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初靠在竹椅上,望著老爹張興忠在葡萄架下踱步,掐了掐太陽穴,開口道:
“老爹,您在官場混了這么多年,人脈肯定廣,有沒有那種能辦實事的人才?咱政府里現在缺的不是會耍嘴皮子的,是能擼起袖子干活的。”
張興忠停下腳步,手里的紫砂壺“當”地磕在石桌上:“人才?有是有,可哪個背后沒連著三親六戚?
你剛打下這片地盤,根基還不穩,要是用了那些帶家族背景的,遲早變成第二個常志清!
到時候底下人抱團結派,你連賬本都查不清。”
張興忠抿了口茶,續道,“再說了,現在你要的是穩扎穩打。你見過蓋房子沒打好地基就往上砌墻的?
普通人才夠用了,等底盤夯實,再琢磨頂尖能人。”
張元初點點頭,煙蒂在夜色里明滅:“您說得對,現在搞大刀闊斧的改革,無異于在鬼子炮口下搞基建,不過……”
他忽然笑了,“等咱把工業搞起來,辦起工學院,自己培養人才,豈不是更踏實?”
張興忠笑著點了點頭,眼神里的欣慰更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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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戰區司令部
“司令,新編制方案弄好了!”參謀長楊杰抱著文件往桌上一放“現在一個步兵師定編一萬三到一萬四,人少了,但火力沒縮水!
每連加了個火力排,全配半自動步槍,營里還塞了迫擊炮連。”
張元初翻開卷宗,目光掃過“武器換裝”一欄,指尖在“MG42通用機槍下連”字樣上敲了敲:
“這玩意兒射速跟撕布似的,彈藥消耗怕是要上天。”
“可不是嘛!”楊杰掏出鋼筆,在“后勤補給”處畫了個粗圈,“全師換半自動后,子彈消耗量比原先多三倍。
咱轄區就一條津浦鐵路,跟麻稈似的細,公路坑洼得能養蛤蟆,卡車跑一趟彭城,能顛掉半車彈藥。”
楊杰放下筆,眉頭擰成疙瘩“得趕緊修路,八個方向的主干道必須打通,不然弟兄們得扛著彈藥翻山越嶺,黃花菜都涼了。”
張元初沉思一陣后說道:“你說的沒錯,讓全軍進入休整期吧,改編軍隊、修公路、搞工業,一步都不能亂。”
說到這,他笑了“你別說,這換槍跟娶新媳婦似的,看著美,伺候起來麻煩。”
楊杰也跟著笑了,卻很快收斂表情:“工業那邊呢?聽說您要在合肥、六安劃工業區?”
“可不是。”張元初摸出煙盒,扔給楊杰一支“我打算讓張家的老管家們去折騰,他們雖說不懂擰螺絲,但管個紡織廠、面粉廠還是門兒清。
工學院的學生盯著技術,政工班的盯著人心,雙保險。”
張元初叼著煙,手指敲了敲桌面“先解決流民就業,把紡織廠搞起來,賺了錢再砸兵工廠,咱得學老祖宗,廣積糧、緩稱王。”
楊杰點點頭,目光落在墻上的轄區地圖:“可修路、建廠都要錢,財政吃得消嗎?”
“江南可是聚寶盆!”張元初吐了口煙,煙圈在陽光里打旋,“這半年秋收,稅糧堆得跟山似的。
再說了,江浙財團的錢不拿白不拿,讓他們入股紡織廠,賺了錢分點甜頭,省得盯著咱的槍桿子。”
聞言,楊杰也沒有了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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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奉軍司令部
章跑跑穿著一身黃呢色的軍裝坐在椅子上,一雙二郎腿翹在桌子上,手里拿著一些文件在慢慢看著。
“六子,對華北有什么打算?”張輔忱掀開棉門簾進來,五十多歲的人腰板依舊挺直。
作為奉軍參謀長,他既是章跑跑的長輩,也是當年扶他坐上司令位子的肱骨之臣。
章跑跑放下文件,指尖劃過地圖上的華北平原:“華北?張元初的坦克師在魯南把鬼子碾成泥。
咱奉軍沒坦克、沒飛機,去那跟他硬碰硬?純屬找死。但綏遠、察哈爾這些窮地方........
張元初忙著在東海縣跟鬼子死磕,哪有功夫搭理這些鳥不拉屎的地兒?”
這個時空沒有八爺,自然也就沒有著名的章跑跑逼迫常志清一事,自然現在還是全國副司令,他也在奉軍內待的好好的。
奉軍很自然的也沒有被肢解。
張輔忱慢慢坐下,看著章跑跑道:“你真的決定了嗎?要知道,雖然現在張元初和校長算是兩家了。
但國府并未通電取消張元初北方作戰公署主任的任命,我們要是有所行動,可以先發個通電給張元初通個氣。
否則,怕是會引起他的不滿。”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老成持重,說的就是張輔忱。
自從奉軍退入關內后,這支隊伍就像沒娘的娃,軍費分成兩部分,一部分靠山城撥付,另一部分得靠治下稅收硬撐。
糧食全靠當地征繳,常志清從未額外供養,武器裝備更是尷尬。
奉軍本有自成體系的裝備,可丟了東北工業基地后,重機槍得向山城討要,子彈雖勉強搞了幾條生產線自產,但其他武器補給難如登天。
這也是張輔忱先前苦勸章跑跑的原因,抗戰爆發后,奉軍生怕主力被常志清借刀殺人,只敢派出部分兵力參戰。
如今章跑跑想對綏遠、察哈爾動手,張輔忱顧慮重重,希望先給張元初通個氣。
此刻章跑跑卻不以為意,蹺著二郎腿翻著文件道:“輔忱叔,您多慮了。那些窮地方犯得著發電知會?
咱要是低聲下氣,反顯得奉軍卑微,張元初占著江淮富庶地,哪會瞧上綏遠?
再說他眼下忙著跟常志清較勁,哪有空管咱?咱是去打鬼子,他能挑出啥理?”
張輔忱嘆氣搖頭,知道章跑跑主意已定,只得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