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針的尖端在血月下劃出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冷芒,破空之聲細微卻尖銳!沈驚鴻的身體在柳如煙僵住的瞬間,已如離弦之箭,不是后退,而是猛地撲向近在咫尺的慕容軒背后!
寬大的袖口一揚,一道黑影“嘩啦”一聲振翅而出!玄鳥曜影舒展開漆黑的羽翼,帶起一股勁風,猛地撲扇在柳如煙散亂的長發和驚愕的臉上!羽毛、發絲瞬間糊住了她的視線,尖銳的鳥喙幾乎啄到她眼睛!
混亂,只在剎那!
沈驚鴻的指尖快如鬼魅,借著玄鳥翅膀的遮掩,精準地探入慕容軒腰間懸著的錦袋。那枚冰涼的銀針在她指間靈活得像有了生命,輕輕一挑——袋口的絲繩無聲斷開!她的手指閃電般夾住袋中那封硬挺的信函,猛地抽出!
信紙入手,帶著慕容軒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濃郁的龍涎香,沉甸甸地壓在掌心。
“什么人?!”慕容軒驚覺腰后一輕,猛地回頭!眼前卻只有一片翻飛飄落的漆黑鳥羽,玄鳥曜影已化作一道殘影沒入沈驚鴻袖中。柳如煙凄厲的尖叫同時炸響:“賤人!留下!”她揚手就是一片粉紅色的毒霧,細密的粉末帶著甜膩的腥氣,瞬間彌漫開來!
沈驚鴻早已屏住呼吸,身體在毒霧及身的瞬間猛地側旋!毒粉擦著她的面頰飛過,幾粒落在她肩頭的衣料上,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她看也不看,握著信轉身就朝假山方向急掠!
手腕,卻驟然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
慕容軒的手如同鐵鉗,在她轉身的剎那死死扣住了她的腕骨!指甲深深嵌入她細嫩的皮肉里,幾乎要掐斷骨頭!那力道兇狠得讓她眼前一黑,手中的信差點脫手!
“呃啊……”痛呼被她死死咬在齒間。鏡中血瞳瘋狂跳動!猩紅的畫面撕裂腦海——大批手持火把、腰挎長刀的巡夜侍衛正轉過遠處的宮墻拐角!腳步聲沉悶如雷,火把的光暈已隱約可見!被抓住,就是死!
插翅難飛!
絕望的冰冷剛爬上脊椎——
“放開她!”
一聲壓抑著暴怒的低吼如同驚雷,撕裂了混亂的夜空!假山陰影里,一道身影裹挾著凌厲的破風聲狂飆而出!沉重的木制輪椅帶著千鈞之力,車輪碾過碎石枯枝,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如同失控的兇獸,狠狠撞向慕容軒毫無防備的膝蓋彎!
“咔嚓!”令人心悸的骨裂悶響!
“啊——!”慕容軒猝不及防,劇痛讓他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嚎,扣著沈驚鴻的手瞬間脫力!沈驚鴻只覺得腕上一松,那鉆心的疼痛都來不及感受,求生的本能讓她像一尾滑溜的魚,猛地掙脫,朝著假山那道幽深的縫隙撲去!
就在她身體沒入陰影的瞬間,洞口垂掛的厚密藤蔓如同活物般無聲滑落,嚴絲合縫地遮住了入口。外面,只剩下慕容軒痛苦的嘶吼、柳如煙氣急敗壞的尖叫和侍衛們越來越近的奔跑聲、呼喝聲。
地道里瞬間沉入絕對的黑暗和死寂。濃重的霉味、泥土腥氣和剛才毒粉殘留的那一絲甜膩氣味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
“呼……呼哧……”
粗重而急促的喘息聲就在沈驚鴻耳邊炸開,近在咫尺!黑暗中,一股帶著體溫的熱源緊貼著她,是蕭璟淵!他剛經歷了一場爆發式的沖擊,胸腔劇烈起伏,灼熱的呼吸噴在沈驚鴻汗濕的鬢角和頸側,激起一片細小的顆粒。地道狹窄,他身體散發出的熱力和一種獨屬于戰場、混合著藥草與鐵銹的凜冽氣息,霸道地侵占了沈驚鴻所有的感官。
“拿到了?”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劇烈運動后的喘息余韻,在密閉的空間里嗡嗡回響。一只大手在黑暗中急切地摸索過來,帶著滾燙的溫度,猛地抓住了她剛剛被慕容軒狠狠掐過的手腕!
“嘶——”沈驚鴻疼得倒抽一口冷氣!慕容軒的指甲在她腕上留下了深深的月牙形傷口,正火辣辣地滲著血。蕭璟淵滾燙的手指正好按在傷口邊緣,刺痛尖銳無比!
“嗯。”她強忍著痛楚,將另一只手中緊攥的信函塞過去。信紙帶著她的體溫和汗濕,也帶著慕容軒那令人作嘔的龍涎香。
就在信離手的瞬間,一個念頭如同鬼魅般鉆入沈驚鴻的腦海——細綱里那個設定……那個被刻意安排的、帶著露骨誘惑的轉折點。
地道里濃稠的黑暗像一層無形的紗,包裹著兩人劇烈的心跳和未散的驚悸。危險暫時退去,一種奇異的、帶著劫后余生的躁動在狹窄的空間里彌漫開來。
沈驚鴻的身體,在黑暗中無聲地向前湊近了一寸。她的唇,幾乎要貼上蕭璟淵近在咫尺的耳廓。灼熱的氣息,帶著她特有的、一絲若有若無的清甜,輕輕拂過他耳后敏感的皮膚,像羽毛最尖端的搔刮。
“王爺剛才救我……”她的聲音壓得極低,氣息不穩,卻帶著一種刻意拉長的、磨人的柔軟,每一個字都像帶著鉤子,鉆進蕭璟淵的耳膜,“……想要什么回報?”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觸感。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被她氣息拂過的那片皮膚瞬間繃緊!被她握住的、他抓著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力道驟然加重!指腹下,那層薄薄的皮膚下,是她腕間瘋狂跳動的脈搏,一下,又一下,撞擊著他粗糙的指腹,快得如同密集的鼓點。
蕭璟淵的呼吸猛地一窒!隨即變得更深、更沉、更急促,如同拉動的風箱,滾燙的氣流噴在沈驚鴻頸側的皮膚上。地道里太安靜,這壓抑的喘息聲被無限放大,充滿了某種危險的、瀕臨失控的張力。
“現在……不是時候。”他的聲音啞得厲害,像是從滾燙的沙礫里磨出來,帶著一種極力克制的顫抖。那只緊握著她手腕的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卻沒有松開半分,反而像烙鐵一樣箍得更緊。拇指的指腹,帶著常年握劍磨出的薄繭,在她腕骨內側那塊細膩的皮膚上,無意識地、緩慢地摩挲了一下。
那一下粗糙的摩擦,帶著電流般的戰栗感,瞬間竄過沈驚鴻的脊椎!她身體微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
“是嗎?”她發出一聲極輕的、帶著氣音的低笑,像嘲諷,又像挑釁。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驚人,死死盯著眼前那片模糊的、屬于蕭璟淵面部的輪廓陰影。
那只沒受傷的手,帶著一種近乎大膽的從容,悄無聲息地抬起。冰涼的指尖,如同探索未知領域的毒蛇,帶著一點試探的意味,輕輕點在了蕭璟淵胸前——隔著薄薄的衣料,觸碰到了一道明顯凸起的、蜿蜒的硬物。
是疤痕!一道深刻的、猙獰的舊傷!
指尖下的肌肉瞬間繃緊如鐵!蕭璟淵整個人如同被凍結般僵硬!連那沉重的喘息都在這一刻停滯了!黑暗里,沈驚鴻甚至能“聽”到他牙關咬緊的細微聲響。
她的指尖沒有離開,反而順著那道疤痕的走向,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溫柔,緩緩地、向下滑動了寸許。指尖清晰地描摹著那疤痕的輪廓,感受著那凹凸不平的觸感下,蘊藏的爆發性力量和此刻死一般的僵硬。
“可我覺得……”她的唇幾乎貼上了他的耳垂,溫熱的氣息鉆進他耳蝸深處,每一個字都帶著灼人的熱度,像火星濺落在干燥的引線上,“……現在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