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戰壕里的土坷垃還在發燙。
吉澤真男扒著戰壕沿兒往外瞅,槍管蹭著泥土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
作為第十二師團的中隊長,他早習慣了前線的血沫子味兒,可今天這仗打得太憋屈了。
早上帶出來兩百多號人,現在連三十個能扛槍的都剩不下,陣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缺胳膊少腿的士兵。
“中隊長閣下!支那軍的戰車又上來了!”上等兵松本把腦袋埋在彈坑里,聲音抖得跟篩糠似的。
吉澤探出半拉腦袋,望遠鏡里的景象讓他后槽牙直發酸。
好家伙,一溜T34坦克噴著黑煙往前拱,履帶碾過草地掀起半人高的土浪。
后頭跟著的步兵端著武器,鋼盔在太陽底下晃得人睜不開眼。
他摸了摸腰上的手槍,槍套里的子彈早打光了,這會兒攥著的,是最后兩包反坦克炸藥。
“諸君!”吉澤扯著嗓子喊道,喉嚨里像塞了把沙子“我們是天蝗的武士!現在除了玉碎,沒有第二條路!”
說著,他彎腰抄起個炸藥包往背上一捆“你們每人領一包炸藥,就算死,也要炸斷支那戰車的履帶!”
“哈依!”
當炸藥包分發完畢時,最前面的坦克都已經要沖到他們面前了。
看著距離自己還有一百多米的坦克,吉澤真男咬牙厲聲道:“上!”
一名名小鬼子爬出陣地,在地面上匍匐前進。
時間慢慢的過去,吉澤真男并不急著站起來,反倒是像死了一樣的趴在地上。
只是微微抬起的頭顱,用眼角的余光在看著過來的一輛坦克。
當這輛坦克距離他只有幾米距離時,他一臉怒吼的拉響了雷管,白色的煙霧不斷噴出。
自己也一個翻滾到了坦克面前,親眼看著坦克壓碎雙腿,隨后在一聲爆炸聲當中一起上天。
這輛T34坦克頓時成為了一團火球熊熊燃燒了起來。
看到坦克被炸毀,步兵一師和步兵二師的士兵非常憤怒。
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炸毀了坦克,這就是在打他們臉。
于是步兵更加的嚴謹了,他們的目光不斷搜索著地面,一旦看見有什么地方不對,立即就是一梭子彈過去。
吉澤中隊的自殺式攻擊就像往油鍋里扔了把鹽,噼里啪啦響了一陣,終究沒掀起多大浪頭。
十二點二十分,兩輛涂著青天白日徽的坦克“哐當”碾過戰壕,履帶把殘存的鐵絲網絞成麻花。
周圍的那些小鬼子看到有防線被突破,頓時就像是發瘋了一樣的沖過來,想要將他們趕出去。
只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周圍的小鬼子擁擠過來,反而讓其他防線出現了漏洞。
緊接著,第三輛、第四輛、第五輛.....越來越多的坦克沖上了陣地。
小鬼子精心修建的防線,終于被第九戰區部隊打開了突破口。
王亦秋在后面看到這一幕頓時大喜,再次投入更多的部隊進去。
同時,步兵三師、步兵四師等部隊也相繼投入到戰場之上,協助步兵一師、步兵二師擴大戰果。
最后,坦克四師、坦克五師等坦克部隊也是一窩蜂的向小鬼子發起了沖鋒。
上村清太郎站在指揮部外頭,手里的望遠鏡早摔碎了,鏡片碴子扎進掌心,血珠順著指揮刀護手往下滴。
他盯著遠處騰起的黑煙,耳朵里全是坦克和飛機的轟鳴聲,恍如置身地獄。
“我的第十二師團……完了。”上村清喃喃自語,聲音比哭還難聽。
作為師團長,他怎么也沒想到,七千六百人的先頭部隊,不到兩小時就被炸得只剩三成。
四個步兵聯隊填進去,跟扔進熔爐的冰塊似的,眨眼就化沒了。
現在連師團直屬的工兵、輜重兵都被趕上了前線,三萬多人的師團,傷亡超過兩萬,幾乎被打的失去了戰斗力。
“師團長閣下,獨立第一旅團,獨立第二旅團都已經損失過半,天朝人派出了更多的戰車部隊。”參謀長佐渡賀三站在身后沉聲說道。
援軍呢?”上村猛地轉身,指揮刀鞘磕在門框上,“獨立第三旅團,第四旅團不是說一小時前就該到了嗎?”
佐渡賀三苦著臉搖頭:“他們在后方八公里處被支那空軍盯上了,現在躲在高粱地里不敢動彈,炸彈不要命的往下砸,根本沒法行軍……”
上村清太郎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股子狠勁兒:“半天!才半天啊!我的重炮聯隊一炮沒放就被炸成廢鐵。
騎兵聯隊在支援路上被燒成灰,坦克聯隊剛露頭就被包餃子……”
他抬起頭,看著天上密密麻麻的 P47機群,像群黑黢黢的蝗蟲,“這哪兒是打仗?分明是被人按在地上砸啊!”
沉默了一會兒后,上村清太郎發出了最后的命令:
“命令師團所有勇士,拿上武器發動玉碎作戰!決不能讓天朝人就這樣輕易的拿下陣地!”
漫山遍野的小鬼子,嘴中嘶吼著聽不懂的語言,臉上帶著猙獰的神色沖了上來。
只是玉碎作戰也改變不了失敗的命運。
在后方援軍被空軍壓制的情況下,他們沒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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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城,關東軍前線指揮部
磯谷廉介手里的訣別電文被捏得皺巴巴的。
他盯著墻上的作戰地圖,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抄起桌上的臺燈就往地上摔:“八嘎!怎么可能!
十二師團三萬多人,加上兩個旅團足有四萬八千人,支那軍一天就吃掉?開什么玩笑!就算是四萬八千頭豬,挨個殺也得殺到后半夜吧!”
滿地碎玻璃碴子里,石原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磯谷君,戰爭從來沒有‘不可能’三個字。
制空權丟了,我們就像被掐住脖子的狼,你看第十二師團的野炮聯隊,炮口還沒捂熱乎,十五分鐘不到就被支那空軍炸成了廢鐵。
現在人家的飛機跟老鴰似的滿天飛,想炸哪兒就炸哪兒,我們的人在陣地上連頭都抬不起來。”
石原指尖敲了敲桌面,忽然說起了舊事:“還記得魔都會戰嗎?帝國的艦炮一開火,支那軍整營整營地倒,七十萬大軍硬是被打崩了膽。
如今風水輪流轉,人家用帝國當年的法子對付帝國,戰車、重炮、飛機輪著上,帝國的裝備跟不上,拿什么硬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