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于宮門外,求見陛下!”內侍如同驚雷炸響殿內!
幾位老臣聞言,頓時也是眉頭緊鎖,眼神中更是已帶上明顯的不耐與惱火。
值此朔州生死存亡之際,太子竟還因那些腌臜流言攪擾軍國大議?
簡直不識大體!
是的,這幫老家伙,也以為太子殿下此時前來。
也是為了利用軍機要議之時,借機從謠言泥潭中脫身......
不得不說,如此確實是妙計,但如此卻更加令人不齒!
今日軍議之時一言不發的魏王李泰,那肥胖的身軀猛地一顫......
原本他見自己都被宣召入宮,可卻遲遲不見太子前來。
他便以為是那謠言惹得父皇大怒,甚至徹底惱了那死瘸子呢。
可沒想到......那死瘸子卻忽然又通稟入宮了?
難道......父皇不生氣了?
還是說......
那死瘸子又要跟前兩次一樣......拿自己耍什么把戲?
已經被太子在朝堂上羞辱了兩次的魏王此刻若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可就在群臣百官也都在心中不免議論紛紛,李泰也又氣又惱之時。
殿門已被無聲推開,沉沉夜色與通明燈火交界處......
一個玄色身影昂然踏入!
正是太子殿下......李承乾!
依舊是那件帶著三日煎熬留下細微褶皺的玄色常服。
臉色更是近乎透明的蒼白!
深陷的眼窩里,蜘蜘蛛網般的血絲觸目驚心!
那分明就是多日殫精竭慮,寢食難安的烙印......
然而,當李承乾踏入正在商議軍政大事的兩儀殿瞬間......
一股截然不同的氣勢,從他疲憊的身軀里勃然迸發!
李承乾脊背挺如槍一般直!
目光更是淡淡掃過殿內那一張張驚疑,審視甚至猶帶未散鄙夷的面孔,也毫無閃避!
那氣勢更是猶如穿云破霧,橫掃陰霾!
張玄素于志寧等東宮屬官,也抱著厚厚卷宗魚貫而入。
雖哥哥神情凝重且疲憊,但眼神卻緊緊追隨前方玄色背影。
整個東宮諸人,竟全透出孤注一擲的堅定!
魏王李泰在在李承乾那仿佛無意掠過的銳利目光下,也是瞬間變得臉色灰敗如土!
他有些狼狽地向陰影處縮了縮。
可剛退了兩步,他卻又突然眼中燃起不甘心!
咬了咬牙,李泰忽然挺身而出,拱手拜道:“父皇!”
“邊境烽火存亡之際,太子殿下此時竟還如此不識大體!”
“妄圖以軍機要務混淆視聽,脫身泥潭。”
“還請父皇明察秋毫!”李泰臉上肥肉劇烈顫動著,一副大醫凌然模樣。
滿殿群臣雖大都也同魏王這般猜想,卻誰也不敢說不是,此時倒是紛紛搖頭不已。
可從魏王身旁經過的李承乾,卻只是冷冷瞅了一眼那肥碩的身軀,并未說什么。
“兒臣李承乾,參見父皇。”只身走到御前,李承乾拱手一拜。
其余東宮屬官,也紛紛下拜參見。
“太子?”御座之上,李世民目光深邃難測,可那低沉聲音,卻仿佛帶著一絲被打斷核心軍議的不悅與審視道,“軍情如火,刻不容緩,爾深陷泥潭,卻不在東宮靜思己過,貿然入宮求見,所為何事?”
“靜思己過”四字,如同一道鞭子,抽在這一片嘩然的殿宇中。
瞬間,所有人望向太子的目光,全都變得極為.....難看!
可李承乾面對那一道道質疑甚至惱怒的目光,卻是視若無睹。
他知道父皇這么說是為什么。
也知道滿殿群臣又為何這般看著自己.....
“父皇......”直起身,李承乾目光坦蕩迎向御座,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的鋒芒道:“兒臣今日進宮求見。”
“并非為了那荒唐流言,更非為了自辯!”
“兒臣今日,只為社稷危難,北疆烽火而來!”
“哦...?”李世民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帶著無形的威壓,眼底閃過一道復雜的光芒,他又問道:“難不成太子能解朔州之圍?”
李世民這時明顯在提醒太子。
今日除了關乎朔州的大事外,其余的就不必開口了。
“父皇!”可李承乾一聽父皇這么問,那堅毅的臉上,竟是閃過一絲興奮,“兒臣雖沒有能立刻解決朔州之圍的法子......”
“但兒臣.....”
李承乾話還沒說完呢。
一旁肥碩的身軀卻是急不可耐般跳出來將他打斷!
“父皇,兒臣說的沒錯吧!”
“太子殿下這分明就是想借機脫身!”
“還說什么只為社稷為難,北疆烽火而來。”
“分明沒有任何破敵良策,卻非要來此搗亂......”
“還請父皇治其擾亂軍議之罪!”
李世民沒有說話,只是看向李承乾的目光,變得略顯陰沉了。
他心想這些日子是不是太慣著這孩子了?
竟連自己的暗示都聽不出來么?
李承乾卻看著自己那肥碩如豬的弟弟李泰,有些無語的搖了搖頭。
“青雀......不是孤說你!”
“孤確實沒有解圍之策,這沒錯。”
“可這滿朝文武俱在,區區朔州之圍,還不能輕松化解?”
“還是說....這么長時間了,這諸位大臣連個解圍之策都沒想出來不成?”
李承乾被李泰三番五次的打斷,這下也不心急了,干脆跟這弟弟掰扯兩句。
但沒想到恰恰也就是這兩句,卻是讓滿殿君臣,全都臉色稍顯尷尬......
可不就是如同太子所言。
商議了這么久,卻連個解圍之策都議不定么?
心急的程咬金剛想接著太子這話再次請戰,卻被李世民那龍目一瞪,給瞪了回去!
所有人此刻仿佛心照不宣一般,誰也不去跟太子解釋.....
他們這么長時間,就顧著爭論由誰掛帥,壓根沒定好怎么解圍。
李承乾看著這詭異的反應,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于是,剛懟了弟弟兩句,神清氣爽的他轉頭又對父皇說道:“啟稟父皇。”
“兒臣剛說沒有解朔州之圍的法子,還以為朝中已經有了定論。”
“但既然青雀懷疑,那兒臣倒是說說也無妨.....”
“其實兒臣不僅有能解朔州之圍的破敵良策,更可......”說著,李承乾霍然轉身,那玄色袖袍帶起一陣風,目光卻如劍鋒一般狠狠戳向殿中早就懸掛的那幅巨大北疆輿圖上,代表薛延陀王庭牙帳的猙獰狼頭標記上,厲聲道:“犁庭掃穴,永絕北患!”
“甚至未必不能......滅此朝食!”李承乾說的最后這幾個字,簡直如同金鐵交擊,轟然炸響在肅殺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