辛瓏邁步進了房間,一股淡淡的藥草香混合著若有似無的甜膩氣息撲面而來。
她抬眼望去,只見蕭驚鶴半倚在床頭,身上蓋著薄被,露出精壯的胸膛,雪白的肌膚上還殘留著幾道淺淺的疤痕。他的墨發(fā)隨意披散著,襯得那張俊臉越發(fā)蒼白。
而他的床邊,正坐著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年輕女子。那女子背對著門口,看不清面容,但身段窈窕,烏發(fā)如云,只一個背影便已足夠引人遐想。
兩人似乎正在說笑,氣氛融洽而溫馨。
聽到門口的動靜,蕭驚鶴抬眸望來,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輕咳一聲問道:“瓏兒,你怎么來了?”
辛瓏挑了挑眉,目光在那年輕女子身上一掃而過,復(fù)又落回蕭驚鶴臉上,似笑非笑地說道:“怎么?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她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卻讓房間里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楚香越見狀,連忙上前一步,笑著打圓場:“瓏兒,你別誤會。這位是魯婉兒姑娘,她和魯長庚是雙胞胎兄妹。婉兒姑娘精通醫(yī)術(shù),對骨傷尤其有研究,這幾日都是她在給驚鶴看診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朝魯婉兒使了個眼色。
魯婉兒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立刻起身,朝辛瓏微微頷首,露出了一個溫婉的笑容:“長辛小姐,蕭公子,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她聲音輕柔,如春風拂柳,讓人聽著格外舒服。
辛瓏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魯婉兒也不多做停留,蓮步輕移,很快便走出了房間,還順手帶上了房門。
楚香越和藍星玥對視一眼,也尋了個借口:“瓏兒,你們夫妻倆好好聊聊,我們就不打擾了。灶上還燉著湯呢,我們?nèi)タ纯椿鸷颉!?/p>
說罷,兩人也腳底抹油般地溜了出去。
轉(zhuǎn)眼間,房間里便只剩下了辛瓏和蕭驚鶴兩人。
靜。
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尷尬的氣息。
辛瓏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蕭驚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怎么?驚鶴,你就沒什么話想跟我說的嗎?”
蕭驚鶴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目光閃躲,不敢與她對視。
他的視線落在辛瓏那微微開合的紅唇上,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那日她為他……的畫面,原本蒼白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像煮熟的蝦子一般。
他猛地扭過頭去,不敢再看她,只覺得心跳如鼓,口干舌燥。
辛瓏見他這副模樣,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這純情少男的反應(yīng)是什么鬼?
他在害羞什么?
“喂——”辛瓏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誰知,她剛一靠近,蕭驚鶴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往后一縮,下意識地問道:“你……你那天為什么要當眾……吻我?”
他聲音有些顫抖,眼神閃爍,顯然是鼓足了勇氣才問出這句話。
辛瓏腳步一頓,愣在了原地。
這是什么問題?
“嗯?”她疑惑地挑了挑眉,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蕭驚鶴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自己狂跳的心臟,他抬眸看向辛瓏,目光灼灼,語氣中帶著一絲委屈和不解:“雖然在外人看來,我們是夫妻,但……但我們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你……你當眾吻我……”
他越說越覺得難以啟齒,說到最后,聲音幾乎低不可聞,一張俊臉更是紅得快要滴出血來,眸光閃爍,完全不敢和辛瓏的視線相碰。
辛瓏看著他這副躲躲閃閃、扭扭捏捏的模樣,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在害羞什么。
原來,他是在糾結(jié)這個!
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確實,人工呼吸這種救人的方式,對于一個思想保守的古代人來說,的確有些超綱了,難怪他會反應(yīng)這么大。
辛瓏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聲解釋道:“那只是為了救你。”
“救我?”蕭驚鶴一愣,抬起頭來,眼中滿是疑惑。
辛瓏點了點頭,耐心地解釋道:“你當時溺水昏迷,呼吸停止,情況十分危急。我用那種方式,是為了幫你把肺里的積水排出來,讓你恢復(fù)呼吸。你看,你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這不就證明我救了你嗎?”
她語氣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蕭驚鶴愣住了,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答案,他張了張嘴,重復(fù)道:“只是……救我?”
“只是救你。”辛瓏肯定地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如水。
不知道為什么,說完這句話,辛瓏明顯感覺到蕭驚鶴周身的氣息都懨了下去。
他緩緩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緒。
他看起來情緒莫名其妙有點低落,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蔫蔫的。
靜默片刻,他才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哦。”
哦?
這就完了?
辛瓏柳眉倒豎,美眸中閃過一絲不滿,她雙手叉腰,語氣中帶著幾分質(zhì)問:“蕭驚鶴,你就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解釋的嗎?”
蕭驚鶴聞言,身子微微一僵,他垂著腦袋,不敢看辛瓏的眼睛,聲音低低的,帶著幾分懊惱和自責:“對不起。”
對不起就完了嗎?辛瓏在心中腹誹,她可不是這么好打發(fā)的。
蕭驚鶴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滿,又補充道:“是我不好,辜負了你的信任,還……還把我們一家人都卷入了危險里……”
他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后,幾乎微不可聞。
辛瓏看著他一副有氣無力、沒有精神的模樣,原本心中的那點怒氣,也不由得消散了幾分。
畢竟,兩個人的思想、經(jīng)歷、文化,都不一樣。
她經(jīng)歷過末世,在那個殘酷的環(huán)境里掙扎求生了十年。見慣了人性的丑惡與背叛,背叛這種東西,對她來說更是家常便飯。為了生存,她早就養(yǎng)成了獨來獨往、獨善其身的思維模式。
而蕭驚鶴出身將門世家,從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忠君愛國,保家衛(wèi)國,保護百姓。他骨子里流淌著的是軍人的熱血與責任,讓他眼睜睜看著百姓受苦受難,卻袖手旁觀,實在是太難了。
這種思想上的巨大差異,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辛瓏在心中嘆了口氣,罷了罷了,跟他計較這些做什么呢?
她緩和了語氣,走到床邊,看著蕭驚鶴說道:“把被子掀開,我給你看看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