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迎捻著一個藥瓶走到他面前,“你是想玉石俱焚?”
宋錦煜看向她手中藥瓶,“我知道,單憑遺書和弒父殺不了他??伤羰莿恿藝?,便無人能保他?!?/p>
“我等了五年,才等到今日這么好的機會,我豈會錯過?”
蕭迎笑了一聲,聲音溫和,“宋郎君,果然情深義重。”
“只是就這么死了,豈不可惜?你何必賭上你自己的性命?”
“什么意思?”宋錦煜不解。
早已麻木的心,似乎在此刻重新活躍起來。他望著面前的少女,屋內的幾盞燭火,將她本就白皙的皮膚襯得越發通透。
那雙眼睛,似是與濃墨般的夜色相融,清冷如月色,又帶著安撫人心的沉穩力量。
“宋郎君既然加了籌碼,何不再加一項,徹底絕了他的活路?!笔捰瓕⑺幤糠旁诓璋干希状膳c桌面相互碰撞,聲音叮咚。
“一個虐殺妻子,陷害胞弟和當朝女官之人,京都豈能容他?便是萬千百姓的唾罵,也足以讓他這輩子再抬不起來頭?!?/p>
宋錦煜瞬間瞪大雙眸。
他紅著眼睛,“虐殺妻子……你要阿淑做什么?”
“破釜沉舟,孤注一擲,金蟬脫殼?!笔捰θ萆畛粒岸愣几屹€,你怕什么?!?/p>
她抬眼瞥一眼宋錦煜疑惑的目光,“藥,記得吃?!?/p>
“方才怕你乍我,給你喂得毒藥,你面前的這份,是解藥。”
說罷,她拂袖轉身,“等吧?!?/p>
“天亮之后,一切自有分說。”
宋錦煜似是猜到了什么,他笑容有過些許欣慰,朝著消失在夜色中那縷身影輕聲低語。
“多謝。”
……
破曉,晨光透過窗間縫隙,喚醒沉寂已久的靈魂。
伴隨著幾聲凌亂的腳步,屋門被重重敲響。
“蕭娘子!昨日聽說府中進了竊賊,您可還安好!”
“娘子!娘子您開門啊!娘子!”
一群人氣勢洶洶,近乎將那縷微弱的晨光遮擋。
蕭迎手持黑白雙子坐在棋盤前,看著地上搖晃的人影全然沒了下棋的心思,她不悅蹙著眉,隔著珠簾望向屋外。
屋門被人重重推開!
幾個婆子帶著侍衛踏入房間,卻帶著囂張至極的笑意,環顧四周,“蕭娘子,老奴喊了您許久,怎么不說話?。俊?/p>
“娘子?您還好嗎?”
那語氣,是巴不得蕭迎出事。
為首的瘦婆子招了招手,侍衛不顧規矩禮節,肆意闖入搜尋。
蕭迎站在珠簾后,靜靜的凝視著他們的舉動。
她冷著一張臉,抬手掀起珠簾,款步走出,“伯府的人就是這么沒規矩,竟敢擅闖主子的房間嗎?”
幾個婆子被嚇了一跳,沒想到她會冷不丁的出現。
喊得最賣力的肥婆子嚇得拍了拍胸脯,“蕭娘子!你嚇死人??!方才喊你的時候你怎么不回話?”
“你是什么身份,我憑何要回你?”蕭迎冷冷回懟。
她掃視著滿屋狼藉,冷靜到駭人的眼眸深處藏著一片怒氣,“出去?!?/p>
“呦?!蹦欠势抛迎h著雙臂冷笑一聲,“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戴罪之身,還敢在府中對我們指手畫腳,呼來喝去?”
她嘬了一聲,“我可是在府里伺候了三十年的老人!就憑你個小蹄子,也配指使我!”
她囂張跋扈的歪唇笑著,卻不曾想,對上蕭迎那雙冷厲的雙目。
十七歲的少女,靜靜的立在原地,毫無半分怯懦。那張面容,盡是沉肅,平靜而從容,仿佛她們是一群跳梁小丑,如何折騰都掀不起風浪。
那婆子笑容瞬間一僵。
她甩了甩頭,摒棄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不過是一個身在死局之中的少女,哪兒來的本事顛倒乾坤!
“來人?!笔萜抛訑[了擺手,直接懶得再裝。
“蕭娘子,竟然與大郎君光天化日之下行茍且之事,認證物證確鑿,即刻帶走!”
侍衛立刻來解押蕭迎,卻被蕭迎一句話鎮住,不敢上前。
“可都想好了?諸位都是有親人在世的,欺上瞞下,肆意栽贓當朝女官是何下場,想必定然清楚?!?/p>
“諸位,可擔得起滅族的罪責?”
她依依掃過面前的侍衛。被她看的人紛紛低下頭去,不敢與之對視。
是啊……
上位者之間的斗爭,他們卻是犧牲品。
如今別說什么物證了,這間屋子,除了蕭娘子空無一人,更別說什么與人茍且。分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胡亂栽贓。
“都怕什么!”為首的婆子厲聲呵斥。
“天塌下來,有伯爺頂著!難道皇后娘娘還能替一個與旁人行茍且之事的女官說話,降罪伯府嗎?”
“帶走!”
蕭迎退后一步,高舉黃金令牌,“誰敢!”
她緊緊盯著面前之人,抬高音量,“見此令牌,如皇后親臨。豈敢放肆!”
肥婆子登時急了,她見沒人敢上前,強忍著恐懼抓住蕭迎的手腕,“他們害怕,我可不怕你!”
“狐假虎威的狗東西!今日,你就算不跳那口井,也得跳下去!”
蕭迎死死剜她一眼,用力去掰她的手腕。
那肥婆子卻抓的更緊,拼了命將蕭迎往屋外扯。
只要蕭迎死了,就是死無對證!那她就是大功臣!就能替伯爺掌管內院,能得到伯爺賞識!
蕭迎咬牙切齒瞪他,“你不怕死?”
“我做了三十年的奴婢。”肥婆子笑了一聲,“我的命,早就是主子的了?!?/p>
眼見蕭迎就要被拽出房間。
門外,卻突然出現大量官兵,將院子乃至整個伯府圍的水泄不通。
金冠束發的少年,黃金面具掩蓋半張容顏。他笑著,搖著折扇從侍衛身后走出,從容慵懶站著,周身氣場卻強的讓人心中壓抑。
“本殿聽聞有人虐殺發妻,還試圖謀害當朝女官滅口,來湊個熱鬧?!?/p>
‘啪’一聲,折扇被他隨意一甩,流利合上,整套動作行云流水,從容之中不失幾分威嚴矜貴。
他懶懶散散的點了點蕭迎,“幾日不見,小妹怎么如此狼狽了?”
“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這么欺負你?”
“來,本殿替你討回公道?!?/p>
……
與此同時。
伯府正院,侍女總算發現了倒在地上臉色慘白的蕭云淑。
她滿臉驚恐,顫抖著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
“??!”
侍女嚇得瞬間跌坐在地。
她慌張無措大喊,腿早已嚇軟,只能手臂撐著身體后退,“來人??!”
“主母……主母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