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些暗門中走出了上百個手持倭刀,身穿黑色勁裝的男人。
他們個個眼神兇悍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為首的一人,臉上有一道從眼角直到下巴的恐怖刀疤,他走到錢不離身邊,用生硬的漢話說道:“錢老板,有什么吩咐?”
“宮本先生,”錢不離指著白辰,怨毒地說道:“殺光他們,一個不留!尤其是他,我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刀疤臉宮本的目光轉(zhuǎn)向白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
“一個小白臉,也敢在錢老板的地盤撒野?”
他緩緩抽出自己的倭刀,刀身在燈火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正好,我的刀,很久沒嘗過大明朝廷命官的血了。”
邱龍王臉色一沉,踏前一步,將白辰護(hù)在身后。
他身后那幾十名親衛(wèi)仿若沒有感情的石雕,瞬間結(jié)成一個緊密的圓陣,肌肉賁起,氣血翻涌,與那上百名倭寇的陰冷殺氣形成了鮮明對峙。
大廳內(nèi)的空氣幾乎凝固,連燭火的跳動都似乎慢了下來。
然而,身處風(fēng)暴中心的白辰,卻笑了。
他甚至沒有看那個刀疤臉宮本一眼,只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徹底瘋狂的錢不離。
“錢大人,這就是你最后的依仗?”白辰搖了搖頭,語氣里帶著一種近乎憐憫的失望,“私養(yǎng)倭寇,通敵叛國。看來,本官那道‘先斬后奏’的密旨,今日是非用不可了。”
“少在這里虛張聲勢!”錢不離嘶吼道,“等宮本先生把你的人頭砍下來,我看你還如何囂張!動手!”
刀疤臉宮本獰笑一聲,舉起倭刀,正要下令。
白辰卻在此時,做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動作。
他從懷中,也取出了一個哨子,不是黑色的,而是一個用白骨制成的,樣式古樸的哨子。
他將骨哨放到唇邊,輕輕吹響。
沒有尖銳的聲響,只有一道低沉悠長的嗚咽聲,仿若鬼哭,穿透了錢府的高墻,傳向寂靜的夜空。
錢不離和宮本都是一愣。
這是什么手段?裝神弄鬼?
下一刻,他們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府外,原本寂靜的街道上,突然亮起了無數(shù)的火把,仿若一條條蘇醒的火龍,瞬間將整座錢府圍得水泄不通。
緊接著,是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沉重而壓抑,仿佛有千軍萬馬正在集結(jié)。
“嗖!嗖!嗖!”
數(shù)十支帶著火油的火箭射上高空,在夜色中劃出耀眼的弧線,精準(zhǔn)地釘在錢府最高的幾座閣樓上。
火焰轟然燃起,將整座府邸照得恍如白晝,也徹底暴露了院墻內(nèi)外那一張張驚駭欲絕的臉。
“弓弩手準(zhǔn)備!”
邱龍王的聲音從府外傳來,隔著高墻,卻清晰地傳入大廳內(nèi)每一個人的耳中,帶著山岳般的壓迫感。
上百名倭寇臉色劇變。
刀疤臉宮本那張獰笑的臉也僵住了。
他們是亡命之徒,不是傻子。
大廳里這幾十人,他們有信心一擁而上亂刀砍死。
可外面這陣仗,少說也有上千人,而且是裝備精良的官軍!
他們這百十號人,一旦沖出去,就是被強(qiáng)弓硬弩射成刺猬的下場。
他們被包圍了。
“錢老板……”宮本的聲音干澀,哪里還有剛才的囂張。
“不可能!這不可能!”錢不離面無人色,身體篩糠般抖了起來,“你……你只帶了幾十人進(jìn)城,你的大軍明明在城外三十里!”
“誰告訴你,本官只帶了幾十人?”白辰走上前,用那卷黃色的絹帛輕輕拍打著錢不離肥碩的臉頰,動作輕柔,話語卻仿若重錘。
“八千人南下,是軍機(jī)。九百人在外策應(yīng),一人進(jìn)城打探,這是常識。錢大人,看來你這江南首富,也不懂兵法啊。”
“你……你算計我!”
“是你自己蠢。”白辰收回絹帛,不再理會這個已經(jīng)崩潰的廢物。
他轉(zhuǎn)向刀疤臉宮本,用一種平淡的語氣說道:“給你兩條路。第一,放下武器,作為倭寇被本官擒獲,押解進(jìn)京,聽候陛下發(fā)落。第二,頑抗到底,本官即刻下令,火箭洗地,將這錢府連同你們所有人,燒成一片白地。”
“別聽他的!”錢不離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對宮本喊道,“宮本先生,我給你雙倍的價錢!只要你殺了他,護(hù)我周全,我錢家所有的金銀財寶,分你一半!”
宮本的眼神閃爍不定。
白辰冷哼一聲,“錢大人,你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你現(xiàn)在已是謀逆的死罪,你的家產(chǎn),馬上就是朝廷的了。你拿什么給他?”
他看向?qū)m本,“本官再給你十息的時間考慮。十息之后,萬箭齊發(fā)。”
“十。”
“九。”
白辰開始倒數(shù),聲音不大,卻像喪鐘一樣敲在每個倭寇的心頭。
外面的官軍已經(jīng)將箭矢搭在了弦上,火光映照下,無數(shù)泛著寒光的箭頭對準(zhǔn)了府內(nèi)。
“八。”
“七。”
宮本身邊的幾個倭寇已經(jīng)開始騷動,握著刀的手滲出了冷汗。他們是來求財?shù)模皇莵硭退赖摹?/p>
“三。”
“二。”
“當(dāng)啷!”
宮本終于做出了選擇。他將手中的倭刀,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隨著他第一個動作,大廳內(nèi)上百名倭寇,都仿若多米諾骨牌一樣,接二連三地扔掉了武器。
錢不離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他雙腿一軟,癱倒在地,身下一片濕熱,腥臊之氣彌漫開來。
“封鎖全府,一個都不許放過!”白辰下令。
邱龍王領(lǐng)著親衛(wèi),如狼似虎地將所有倭寇和錢府的護(hù)院全部捆綁起來。
白辰走到錢不離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錢大人,現(xiàn)在可以談?wù)勡婐A和賬本的事了吧?”
一個時辰后,錢府的書房內(nèi)。
白辰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賬冊,眉頭卻越皺越緊。
這些都是明面上的賬,雖然也能定錢不離的罪,但與蘇婉給他的那些核心罪證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府內(nèi)的銀庫也被找到了,可里面只有區(qū)區(qū)十幾萬兩銀子。
對于富可敵國的錢不離來說,這無異于九牛一毛。
他真正的寶庫,和那些記錄著他與胡惟庸之間最大秘密的賬本,藏在了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