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七,寒意料峭。
盛著稀粥的粗陶碗被匕首刮過,刮下薄薄一層淺褐色的粉末。
“小姐,這是……”秋棠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捻起一點粉末,在鼻端輕嗅,微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腥燥。當歸尾?分量極微,混在糙米的寡淡里幾乎無法察覺。長期服用,氣血漸虧,形銷骨立,最終纏綿病榻——好一個潤物細無聲的殺局。
窗外,負責灑掃西院的粗使婆子張氏,第三次“無意”路過緊閉的院門。
柳扶搖,你的第一支暗箭,我收下了。
指尖無意識劃過枕下那半塊斷裂的溫潤玉佩,丹田深處蟄伏的氣流,似乎又不安分地涌動了一下。
清晨的寒氣比昨日更重,吸一口都像咽下冰碴子。鉛灰色的云層沉沉壓著武安侯府高聳的獸脊,一絲天光也無,仿佛預示著某種不祥。
凌薇依舊是那身半舊的靛青色棉襖,立在枯敗的小院中央,閉目調息。昨日的流言蜚語和凌雪刻意的挑釁,并未在她臉上留下絲毫痕跡。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體內那股源自《養氣訣》的微弱氣流,經過一夜的吐納搬運,比昨日似乎凝實了一絲,在丹田深處緩緩盤踞,像一條蟄伏的幼蛇,帶著冰冷的警覺。
“小姐,粥…粥來了。”秋棠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驚惶,比平時更細弱幾分。她雙手捧著一個粗陶碗,腳步踉蹌,臉色慘白如紙,眼神躲閃不敢看凌薇。
凌薇睜開眼。目光第一時間并未落在粥碗上,而是越過秋棠單薄的肩頭,精準地投向小院那扇虛掩的木門外。透過門縫,一個穿著灰撲撲粗布襖子、膀大腰圓的婆子身影,正佝僂著腰,拿著一把禿了毛的掃帚,在夾道靠近院墻根的地方,有一下沒一下地劃拉著幾乎不存在的積雪和枯葉。
是負責灑掃西院這一片的下等粗使婆子,張氏。昨日凌雪來時,她就“恰好”在附近灑掃。今天,這已經是她第三次“無意”徘徊在凌薇這偏僻小院的門口了。
凌薇收回視線,落在秋棠手中的粗陶碗上。依舊是稀薄的米湯,幾片蔫黃的菜葉可憐地浮著。只是今日,那寡淡的米湯顏色似乎比往日更深沉了一點點,透著一層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淺褐色。
秋棠的手抖得厲害,碗沿的粥湯隨著她的顫抖晃出細小的漣漪。她的嘴唇翕動著,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有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凌薇伸出手,穩穩地接過了碗。指尖傳來的溫度依舊是溫吞的,但秋棠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她沒說話,端著碗走回冰冷的廂房。秋棠像被抽去了骨頭,失魂落魄地跟了進去,反手帶上了吱呀作響的房門,隔絕了外面可能窺探的視線,也隔絕了張婆子那看似專注實則飄忽的眼神。
昏黃的油燈光線勉強照亮了簡陋的桌面。
凌薇將碗放在桌上,沒有看,只是走到床邊,從枕下摸出那柄通體烏沉的匕首。冰冷的金屬觸感傳來,瞬間壓下了心底所有翻騰的思緒。她走回桌邊,拔出匕首。
烏沉的鞘無聲滑落,露出里面啞光、厚重、帶著純粹殺戮線條的短刃。昏黃的光線下,刃口閃爍著內斂卻致命的寒芒。
秋棠驚恐地捂住嘴,以為小姐絕望之下要做什么傻事。
凌薇卻看也沒看她,左手穩穩端起粗陶碗,右手握著匕首,用那鋒利得令人心悸的刃口,極其緩慢、極其穩定地,沿著碗的內壁,以一種近乎刻板的精確角度,輕輕刮過一圈。
呲——
匕首刮過粗陶碗壁,發出一種令人牙酸的、細微卻刺耳的摩擦聲,在寂靜壓抑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一圈刮完,凌薇停下動作,將匕首微微傾斜。只見那雪亮的刃口上,沾上了一層極其微薄、幾乎透明的淺褐色粉末!粉末極其細膩,若非刃口寒光的映襯,幾乎無法用肉眼察覺。
“啊!”秋棠終于壓抑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隨即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凌薇的眼神卻冷得像結了冰的湖面。她放下碗,伸出左手食指,小心翼翼地將刃口上那層薄得幾乎看不見的粉末刮下一點,湊到鼻端。
一股極其微弱的、混合著泥土腥氣和淡淡苦澀的味道,鉆入鼻腔。這味道非常隱蔽,混在糙米粥本身的寡淡氣味里,幾乎被完美掩蓋。若非她前世在緝毒和生化危機處置中磨礪出的、對異常氣味的極端敏感,以及此刻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尋常人根本無法分辨。
當歸尾(炮制微焦)?凌薇的腦海中瞬間跳出這個判斷。當歸本是補血良藥,但炮制火候過頭或者特定部位的尾根,藥性會發生微妙變化,帶上一絲燥性。單次微量服用幾乎無害,甚至略有活血之效。但若長期、持續、極其微量的攝入,則如同慢性毒藥,會逐漸耗損氣血根基,令人精神萎靡、食欲不振、四肢漸冷,最終纏綿病榻,形銷骨立,在旁人看來,不過是“體虛病弱”或“舊疾復發”而死。無聲無息,不留痕跡。
好手段!凌薇心中冷笑,如同淬了冰的刀鋒。柳扶搖,你終于按捺不住,開始動手了?這第一支暗箭,毒辣、隱蔽、耐心十足。先散布流言,毀其名節,孤立其人,再用這潤物細無聲的毒藥,一點點磨滅她的生機,讓她在無人關注的角落里“自然”地衰弱、死去。就算日后有人疑心,流言早已將她釘在“病弱瘋癲”的恥辱柱上,又有誰會為一個“克親克運”的庶女深究?
她放下手指,目光掃過桌角——那里放著一本她自己用粗糙草紙裝訂的小冊子,封面空白。凌薇拿起一支磨得禿了頭的炭筆,翻開冊子第一頁。
紙上只有寥寥幾行字,記錄著日期和天氣。她提筆,在新的空白處,用炭筆落下清晰冷硬的字跡:
「臘月初七,晨。粥。當歸尾(微焦)粉末,微量。長期致氣血枯敗。」
記錄完畢,她合上冊子,動作平穩,不見絲毫慌亂。
“小姐…這…這粥…不能喝啊!”秋棠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哭腔和絕望的顫抖,“是誰…是誰這么歹毒!我們…我們告訴侯爺!告訴老夫人!”
“告訴誰?”凌薇抬眼,平靜地看著秋棠。那眼神太過冷靜,反而讓秋棠的哭訴卡在了喉嚨里。“證據呢?就憑碗壁上這點刮都刮不干凈的粉末?憑你我的猜測?侯爺和老夫人,會信一個‘失心瘋’、‘克親克運’的庶女,還是信掌管內宅、端莊賢惠的侯夫人?”
秋棠啞口無言,臉色灰敗下去,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巨大的恐懼和無助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是啊,誰會信她們?
凌薇走到窗邊,微微推開一條縫隙。刺骨的寒風立刻灌了進來,吹動了她額前的碎發。目光穿過縫隙,再次投向院外。那個粗使婆子張氏,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夾道空寂,只有寒風卷著枯葉打著旋兒。
“把粥倒了。”凌薇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指令,“倒進那邊的花盆里,埋深點。”她指了下窗臺邊一盆早已枯死的、只剩下干硬土塊的盆栽。
秋棠如蒙大赦,連忙端起那碗催命的粥,手忙腳亂地照做。看著那點微薄的粥湯滲入干硬的泥土,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又覺得無比悲涼。
凌薇沒有再看她。她走回床邊,從枕下摸出另一樣東西——那半塊斷裂的、觸手生溫的玉佩。玉佩溫潤的質感沁入指尖,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她無意識地摩挲著上面那抽象奇特的符文線條,丹田深處那股微弱的氣流,似乎受到玉佩氣息的牽引,又無聲地涌動了一下,比昨日更清晰了一絲。
這玉佩……和柳扶搖的毒計,和生母留下的舊衣藥香,究竟有何關聯?凌薇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直覺告訴她,這深宅里的詭影,遠比她目前看到的要復雜得多。
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流逝。凌薇坐在冰冷的床邊,將那半塊玉佩緊緊握在掌心,閉目凝神,嘗試著按照《養氣訣》那簡陋的口訣,引導丹田那股微弱的氣流在體內緩慢流轉。氣流細若游絲,運行滯澀,每一次搬運都帶來細微的酸脹感,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艱難掘進。但那種微弱的力量感和隨之提升的敏銳感知,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依仗。
臨近晌午,天色依舊陰沉得如同傍晚。小院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粗鄙的談笑聲,打破了死寂。
“吱呀”一聲,那扇本就關不嚴實的院門被人從外面用力推開,撞在墻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兩個穿著油膩粗布襖子、身材壯碩的婆子,和一個穿著半新不舊桃紅比甲、吊梢眼、顴骨高聳的丫鬟,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為首那個婆子手里拎著一個不大的、蓋著蓋子的竹筐,正是負責發放各院份例的管事婆子之一,趙嬤嬤。后面跟著的婆子和丫鬟,臉上都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看好戲的神情。
“喲,二小姐在呢?”趙嬤嬤嗓門洪亮,帶著一種刻意的高高在上,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凌薇身上和簡陋的屋子里掃視,“按規矩,今兒個是發冬炭的日子!天兒冷,可別凍著咱們‘金貴’的小姐!”
她特意加重了“金貴”二字,語氣里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身后的婆子和丫鬟發出一陣壓抑的嗤笑聲。
秋棠嚇得臉色發白,下意識地擋在凌薇身前,聲音發顫:“趙…趙嬤嬤,您…您來了……”
趙嬤嬤看都沒看秋棠,直接把手里的竹筐往地上一墩,發出沉悶的響聲。她掀開蓋子,露出里面小半筐黑乎乎、夾雜著大量碎石和泥土的劣質炭塊,甚至還有幾塊濕漉漉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霉味。
“喏,二小姐,這是您這個月的份例炭!府里用度緊,各處都儉省著點!您這院子小,人也少,這點兒盡夠了!”趙嬤嬤叉著腰,唾沫星子幾乎噴到秋棠臉上。
秋棠看著那筐根本沒法用的炭,又氣又急:“趙嬤嬤!這…這炭根本沒法燒啊!全是石頭和濕的!往年…往年也沒這樣……”
“往年是往年!”趙嬤嬤三角眼一瞪,聲音陡然拔高,“你個小蹄子懂什么?如今府里添了大小姐,各處用度自然要重新調配!大小姐金尊玉貴,用的都是上好的銀霜炭!你們這偏僻角落,能有這些就不錯了!怎么?還嫌少?要不要我回稟了夫人,再給你們添點?”
她身后的婆子立刻幫腔:“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個姨娘生的,還想跟正牌嫡小姐比肩?做夢呢!”
那吊梢眼的丫鬟更是尖酸刻薄地接口:“就是,克親克運的名聲在外,沒把你們趕出去就是侯爺夫人心善了!還挑三揀四!”
字字句句,如同淬了毒的針,狠狠扎向角落里的凌薇。
秋棠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一句話也反駁不出,巨大的屈辱感幾乎要將她壓垮。
凌薇緩緩站起身。她一直坐在陰影里,此刻才完全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如同結了冰的湖面。她沒有看地上那筐垃圾般的炭,也沒有看趾高氣揚的趙嬤嬤三人,目光卻越過她們,落在了院門外。
院門斜對面的廊柱陰影里,那個粗使婆子張氏的身影,又鬼鬼祟祟地出現了,正探頭探腦地向院內張望。對上凌薇冰冷目光的瞬間,張氏像被蝎子蟄了一下,慌忙縮回了腦袋,假裝繼續灑掃。
趙嬤嬤見凌薇沉默不語,以為她被嚇住了,更是得意,上前一步,指著那筐炭:“二小姐,東西送到了,您就收著吧!這天氣,可別凍出個好歹來!我們還有事,就不多待了!”說罷,轉身就要帶著人走。
“等等。”凌薇的聲音響起,不高,甚至有些平淡,卻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投入死水,瞬間定住了趙嬤嬤三人的腳步。
趙嬤嬤不耐煩地回頭:“二小姐還有何吩咐?”
凌薇的目光終于落在了趙嬤嬤那張刻薄的臉上。她的眼神很平靜,平靜得近乎詭異,深不見底,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對方心底那點齷齪的心思。
“炭,留下。”凌薇的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人,滾。”
“你!”趙嬤嬤被這毫不客氣的“滾”字噎得臉色鐵青,隨即一股邪火沖上頭頂,“好哇!給你臉不要臉!一個下賤胚子,還敢……”
她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凌薇動了。她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很平常的一步。但就在她腳步落地的瞬間,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冰冷的寒意,如同實質的刀鋒,無聲無息地從她身上彌漫開來!那并非殺氣,更像是一種源自骨髓深處的、經歷過尸山血海的漠然與警告!
趙嬤嬤只覺得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竄到天靈蓋,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后面惡毒的咒罵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張著嘴,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她身后的婆子和丫鬟更是臉色煞白,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驚恐地看著凌薇。
凌薇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們。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倒映著趙嬤嬤三人瞬間褪去血色、寫滿驚懼的臉。
空氣凝固了。
寒風卷過小院,吹得枯枝嗚嗚作響,更添幾分死寂。
幾息之后,趙嬤嬤才猛地打了個哆嗦,像是從冰水里撈出來。她嘴唇哆嗦著,想再放句狠話找回場子,卻發現自己的雙腿有些發軟。最終,她只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走!” 聲音干澀嘶啞,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惶。
三人像被鬼攆著一樣,連滾爬爬地沖出了小院,連頭都不敢回,哪里還有半分剛才的囂張氣焰。院門被慌亂地帶上,發出更大的撞擊聲。
秋棠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姐…小姐只是說了一句話,走了一步,就把那三個兇神惡煞的婆子丫鬟嚇跑了?
凌薇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看也沒看地上那筐垃圾,轉身走回床邊,再次拿起那半塊溫潤的玉佩,握在掌心,感受著那奇特的暖意和丹田深處隨之微微共鳴的氣流。
這只是開始。柳扶搖的爪牙,會一波接一波地來。流言,毒粥,克扣份例,刁奴折辱……鈍刀子割肉,層層加碼。
她走到桌邊,翻開那本簡陋的冊子,用炭筆在“臘月初七”的記錄下,添上了新的一行:
「午。份例炭。劣質含石濕霉。管事趙氏,仆婦王氏,丫鬟春杏。言語辱及生母及己身。」
字跡依舊冷硬清晰。
剛放下炭筆,窗外天色似乎又暗沉了幾分,壓抑得令人窒息。
突然——
轟!嘩啦!
一聲沉悶的巨響伴隨著瓷器碎裂的刺耳聲響,猛地從頭頂傳來!
凌薇瞳孔驟然收縮!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思維!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向側后方猛地一個旋身滑步!動作迅捷如獵豹,帶起一股冷風!
砰!!!
一個沉甸甸的、足有半人高的青花瓷大花盆,裹挾著泥土和枯死的植物根莖,如同炮彈般狠狠砸落在她剛才站立的位置!堅硬的青磚地面被砸出一個淺坑,碎裂的瓷片和泥土四散飛濺!其中幾片鋒利的碎瓷,就擦著凌薇旋身時揚起的衣角飛過!
泥土的腥氣和瓷器碎裂的粉塵瞬間彌漫開來。
秋棠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癱軟在地。
凌薇穩住身形,猛地抬頭,目光如電,射向小院東側那堵與侯府花園相連的、足有兩丈高的院墻墻頭!
墻頭上,空空如也。只有幾根枯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剛才那一瞬間,她似乎瞥見墻頭有一個模糊的黑影一閃而逝!快得像幻覺!
是誰?!
是柳扶搖?還是……別的什么?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著,不是因為后怕,而是因為那電光火石間,丹田深處那股微弱的氣流,竟毫無征兆地猛烈躁動起來!像一條受驚的蛇,在她經脈中倏地竄過,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和前所未有的冰冷預警!
這氣流,竟能示警?!
凌薇站在原地,看著腳下那一片狼藉的泥土、碎瓷和枯萎的植物殘骸。寒風卷起粉塵,撲打在她冰冷沉靜的臉上。她緩緩蹲下身,撿起一塊邊緣鋒利的青花碎瓷片。
碎片的斷口,在昏沉的天光下,閃著幽幽的冷光。
她攤開手掌,看著掌心那半塊溫潤的玉佩,又感受著丹田深處那因受驚而緩緩平復、卻依舊帶著一絲警惕余韻的微弱氣流。
暗箭已窺。
風,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