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聽罷曹操的肺腑之言,卻緩緩搖頭,臉上布滿了悲戚與不容決絕。】
【他拱手深深一揖,聲音沉痛:“曹公厚愛,沮授心領。然則,授之叔父、母親、兄弟等至親骨肉,皆在鄴城,性命懸于袁氏之手,旦夕可危。】
【沮授若貪生怕死,背主求榮,歸順于公,則袁本初盛怒之下,必遷怒于我家人!”】
【“彼時,授之親眷,必遭滅頂之災!授雖不才,亦知忠孝難以兩全。今日若蒙曹公憐憫,成全沮授名節,請速速下令將我處死!如此,沮授既全了為主盡忠之義,亦可望不至連累家人。身死而名節存,家人或可得保,此乃沮授心中所求之大福!懇請曹公成全!”】
沮授將家人性命置于自身生死之上,其情可憫,其志可哀。
曹操聽完沮授這番以死保家全節之言,內心受到極大震動,感慨如潮翻涌。
【他凝視沮授良久,喟然長嘆:“唉!悲哉,惜哉!若我能早得先生傾心相輔,以先生之智,佐孤之略,則掃平寰宇,何至于使天下紛擾至今?這偌大天下,又有何難圖?”】
曹操言語之中,充滿了對未能早得沮授的深深遺憾,以及對沮授才華的極高評價。
此時的曹操還不知曉,他所有求而不得的忠義之士,他無法馴服的桀驁之才,終有一日,都將被他最看不起的兒子曹風,盡數收入麾下。
【實在不忍誅殺這等大才,曹操最終下令:“沮授忠義可嘉,其情可憫。赦免其罪,不可為難。安排上好的房間,以禮相待,飲食起居務必優厚,不得有誤!”】
曹操期冀以恩義和時間,慢慢感化沮授,使其回心轉意。
于是,沮授被安置在一處相對舒適的營帳中,有專人看守照料。行動雖受限制,但日常供給確實優渥。
【曹操每日派人噓寒問暖,送去美酒佳肴,并時常親自或遣重臣前來探視、勸解,言辭懇切,禮遇備至。】
然而,沮授的心始終懸在河北。
他擔憂袁紹敗退后的窘迫處境,更無時無刻不掛念著身陷鄴城的家人。
曹操的厚待對他而言非但不是恩惠,反而像一副沉重的枷鎖,令他坐立難安。沮授知道,自己若長久滯留在曹營,無論投降與否,都可能給家人招來滅門之禍。
一個大膽而冒險的念頭在沮授心中萌生,并迅速滋長——他必須逃出去,回到北方!縱有千難萬險,他也要與家人同生共死!
沮授不知道的是,他的家人早就被郭圖賣給了曹風!
【夜深人靜,營火偶爾噼啪作響。】
【沮授假裝熟睡,等士兵換崗的空隙,憑著對營帳的熟悉,悄悄撬開后帳一處薄弱的縫隙,像貓一樣敏捷地鉆了出去。】
【沮授屏住呼吸,借著陰影的掩護小心移動,避開巡邏兵的火把光亮,徑直朝馬棚摸去。】
沮授的計劃很簡單:偷一匹快馬,趁夜色沖出曹營,一路向北狂奔!
沮授謹慎地摸到馬棚附近,正暗自慶幸一切順利,卻沒發現暗處有雙眼睛正盯著他。那是曹風派來的【魍】。
他不斷通過暗號向【魑右】傳遞消息,好讓【魑右】提前為沮授清除沿途的守衛。
【沮授提前打探過,棚內拴著數十匹戰馬,大多是曹軍繳獲或自備的良駒。】
【沮授借著微弱的星光望向馬棚,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心頭一沉。棚內的馬匹大多萎靡不振,有的癱倒在地,有的夾著后腿艱難踱步,顯然都已受傷,根本跑不了遠路!】
【沮授的心涼了半截。他焦急地掃視著整個馬棚,目光最終落在角落里唯一一匹還昂然挺立的馬身上。】
【那是一匹極其神駿的白馬,全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色,在暗處隱隱泛著銀光。它體型修長勻稱,四肢強壯有力,鬃毛隨風輕揚,就算靜靜站著,也透著一股與眾不同的氣度和力量。】
然而,讓沮授感到莫名不安的是這匹白馬的神情。
【它那雙深邃的眼睛在夜色中閃著異樣的光,不像普通馬那樣溫順或驚慌,反而帶著一種……
近乎看透一切的平靜?
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
像是在嘲笑?!
沮授心中打了個突,覺得這馬的神情實在太過奇特,甚至可以說有些“靈異”。】
【但環顧四周,除了那些明顯無法使用的傷馬病馬,這匹白馬是唯一的選擇。時間緊迫,容不得他遲疑。沮授一咬牙,不再猶豫,迅速解開白馬的韁繩,牽出馬棚,翻身而上。】
就在沮授剛剛騎上馬背,調整好姿勢,準備催馬沖出營地的時。
一支巡邏小隊恰好拐過營帳!
火把的光突然照亮了沮授和他座下那匹神駿的白馬!
“有奸細!盜馬賊!”巡邏士兵的厲聲呼喝。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等等,不要放箭!那是沮授!快去報告主公,沮授偷了馬要逃跑!”
……
附近的曹軍被驚動,紛紛從營帳中涌出!
【火把的光快速聚攏,腳步聲、拔刀聲、喊叫聲轟然炸開!】
【沮授和白馬轉眼間就被團團圍住。士兵們舉著長矛大刀,從四面八方向中間壓來,像鐵桶一樣封死了所有退路。】
這陣騷亂迅速驚動了中軍大帳。
【曹操聞報“沮授盜馬欲逃”,又驚又怒,立刻在親衛的簇擁下疾步趕來。】
【火光中,曹操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推開人群走到最前面,盯著馬背上緊抓韁繩、面色慘白的沮授,眉頭緊皺,聲音里壓著怒火:“沮授先生!我曹操待你不薄,以貴客之禮相待,從未虧待過你!”他咬著牙繼續道,“你半夜偷馬,想去哪兒?難道我曹孟德的軍營,就讓你這么待不下去嗎?”】
到了這個地步,沮授知道沒有回旋余地了,反而激起一股決絕之氣。
【他挺直腰背,在馬上直視曹操,聲音異常堅定:“曹公厚待,沮授銘記于心!但忠臣不事二主!我主袁紹尚在河北。今夜就算死在這里,我的魂魄也要回到北方!”】
【“好!好一個‘就算死在這里,魂魄也要回到北方’!”曹操聽了,不但沒發怒,反而冷笑起來。】
曹操此刻心態徹底崩了。先是關羽掛印封金離他而去,現在連沮授都要偷馬逃回袁紹那邊。他曹孟德的一片真心,終究是錯付了!
【曹操憤怒的厲聲吼道:“我真心待你,你卻這般輕視于我,執意找死!好!既然你無情,就休怪我無義!】
【曹操猛地一揮手,“來人!把這個忘恩負義、不知好歹的人,拖下去斬了!砍下腦袋掛起來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