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啥?那話臟的,我都不好意思學!”黃建發氣得在那頭呼哧呼哧喘粗氣,
“就說…說咱們那肉干、罐頭,做的時候邋遢,家伙什兒常年不帶洗的,吃了保管鬧肚子!”
“豈有此理!”
林東“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只覺得一股邪火“轟”一下沖到腦門,眼前都有些發黑。
“純屬無稽之談!血口噴人!咱們作坊啥樣,老黃你不是沒見過!收山貨的老李他們,哪回不是親自進山?虧他們編得出這種瞎話!”
林東氣得手都有些抖。
他眼前浮現出作坊里昏黃燈光下,白雪她們仔仔細細清洗每一塊肉、每一個罐頭的場景;
想起老獵戶們迎著風雪進山,幾天幾夜才拖回來的獵物,個個鮮活。
這些汗水和心血,怎么就成了別人嘴里下作的臟水?
“林先生!林先生!您先消消火,消消火!”黃建發在電話那頭聽出不對,趕緊勸,
“我知道!我一百個一千個知道這是瞎掰!可老百姓不知道啊!這年頭,大伙兒都缺錢,肉是金貴玩意兒,一聽這話,誰還敢往嘴里送?唾沫星子淹死人啊!”
林東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胸口堵得慌,像是塞了一團濕棉花。
“現在…市場啥反應?”
“啥反應?影響老大了!”黃建發聲音里滿是焦躁和無奈,
“就這三五天的工夫,銷量‘咔嚓’一下,跟雪崩似的往下掉!”
“尤其那幾個大市場,原先咱攤子前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跟趕大集似的,現在呢?好家伙,站半天都未必能開張!”
“怎么會這么快……”林東低聲自語,手指無意識地在掉漆的桌面上有節奏地敲擊著。
“我尋思著,這背后指定是有人在搗鬼!故意往咱們身上潑臟水,想把咱們一腳踹回解放前!”
“搗鬼?潑臟水?”林東的腦子里,“嗡”的一下,一個陰鷙的身影一閃而過——趙鋼!
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那雙時刻透著算計的三角眼!除了他,還能有誰這么處心積慮,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老黃,你先別慌,這事兒我知道了。市場那邊你先穩住,該怎么賣還怎么賣,身正不怕影子斜!”
“理兒是這個理兒…”黃建發還是有些發虛,
“可,林先生,您看…咱是不是…把價錢往下調調?或者,搞點啥買搭送的活動?興許能拉回來點人氣?”這
年頭,降價促銷是見效最快的法子。
“老黃,價錢不能輕易動。這樣,你先搞個‘買二兩送半兩’,或者買罐頭搭一小包肉干。就說是回饋老主顧,探探風聲。動靜別太大,先看看市場反應。”
“誒!好嘞!這個法子中!”
黃建發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根稻草,“買二兩送半兩,行!我馬上去安排!”
“咔噠”一聲,電話掛斷。屋子里靜悄悄的,只剩下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聲。
林東剛才強壓下去的火氣,又“騰”地一下躥了上來,燒得他五臟六腑都跟著疼。
“趙鋼!這筆賬,我給你一筆一筆記下了!”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系統,出來。”
【叮!宿主,有何吩咐?】
“幫我分析一下哈爾濱市場關于‘興安獵人’的負面輿情,重點追蹤謠言的源頭和傳播路徑。”
【收到指令。“市場輿情分析及溯源”模塊啟動。】
【正在掃描并分析哈爾濱市場相關信息流……數據整合中……關聯性分析中……】
片刻之后。
【分析報告已生成。】
【溯源分析:根據信息擴散點關聯,已鎖定三個可疑的信息泄露源,均與靠山屯趙鋼存在間接或直接聯系。】
“果然是你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我會讓你知道知道,花兒為什么那樣紅,煤球為什么那樣黑!”
他立刻把李勤和王大壯叫了過來。
這兩個小子,一個機靈,一個沉穩,現在是他手底下最得力的干將。
“勤子,大壯,有個要緊的活兒交給你們倆。”
“東哥,您吩咐!保證給您辦得妥妥帖帖的!”
李勤拍著胸脯,王大壯也跟著重重點頭,眼神堅定。
“給我盯死了趙鋼那伙人,包括那個王老五。”
“給我摸清楚,他們最近一天到晚貓在什么地方,跟哪些生面孔來往,背地里都嘀咕了些啥?”
“記住,”林東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
“這事兒,要辦得干凈利落,手腳麻利點,更要隱蔽!千萬別讓他們察覺到,打草驚蛇了,反而不美。”
“明白!東哥!”
兩人領了命,沒多余的話,轉身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就在二人離開不久,幾道黑影,壓低了身子,幾乎是匍匐著,沿著加工坊外,那片光禿禿的防風林邊緣蠕動。
“嗚——嗚——”
北風在枯樹杈間尖嘯,卷起地上的殘雪敗葉,打著旋兒撲面而來。
“趙、趙哥……俺、俺們真、真要干這、這缺德事兒?”
劉明的聲音抖得不成調,他把凍僵的手死死揣在袖筒里,牙齒卻不聽使喚地“咯咯”打顫。
他偷偷瞥了一眼身前不遠處的加工坊,只有幾扇窗戶透出些許昏黃的光暈,每一次光暈的晃動,都讓他心驚肉跳。
趙鋼喉嚨發干,強壓下慌亂,惡狠狠地啐了口唾沫,唾沫星子在寒風中瞬間結了冰碴。
“廢話!不干這一票,往后姓林的還不騎到咱們頭上?”
一想到林東那張年輕,卻總是帶著幾分譏誚的臉,趙鋼的胸口就騰地竄起一股無名火,燒得他五臟六腑都難受。
哈爾濱那邊遞過來的信兒,說他放出去的那些“興安獵人”肉干路子不正的謠言,根本沒傷到姓林的筋骨!
那小子,滑得跟泥鰍似的,轉頭就搞了個什么“買二搭一”!
買賣是耽擱了幾天,可離倒閉還遠著呢!
更讓他眼珠子發紅、妒火中燒的是,昨天他親眼瞅見,幾臺嶄新的鐵疙瘩,被抬進了林東那破加工坊!
聽說是啥新式機器,姓林的要擴大生產!
“不行!”趙鋼牙關緊咬,腮幫子上的橫肉因為憤怒而劇烈抽搐,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
“這口惡氣,老子今天說什么也咽不下去!非得給他點顏色瞧瞧不可!”
他眼里兇光畢露,今晚豁出去了!
要么,把帶來的那幾桶“秘制好料”——他從豬圈里積攢的穢物,冒著熏天的臭氣,全都灌進加工坊存肉的大瓦缸里!
”那些寶貝疙瘩似的野豬肉、狍子肉,沾上一點都得臭出二里地!“
”看他還怎么賣?讓他做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