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的樂群公交站場,霧氣還沒散盡,宇通H18龐大的車身在晨光里泛著銀黃相間的光澤。阿黃把紅米手表5貼近調度室的讀卡器,“嘀”的一聲簽到成功后,轉身拍了拍這臺18米鉸接公交的側窗——離開202路五天,再摸到熟悉的方向盤,指腹下的皮革紋理都帶著親切感。
“別跟車較勁了,芙寧娜都把票箱搬上車了。”調度員老李抱著保溫杯路過,笑著打趣,“T01A線的金龍客車是先進,但論感情,還得是你這臺‘獨苗’H18吧?”
阿黃摸著方向盤上的磨損痕跡笑了:“那是,這臺車的轉向助力我都摸透了,打多少角度過沙溪橋的彎最順,閉著眼都知道。”他發動車輛,柴油與電動混合動力系統啟動時的低吼聲像老友的招呼,儀表盤上的電量和油量指針同時跳動,熟悉得讓人心安。
芙寧娜正蹲在車廂中部核對票價表,聽到引擎聲直起身:“阿黃,你看我把分段價目表重新貼了,用熒光筆標了重點,乘客一眼就能看清。”車門旁的新版價目表上,“市中醫院-沙溪路口1.5元”“-橫欄鎮政府3元”“-海洲健身廣場5.5元”的字樣格外醒目,旁邊還畫了個簡筆畫的計算器。
“比之前清楚多了。”阿黃探頭看了眼,忽然發現芙寧娜制服口袋里露出半截藍色絲帶,“這不是T01A線的紀念徽章嗎?還帶著呢。”
“留個紀念嘛,”芙寧娜把徽章別在票箱上,“不過還是喜歡202路的報站器,聲音比那邊的柔和。”她按下黑色報站器的測試鍵,清亮的女聲在車廂里響起:“車輛即將發車,請乘客們有序上車。”
六點十五分,宇通H18緩緩駛出樂群站場,朝著首站市中醫院進發。路過中山汽車總站時,阿黃透過車窗看到站臺上熟悉的身影,猛按了兩聲喇叭——王萱、刻晴和神里綾華正舉著相機朝他們揮手。
“果然等我們呢!”芙寧娜趕緊按下開門鍵。三人上車時,王萱舉著相機連拍了好幾張:“就知道你們今天回202路,特意趕早班來接風。”刻晴手里還提著個保溫桶,“這是神里綾華做的櫻花糕,給你們當早飯。”
神里綾華笑著把糕點遞給芙寧娜:“還是覺得202路親切,T01A線太快了,來不及看風景。”她刷了中山通卡,讀卡器報出“1.5元”——今天她們打算坐到沙溪路口,去嘗嘗那里新開的杏仁餅店。
車輛駛入市中醫院站,早高峰的乘客陸續上車。一位牽著小孩的媽媽剛踏上車門就問:“師傅,到橫欄花木市場多少錢?這孩子剛過1.2米,要票嗎?”
芙寧娜彎腰比了比孩子的身高:“差一厘米呢,免票。您到橫欄鎮政府站下車,3元錢,刷中山通1.5元更劃算。”她接過紙幣,遞上一張淺藍色車票,報站器同步響起:“市中醫院站發車,下一站,星晨廣場。”
阿黃轉動方向盤,宇通H18像條靈活的長龍拐過路口,鉸接處的紅色防護帶隨著轉向輕輕擺動。王萱忽然指著窗外:“你們看,煙洲牌坊的三角梅開得比上周更艷了!”晨霧里,紫紅色的花瓣沾著露水,把騎樓老街染得像幅水彩畫。
“上周跑T01A線時還惦記著呢。”阿黃透過后視鏡笑,“這站的陳伯今天沒來?往常他總坐頭班車去沙溪買茶。”話音剛落,就見白發蒼蒼的陳伯拄著拐杖站在站臺,芙寧娜趕緊按了開門鍵。
“阿黃回來啦!”陳伯上車就往投幣箱塞錢,“這幾天坐別的車總覺得不對勁,還是你這臺長車穩當。”他摸出中山通刷卡,聽到“0.75元”的提示音,滿意地點頭,“去沙溪路口1.5元,半價7毛5,沒錯沒錯。”
這次,阿黃播放了一首《黃昏海岸線》輕快的音樂伴隨著車輛行駛,美好的一天就此開始。
芙寧娜給陳伯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遞過溫水:“您上周托我問的沙溪茶鋪營業時間,我記在這張紙上了。”陳伯接過紙條,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你這姑娘,比我孫女還細心。”
車輛駛過西區醫院站,路邊的早餐攤飄來腸粉香氣。刻晴忽然指著儀表盤:“阿黃,這臺車的混動系統和T01A線的純電動,駕駛起來區別大嗎?”
“那可大了,”阿黃輕踩油門,車速穩定在40公里/小時,“金龍客車是純電,加速快但重踩電門會飄;這臺H18是油電混動,過沙溪橋的斜坡時柴油機會自動介入,動力來得更順,載滿乘客也不費勁。”他指著中控臺上的切換按鈕,“你看這燈,綠燈亮是電動模式,黃燈就是柴油模式,配合著來最省油。”
神里綾華湊近看了眼,發現按鈕旁貼著張黃色便簽,上面寫著“沙溪橋前提前切換”,字跡和芙寧娜的價目表如出一轍。
到沙溪路口站時,上車的乘客拎著大包小包的布料,車廂后半段頓時堆滿彩色綢緞。芙寧娜拿著票夾穿梭其間,報站器的聲音混著布料摩擦的沙沙聲:“沙溪路口到了,分段計價點,請前往橫欄、古鎮方向的乘客準備檢票。”
一位穿碎花裙的大姐遞過5元錢:“到古鎮國貿中心,多少錢?”
“4元,找您1元。”芙寧娜遞過車票,特意指了指價目表,“您看,從這到古鎮是4元,中山通2元,下次可以辦張卡。”大姐剛接過車票,懷里的小孩突然指著鉸接處喊:“媽媽,車中間會拐彎!”
全車人都笑了。芙寧娜蹲下來解釋:“這是鉸接公交車,中間的圓盤能轉,所以18米長的車也能在小巷子里轉彎哦。”她還扳動扶手旁的紅色按鈕,“你看這個,是緊急通道開關,遇到危險時按這個就能開門。”
阿黃透過后視鏡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在T01A線的日子——那里的乘客大多低頭看手機,不像202路的車廂里,總有這樣熱熱鬧鬧的互動。他輕打方向盤,宇通H18平穩轉過沙溪路口的彎道,鉸接處的圓盤發出輕微的“咔嗒”聲,像在應和車廂里的笑聲。
車輛駛入橫欄鎮地界時,神里綾華指著窗外的花木基地驚呼:“郁金香開了!”成片的彩色花田沿著公路鋪開,花農正背著竹筐采摘花苞。芙寧娜適時按下報站器:“下一站,橫欄體育館,下車可前往花木市場,本周六有郁金香展。”
“比導航還及時。”王萱翻著相機里的照片,從市中醫院的騎樓到沙溪的綢緞攤,再到橫欄的花田,202路的43站像串起的珍珠,“跑T01A線是快,但哪有這樣一站一景的樂趣。”
刻晴忽然發現陳伯正對著手機笑,湊過去看了眼:“陳伯,您在看什么呢?”
“阿黃和芙寧娜在T01A線的照片,”陳伯指著屏幕,“我孫子在深圳工作,說這公交線太方便了,下次回來就坐這趟車看我。”
阿黃聽到這話,心里忽然一暖。他握緊方向盤,宇通H18駛過橫欄大橋時,江風從半開的車窗吹進來,帶著珠江特有的濕潤氣息。遠處的航標燈在陽光下閃爍,和車身上的反光條交相輝映。
“還有兩站到沙溪路口,我們該下車了。”王萱把最后一塊櫻花糕遞給芙寧娜,“中午去嘗嘗那家杏仁餅店,回頭給你們帶兩盒。”
神里綾華望著車廂里的乘客——逗孩子的媽媽、算布料價格的商戶、打盹的陳伯,忽然輕聲說:“原來所謂的歸屬感,就是坐同一班車的人,都知道下一站的風景里藏著什么故事。”
車輛停靠沙溪路口站,三人下車時,芙寧娜突然從車窗遞出三張手繪地圖:“這是202路隱藏美食攻略,標了每站最好吃的小店,收好了!”
阿黃按了兩聲喇叭示意發車,后視鏡里,王萱他們正對著地圖笑,陽光把他們的影子和宇通H18的影子拉得很長,在柏油路上連成一片。芙寧娜整理著票箱,忽然發現角落里多了塊櫻花糕,上面壓著張紙條:“留著當下午茶,202路的故事,還長著呢。”
報站器這時響起:“車輛起步,請站穩扶好,下一站,隆都市場……”宇通H18緩緩駛離站臺,18米長的車身在花田旁拐了個彎,朝著下一站繼續前行。車窗外,郁金香在風里點頭,像在祝福這趟熟悉又嶄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