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山竹林,晨霧還沒散干凈。
靈云道長跟往常一樣,踏入了這片被縣令趙貞明令看護(hù)的仙跡之地。
他每日過來,名義上是為真君廟的功德碑文尋找靈感,感受仙家氣韻。
趙縣令對此自然是準(zhǔn)許的,就是囑咐他別待太久,免得打擾了真君清修。
他走到那塊被無數(shù)人視作仙跡的青石旁,見其上面一點(diǎn)灰都沒有,顯然王達(dá)那小子打掃得還挺勤快。
幾縷青煙從臨時搭建的簡陋香案上裊裊升起,帶著信眾的虔誠。
今日的竹林,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
靈云道長修煉數(shù)十年,內(nèi)力早已遍布周身,五感六識遠(yuǎn)超常人。
空氣中,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清冽,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生機(jī)。
鳥鳴聲也比平日里稀疏了些。
他眉頭皺了皺,心中升起一絲警覺。
莫非……
就在此時,前方竹影晃動。
一抹極致的雪白,毫無征兆地映入他的眼簾。
那是一頭鹿。
通體雪白,不染一絲雜色。
頭頂?shù)穆菇蔷К撎尥福鹑缑烙竦褡粒诔筷乩镞€泛著柔和的光。
身上好像還帶著點(diǎn)淡淡的寒氣,讓周圍的空氣都清冷了幾分。
是踏雪尋梅鹿。
靈云道長瞳孔驟然一縮,呼吸都為之一滯。
這神異的白鹿,與那獵戶王達(dá)描述的仙長坐騎,一模一樣啊!
“仙鹿……真君的仙鹿!”他喃喃自語,心臟不爭氣地加速跳動起來。
他修道一生,尋仙訪道,所求為何?
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得見真仙,窺得大道玄妙嗎?
那白鹿似有所覺,轉(zhuǎn)過頭,用那雙清澈如琉璃的眸子,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僅僅一眼,靈云道長便覺一股難以言喻的靈氣撲面而來,讓他心神為之一清。
隨即,白鹿優(yōu)雅地一轉(zhuǎn)頭,邁開蹄子,不慌不忙地往竹林深處去了。
速度看著不快,但幾個閃爍間,就快要進(jìn)入密密的竹影里了。
“仙緣!這是天大的仙緣!”
靈云道長腦中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他再也顧不得什么驚擾真君的禁令,丹田內(nèi)力一提,身形如風(fēng),急急追了上去。
“仙鹿留步!仙鹿留步!”
他口中呼喊,腳下卻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可是活生生的仙家坐騎,若是錯過了,他定會抱憾終身!
仙鹿在前方引路,看似隨意漫步,靈云道長卻要運(yùn)足內(nèi)力才能勉強(qiáng)跟上。
越往竹林深處,霧氣越濃,那股清冽的寒意也越發(fā)明顯。
不知轉(zhuǎn)了多少個彎,穿過了多少片竹叢。
前方引路的仙鹿,忽然停下了腳步。
它在一片空地前駐足,回首望了氣喘吁吁跟上來的靈云道長一眼,然后優(yōu)雅地向前走了幾步,臥伏在了一座亭子前。
空地中間,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多出來個小巧精致的亭子。
亭子通體好像用白玉筑成,四根亭柱雕琢著流云紋路,亭頂覆蓋著青碧色的琉璃瓦,檐角微翹,掛著幾枚小巧的玉鈴,隨風(fēng)微動,卻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
亭子邊上,模模糊糊能看見個小小的假山盆景,里頭有細(xì)細(xì)的水流聲傳出來,叮咚悅耳。
還有幾根紫竹,被巧妙地栽種在亭子一側(cè),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風(fēng),平添幾分雅致。
靈云道長目瞪口呆。
“這……這亭子……”
他敢肯定,昨天來的時候,絕對沒有這個亭子!
這竹林里頭,他雖然不是每次都走到最里面,但如此顯眼的建筑,不可能看不見啊。
難道……是仙家手段,憑空造物?!
他心神劇震,腳步都有些虛浮。
那白鹿臥在亭子外,將頭輕輕枕在前蹄上,閉上了眼睛,仿佛在休憩。
靈云道長強(qiáng)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亭內(nèi)。
亭中,設(shè)有一張白玉矮幾,幾上一套精致的茶具,正有裊裊熱氣升騰。
一位身著月白色道袍的男子,正臨窗而坐,姿態(tài)從容。
那道袍材質(zhì)似云似霧,衣袂飄飄,袖口與衣擺用銀線繡著繁復(fù)的流云紋路,行走間會有淡淡的七彩流光縈繞周身,背后更隱隱浮現(xiàn)出一輪朦朧的光暈。
仙氣十足,飄逸絕塵,正是那日王達(dá)所描述的仙人模樣!
這般景象,這般人物,靈云道長只在道觀最古老的典籍畫卷上見過!
“既然到處,小友,何不入亭共飲一杯?”
清朗溫和的聲音,自亭中傳來,清晰地傳入靈云道長耳中。
靈云道長渾身一震,如同被驚雷劈中。
仙長……在與我說話!
靈云道長雙腿一軟,幾乎就要跪倒在地。
他強(qiáng)行穩(wěn)住心神,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亂的道袍,深吸一口氣,恭恭敬敬地走到亭外數(shù)步之遙,躬身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道門大禮。
“晚輩,青云觀靈云,參見玄穹云澤真君!”
他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與顫抖。
“晚輩無狀,驚擾真君清修,罪該萬死,還望真君恕罪!”
亭內(nèi),李延放下手中的寒玉靈泉茶杯,嘴角輕輕翹起。
他心中暗道一聲:“魚兒,總算是上鉤了。”
李延緩緩轉(zhuǎn)過頭,目光落在靈云道長身上。
“小友不必多禮。”他聲音平靜。
“此地清幽,本座偶得閑暇,在此小坐片刻,小友能來,亦是緣分。”
靈云道長聞言,心中更是激動。
仙長稱他為小友,言語間并無怪罪之意。
這是何等的仙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