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右相是為李舉人而來?”
褚時謙一聲長嘆,笑容里透著幾分憂郁:“看來是本王想錯了,原以為右相突然登門,是想來尋本王敘舊,不曾想竟是為了一個舉子而來。”
“哎……本王在朝中如履薄冰,舉步艱難,本想著父皇將刑部交付本王,本王能為父皇盡一份心,為父皇排憂解難,不曾想,這剛一執掌刑部,就步履艱難,上下離心,右相那些門生故舊更是對本王心有不滿,與本王背道而馳,本王有萬千言語,卻不知向誰訴說……”
說著,褚時謙又是哀怨。
儼然一副小婦人模樣,多愁善感。
看到他這副模樣,孫祖佑更是打心里對他蔑視。
身為皇子,他是眾多皇子中最不像皇子的。
除了一身朝服以外,就是粗布麻衣,這王府之中更無金銀玉器點綴,比一個普通官員過得還要寒酸。
再加上他這一臉的苦相,誰見了都得繞道走。
要不是此番為了李犰,孫祖佑怕是不會登門。
孫祖佑頓了頓,陪著笑臉,寬慰道:“殿下多慮了,刑部當中雖然有下官的門生故舊,但他們這些人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斷然與下官沒有任何的瓜葛,至于他們阻撓殿下辦差,此事下官回去之后,定會協同有司徹查。”
“下官敬重殿下,早想來拜訪殿下,聆聽殿下教導,只是公務繁忙,脫不開身,因此不能時常往來,萬望殿下體諒。”
褚時謙嘆了一聲,無奈的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本王也沒有怪你的意思,想到了也就說兩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這李犰……本王就納了悶了,如何燕王兄對他如此器重,又是將他引做入幕之賓,又是賜他府邸?難不成他真有什么過人之處,可為何本王就看不出來?
一聽這話。
孫祖佑頓時面色驟變。
以為他對李犰有想法,甚至以為他這是在有意試探。
瞬時。
孫祖佑沉聲道:“燕王殿下因何對他青睞,下官并不知情,下官只是聽聞他不畏強權,敢于當眾指出太子殿下之不足,有又心系百姓,以為他或許是個有才之人,想見見他,如今我朝急需人才,如若他是個人才,下官以為或許可向圣上引薦,讓他得以輔佐君王,造福蒼生。”
“右相心胸竟是如此寬廣,本王今日方才知曉原來右相是個正人君子!”褚時謙說著,煞有其事的站了起來,朝他鄭重一拜。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孫祖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孫祖佑剛要開口。
褚時謙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一臉嚴肅道:“本王先前聽說一個傳聞,說是多年前,右相曾與太傅之子,也就是后來的戶部尚書徐有道,有同窗之誼,又是異姓兄弟,一塊拜過皇天后土的。”
“可右相與徐有道一同入朝為官之后,右相狹隘不容徐有道,屢屢背刺徐有道,還在十五年前彈劾徐有道貪贓枉法辜負圣恩,在朝會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請求圣上處死徐有道!如今想來,這些傳聞肯定是假的,右相心中如此寬廣,又怎么可能會整死自己的結拜兄弟呢?”
此言一出。
孫祖佑臉上精彩紛呈。
十五年前,徐有道被殺之后,坊間多有傳聞。
而流傳最廣的便是孫祖佑嫉妒徐有道才華,因此加害于徐有道。
事后,孫祖佑接替徐有道成了戶部尚書,這一傳聞更是越演越烈。
時隔十五年,孫祖佑以為世人已經忘卻此事,不曾想今日,褚時謙重提舊事,將他萬千思緒拉回到了十五年前。
當初他與徐有道同時入朝為官,可不論他怎么努力,徐有道總是能在他之上,而他只能做徐有道的副手。
徐有道一死,他平步青云,直至今日成了手握權柄的右相大人。
褚時謙見他不語,呵呵一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右相多心了不是,這不過是坊間傳說,當不得真,何況右相光明磊落,是個人人敬重的正人君子,我朝之右相!右相哪怕是有一些不足之處,有顯著的功績在,那也不值一提。”
“殿下此言,下官惶恐,下官只不過是盡己所能,為君分憂,僅此而已,”孫祖佑語氣淡然,額頭上卻有點點細汗。
“殿下當年與徐兄之子同在南書房讀書,想來關系是不錯的……”
還未等他把話說完。
褚時謙端坐在椅子上,冷笑了一聲:“徐有道之子?你說的是那自以為自己才高八斗,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蠢貨廢材徐江寧?本王跟他關系是不錯,當年要不是他在父皇面前一再表現,本王的才華何至于被埋沒!”
“這……”孫祖佑有些詫異。
“本王聽聞這徐江寧在十五年前不知道是被誰送出了皇宮,要是讓本王知道是誰救了他,本王定是不饒!右相,本王猶記得,下詔當日,你在后宮吧!”褚時謙冷眼一掃,冷厲的眸光定格在他身上,審視著他。
感受到眸光不善,孫祖佑面色一凜。
“下官當時確實在后宮與德妃娘娘敘姐弟之情,然,下官當日并未見徐江寧,至于誰人救了他,下官著實不知。”
孫祖佑有些不耐煩,只是來怎個情況,不曾想引來褚時謙這么多話:“下官此來,是為人才而來,如若殿下已經與李犰說完話,還請殿下準許,讓下官將他帶回府。”
正當這時。
太監邁著小碎步走了進來。
一看到太監略過自己,孫祖佑面色有些不悅。
只見太監眉開眼笑,朝褚時謙行了一禮,溫聲細語道:“回稟殿下,遵照殿下吩咐,奴才已經吩咐人將李舉人送回住所靜心居,李舉人醉得不省人事,直至靜心居都不曾醒來。”
“右相聽見了,本王已經吩咐人將李舉人送回住所。”
褚時謙睨了他一眼,聲音低沉道:“右相往后還請多多往來,本王十分喜歡與右相說話,只是往后,還請右相大人莫要在本王面前提什么徐江寧!來啊,替本王恭送右相出去!”
“下官告辭。”
早已不耐煩的孫祖佑,不帶一絲猶豫,快步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褚時謙拳頭攥緊,脖子上青筋暴跳。
“老匹夫,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