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冰冷的聲音從身后襲來。
李犰循聲望去。
卻見一名身著華服,騎著一匹粽馬的年輕男子,面若冠玉,英姿颯爽。
年輕男人手持長鞭,面色微沉,兩道濃眉微蹙,透著一股無形的威壓,直撲李犰。
“你是何人,為何不躲?”
年輕男子厲聲道。
聽著那冰冷的聲音,李犰剛要避讓,卻在無意間看到那男子腰間的一塊不曾雕刻,如雨滴形狀的黑玉,深眸一晃。
“太子殿下吉祥,這匹馬不知何緣故,竟是一時失控,好在屬下及時將馬車逼停,百姓、商戶未曾受到損傷?!?/p>
一名黑衣男子單膝跪在那年輕男子面前,高聲回稟。
大武國太子,褚時玉,年二十二。
褚時玉目光如炬直逼李犰,轉瞬冷眼一掃周圍神色異常的眾多百姓,面色微沉:“哼!傷不傷著他們與孤何干,都給孤閃開,誰敢當孤的路,孤定是不饒!”
“這是什么太子,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咱們大武國歷經二百余年,都不曾有這樣不顧百姓的太子,如此狂妄,無得無能,倘若他日他若登基為帝,哪還有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活路?”
“噓!小聲點,可別讓太子聽見,否則這太子一動怒,把你全家都發(fā)配邊疆,有你的苦頭吃!”
“這些年,太子行為荒唐,不似楚王和燕王愛民如子,深受百姓愛戴,若不是他是嫡長子,圣上又怎會選他做太子?!?/p>
“誰說不是呢,就昨天,這太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跑到香玉樓去,叫來了好些公子哥兒,又喚了好些個青樓女子,在樓上又唱又跳……”
聽著百姓對褚時玉的評價,李犰眸中閃過一絲憤怒。
當年的壯志豪情,難道他都忘了不成?
身為太子,不思潔身自好,不理政事,卻是行為荒唐,引得百姓側目。
如此太子,豈不叫人寒心?
褚時玉注意到了李犰那不善的眼神,微微一頓,突然一揮手中長鞭。
下一瞬。
李犰抬手抓住他揮來的長鞭,眸光一凜:“太子殿下,深夜縱馬,驚擾百姓,你該下馬向受驚百姓賠禮!”
“你是哪冒出來的愚民,竟敢教孤做事!”褚時玉奮力想要拽回手中的長鞭,可都由他怎么拉拽,李犰依舊是紋絲不動。
“大膽狂徒,竟敢冒犯太子殿下,還不快快跪下!”
那一旁的護衛(wèi)拔劍出鞘,就要朝李犰刺去。
李犰冷眼一沉,冷不丁的掃向那人:“身為太子近衛(wèi),不規(guī)勸太子,反而無故對無辜百姓拔劍相向,敢問大人,你這是想要知法犯法嗎?”
“這……”
護衛(wèi)一時語塞,下意識看向褚時玉。
卻見褚時玉居高臨下凝視著李犰,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真是有趣得很,小子,你有種,報上名來,讓孤好好的認識認識你?!?/p>
“請?zhí)拥钕孪蚴荏@百姓賠禮!”
李犰面無表情重申。
當初的他從不仗勢欺人,可現如今,他似乎變成了一個令人厭惡的惡徒。
十五年,改變了太多事。
難道這時光荏苒,也讓他從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太子,變成了一個人人厭惡的孤家寡人了?
如此行徑,日后豈能讓人信服?
思及此,李犰怒火中燒,恨不能將他從馬背上拽下來,狠狠地給他一頓教訓,把他打醒!
聞聲。
褚時玉剛要開口,卻無意間與他對視,一種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
只是瞬間,褚時玉臉上笑容凝固。
“來人!把他給孤送到京兆府,傳孤的話,讓京兆府尹好好的治他的罪!”
“且慢!”
正當此時。
一頂兩人抬的小轎穿過人群,在褚時玉身后停了下來。
只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搖著扇子,從轎子里走了出來,朝著褚時玉笑逐顏開,拱手作揖:“太子殿下何故生這么大的氣?若是有人沖撞了太子殿下,您呵斥幾句,叫人趕走便是,如何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不顧您太子殿下的體面和威儀,對一個平頭百姓發(fā)這么大火?”
“燕王,你想要為他做主了?”褚時玉睨了他一眼,冷聲道。
來人正是大武國燕王,龍鳳皇帝三子,褚時佑,深得龍鳳皇帝喜愛,也是龍鳳帝眾多皇子中唯一一個享受特權,可隨意隨時出入宮闈的皇子。
其生母德妃孫氏,更是深得龍鳳帝寵愛。
近年來,龍鳳帝對他委以重任。
褚時佑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乃是國之儲君,您要嚴懲之人,臣弟怎敢干預,又怎敢在您面前為他做主?臣弟只是以為,如若百姓有罪該由有司詳查盤問,之后定罪,除父皇以外,任何人都不該施以私刑。”
“殿下身為太子,更應該恪守我朝律法,善待百姓,不可因小事而遷怒于百姓……”
“燕王不愧是燕王,這說起正經話來,那可真是正經得很??!”褚時玉冷嗤了一聲,突然話鋒一轉,“可孤怎么聽說,燕王手底下有一長史,欺男霸女,橫行霸道,燕王有空來管孤的閑事,怎么不管管手底下那些作威作福的酒囊飯袋!”
“有這事嗎?”褚時佑回眸,看向身后的護衛(wèi)。
護衛(wèi)神色一慌,連忙回應道:“坊間確有傳聞燕王府長史李橋仗勢欺人,強搶鄰家小女為妾……”
一聽這話。
褚時佑大發(fā)雷霆:“此事為何不稟報本王知曉?”
“王爺公務繁忙,為了國事殫精竭慮,茶飯不思,夜不安寢,小的不敢因這點小事攪擾王爺,因此未曾稟報,”護衛(wèi)躬身回應道。
“百姓的事無小事!去,立刻將長史李橋扭送大理寺嚴查嚴辦,將那無辜女子送回本家,從今往后本王王府中人,誰要是膽敢做出有違律法,傷害百姓之舉,本王決不輕饒!”
褚時佑高亢的聲音直沖云霄。
周圍百姓紛紛叫好。
聽著百姓截然不同的聲音,李犰面色凝重。
皇子深得民心,太子失民心。
一旦發(fā)展下去,太子之位不保,怕是還要有殺身之禍。
這家伙,難道不急?
李犰松開手中的長鞭,朝著褚時玉微微拱手,轉身就要離去。
“本太子讓你走了嗎?”
啪!
一聲巨響劃破空氣。
李犰背上被鞭子狠狠地抽開一道血痕,腳步一頓,轉眸直朝褚時玉看去,卻是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