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你這是干什么,快起來!”
褚時佑急忙將他扶了起來,貼心的為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本王不是又何曾不知道父皇也在派人監視王驍的一舉一動,但此刻舅舅才是最關鍵的,王驍行為怪異,萬一他對舅舅不利,本王痛失一臂,將來如何去謀大位?”
在褚時佑心里從未將黃福祥當作是奴才。
少年時,褚時佑因為出生之時,生母德妃難產,生下他之后又失去了生育能力,家中父母也在褚時佑出生后一個月去世,讓德妃誤以為他不詳,將他交由黃福祥和一名宮女撫養。
直到他七歲,才被德妃接回到身邊悉心照顧。
也因為少年時的遭遇,和黃福祥的不離不棄,讓褚時佑對黃福祥的態度與旁人不同。
黃福祥眼含熱淚,望著褚時佑,眼里滿是慈愛:“殿下對奴才不薄,奴才又怎么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殿下去涉險而坐視不管?殿下擔憂右相這是人之常情,但萬萬不可親臨,如若殿下信任奴才,就由奴才去高云客棧,將右相請回來。”
“不行!”
褚時佑當場回絕:“萬一讓父皇知曉,因此遷怒于你,本王心里如何過意的去?你且在府中,哪也不要去!”
“可這……”
“旁的不必說,父皇如今對本王寵信,再加上是舅舅主動去高云客棧試探王驍,他二人曾同朝為臣有些情誼,本王去找舅舅,即便是父皇知曉,也不會過于苛責本王,這事就這么定了!來人!準備轎子。”
褚時佑說著,快步走了出去。
見狀。
黃福祥也不敢多言,當即叫來了何吉光:“何校尉,你且隨殿下一同去,一定要保證殿下的安全,如若殿下有什么三長兩短,咱家要了你的命!”
“是!”
何吉光應聲,一路小跑追上褚時佑。
……
與此同時。
高云客棧大堂之內,歡聲笑語傳來。
只見孫祖佑、王驍對面而坐,推杯換盞,喝得滿臉通紅,桌上飯菜卻是本來模樣,不見兩人下箸。
看著桌上的飯菜,孫祖佑微微抬眸睨了他一眼,長吁短嘆道:“王兄,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你對我的誤解看來還不曾消亡,這也不怪王兄,都怪我當年有欠考慮,在沒有向徐兄證實的情況下,就彈劾徐兄,害得徐兄一家慘死。”
“唉,時也命也,這說到底也是徐兄的命啊,不瞞王兄,就連我都不曾想到,圣上居然這么決然,直接下詔要了徐兄的性命,速度之快,我想要為徐兄求情,可這圣旨已經被黃福祥送去了許州……”
說著,孫祖佑抬手抹了抹眼角似有似無的淚水。
看到他這副模樣,王驍眼里掠過一抹厭惡。
什么來不及,分明是他故意為之!
那傳旨許州的太監是燕王褚時佑的人,而這褚時佑更是他的外甥,倘若那時,他出面向黃福祥為徐家求情,讓徐家有時間做出反應,徐家那二十多口人也不會慘死。
何況當時,他就在宮中,完全有時間勸諫龍鳳帝,對徐有道及徐家上下網開一面,然而他并沒有這樣做,而是眼睜睜的看著徐家滿門慘死。
王驍拿起酒壺為他滿上一杯酒,笑道:“右相大人又何必如此掛懷,何必在乎貧道這一介百姓?右相高高在上,手握大權,而貧道能全身而退,沒有遭到清算,就已經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是右相對貧道的大恩。”
“王兄,你這……”
“右相,您這一晚上跟我說了那么多,又是說自己這些年如何辛苦,在朝中如何做難,往昔如何,實則這些事對于貧道而言,不過是這一生的一個小小插曲。”
王驍端起酒杯美滋滋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搖頭晃腦,手指饒有節奏敲著桌面:“任他世事如何,隨他勾心斗角,爾虞我詐,貧道之心不變,惟愿修道成仙,長生不老。”
聽他一番話,孫祖佑眉頭緊鎖,半信半疑。
早年間他也曾派人監視王驍的一舉一動,可后來因為朝中多事,為了能夠專心打擊對手,他逐漸忘卻了王驍。
可現如今,眾多皇子奪位局勢已顯,褚時佑的競爭對手都不是善茬。
為了能夠助力褚時佑穩登大位,他不得不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脅。
于他而言,王驍是他的威脅,也可能是褚時佑的威脅,自然要小心應對。
孫祖佑略一思忖,看著周圍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的客棧,呵呵一笑:“王兄還真是專心致志,只是王兄,這修道煉丹也需要不少的銀錢,你如此清貧,如何能修成正果?”
“修道在于心,不在于這些身外之物,貧道修道靠的是心,至于這丹藥可有可無,當然了,倘若右相大人能夠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對貧道資助,貧道也樂得收下。”
王驍數著手指頭,笑容滿面:“也用不著太多,一年也就一萬兩銀子,也就足夠了,這對于右相大人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如若右相大人愿意資助,待來日貧道修成大道,位列仙班,一定會在王母娘娘、玉皇大帝面前,為右相討要一個仙位,你我又可在天庭之中,如今日這般,開懷暢飲。”
這匹夫,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孫祖佑緊鎖著眉頭,思緒萬千。
當初王驍在朝堂之上,那可是就連言官都畏懼幾分的諫臣,時常將江山社稷掛在嘴邊,上至龍鳳帝,下至七品芝麻官,但凡是行為有失,他無一例外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引經據典,將那些人痛斥一番。
龍鳳帝也因為他,在朝堂上不止一次向他承認錯誤。
十五年前,他主動辭官那一日,文武百官、皇親國戚家家擺宴慶賀。
這樣一個諫臣,如今卻開口就是修道成仙。
當初被他視作糞土的銀錢,如今也被他拿來做交易。
“罷了罷了,這一萬兩銀子右相如若覺著太多,那就八千兩,右相,這可是十分的劃算,便宜的買賣,除此之外,貧道如若練出延年益壽的丹藥,也贈送右相幾顆,右相要是再有所猶豫,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王驍說著,緩緩起身向他下了逐客令。
登時。
孫祖佑喜笑顏開,拉著他坐了下來:“王兄所言極是,一萬兩銀子換得位列仙班,求得靈丹妙藥,這是便宜買賣,明日,我就讓人把錢給王兄送來。”
“不過王兄,這得道成仙那是往后的事,眼下卻有一樁大富貴在等著王兄,只要王兄動動念頭,十萬百萬乃至千萬,王兄也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