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不到,109師的電報又跟催命符似的拍過來。
劉多荃捏著電報的手直哆嗦,就見那上面寫著:“第九戰區部跟攪屎棍似的,把咱師布防全捅咕亂套了,師部跟底下步兵團全斷了線!”
他盯著電報上那幾個字,跟瞅著閻王爺的生死簿似的,后脊梁骨嗖嗖冒涼氣。
部隊斷了聯系是個啥概念?擱戰場上就倆可能:要么是底下團讓人家一勺燴了,自然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要么就是團部正跟人家死磕,電話線炸斷了,喊破嗓子也回不了話。
劉多荃心里頭明鏡似的,第九戰區再牛逼,也不至于半小時就把一個師嚼吧嚼吧咽了。
可問題是,這會兒師部成了沒頭蒼蠅,指揮鏈斷得跟褲腰帶似的,就算底下部隊還活著,沒了指揮那還不跟案板上的肥肉似的?
他越想越慌,一屁股墩在椅子上,跟丟了魂兒似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墻旮旯,手指頭在膝蓋上瞎劃拉,半晌蹦不出一個字。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劉多荃突然蹦起來,扯著嗓子喊:“給司令部發電!趕緊的,把咱這兒的慘狀給少帥抖摟清楚!”
又扭頭沖副官吼道:“通知 49軍剩下的弟兄,全給我縮回歸綏城!那破城雖說跟紙糊的似的不抗揍,好歹比擱平原上讓人家當餃子餡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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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這邊,仗打得順風順水,王亦秋和吳德水閑不住,干脆跑到前沿陣地看熱鬧。
看著一隊隊被押下去的戰俘,王亦秋眼神一凜,捅了捅身邊的吳德水:“老吳,你瞅瞅那些俘虜,不覺得有點不對勁?”
吳德水一臉茫然:“有啥好看的?戰俘不都那樣,灰頭土臉的。”
王亦秋恨鐵不成鋼地白了他一眼:“你可真是睜眼瞎!沒瞧見這些人壓根不沮喪嗎?哪有一點戰俘的樣子,我看他們心里說不定還樂意投降呢!”
“樂意投降?那不很正常嘛!”吳德水撇撇嘴“不樂意投降還能咋,硬扛著找死啊?”
王亦秋氣的照著吳德水屁股就是一腳:“你腦子進水了?仔細看看,這些人眼里分明透著解脫!
而且你沒發現嗎,這里面老兵不少,二十來歲的有,三十多歲的更多。這些老兵可都是跟著章大帥打過仗的。
要是能把他們編進咱們部隊,再把那些新兵蛋子篩一篩,咱的戰斗力不得蹭蹭往上漲?”
第九戰區這些步兵師,打從新編之后,早就沒了全是老兵的建制。
每次組建新兵師,都得從老部隊里抽調不少骨干。
現在每個老步兵師,滿打滿算也就五六千老兵。
對他們這些當師長的來說,老兵那就是寶貝疙瘩,越多越好,最頭疼的就是那些啥都不懂的新兵蛋子。
吳德水咂咂嘴,無奈地嘆口氣:“得了吧!先把這些戰俘送進后方營地再說,司令給咱們的時間可不多。
抓緊時間把歸綏城拿下來,再一路南下長安。要是完不成任務,咱倆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說起來也怪,這仗打得那叫一個順,奉軍壓根沒怎么抵抗。
第九戰區的部隊剛沖上去,人家就撂下武器,排著隊進戰俘營了。
這也是為啥一個步兵師不到三小時就“報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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郃肥
“戰意全無!奉軍不想打這一仗啊!”張元初看著前線的電報,不禁搖了搖頭
其實仔細想想,這事兒早有苗頭。
當年奉軍撤出東北,好多將領都哭著喊著要留下來跟鬼子拼了,結果全被壓了下去。
這些年,奉軍將士哪個不想念老家?離家七八年,軍官們就算把家人接出來了,可底下士兵的妻兒老小還都在受苦呢!他們對少帥的不滿早就到了臨界點。
現在第九戰區要收復東北,老家眼瞅著就能回來了,章帥卻置身事外,這不是寒了弟兄們的心嗎?
所以第九戰區一進攻,奉軍基本沒怎么反抗,投降的投降,倒戈的倒戈。
要是真跟第九戰區死磕,以后咋有臉見東北的父老鄉親?
人家問起來,自己家孩子咋沒回來,總不能說是因為阻攔收復失地送了命吧,那家人的臉往哪兒擱?
楊杰聽到張元初的話,從遠處走過來笑道:“這有啥稀奇的?奉軍的根在東北,離家這么久,誰不想念?
當官的可能想著爭權奪利,可大頭兵們就盼著能回家。少帥非要逆勢而為,底下人自然不配合。
元初,我覺得咱們可以從基層入手,要是運作得好,說不定能收編二十多萬老兵。
這些可都是跟著張大帥打天下的人,里頭藏龍臥虎,稍加訓練,絕對能成為咱們的精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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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五日下午,歸綏城外的野戰機場上,王亦秋和吳德水哥倆脖子伸得老長,目不轉睛地盯著南邊的天空。
春風卷著沙土往領口灌,兩人也顧不上,心里直犯嘀咕:“司令的飛機咋還不來?該不會迷航了吧?”
終于,天邊冒出一群小黑點,越來越近,引擎聲嗡嗡作響。
看清是自家的機群后,兩人這才松了口氣。
客機剛停穩,張元初就大步流星走下舷梯。
“司令好!”王亦秋和吳德水腰板挺得倍兒直。
張元初擺擺手,目光掃過機場簡陋的工事:“行了,別整這些虛的,歸綏城圍得咋樣了?”
吳德水趕緊跟上:“您放心,前天下午接到命令,咱就跟包餃子似的把城圍了個嚴嚴實實。
城里還有三萬多奉軍,這兩天咱喇叭都喊破了,劉多荃那老小子就是不松口。
今兒凌晨還想突圍,被咱一頓炮火揍回去了,現在跟縮頭烏龜似的沒動靜。”
“突圍一次就老實了?”張元初嘴角一挑“這說明啥?劉多荃還想給章帥表忠心呢,可底下的弟兄們早不想跟著他瞎折騰了,都在磨洋工呢。”
他邊走邊揉了揉發酸的肩膀,飛機上顛簸了倆小時,骨頭都快散架了:“一會兒讓空軍再往城里空投勸降信,你們也派人到城下喊話!
就說我張元初親自來了,想跟劉多荃嘮嘮嗑。”
王亦秋一聽就急了:“司令,要不我替您去?您這身份金貴,萬一他們耍陰招……”
“怕啥?”張元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又不進城,就在城下跟他隔河相望,難不成他還能拿步槍打一公里外的蚊子?
你們把機槍陣地架好了,保護好我就行。”
說話間,遠處傳來飛機的轟鳴,一群轟炸機正朝著歸綏城方向飛去。
張元初知道,那是去空投傳單的,心里默默盤算著:只要能勸降劉多荃,二十萬奉軍就有松動的可能,軍心也就該搖搖欲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