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溫迎惱怒地推開他,踉蹌著后退兩步。
指尖下意識想撫上自己紅腫的唇瓣,又忍住。
“行、行了吧?”
她強裝鎮定,聲音卻比平時高了半個調,“我看你學得挺快的,現在我可以回去睡覺了嗎?”
語氣豪橫,但絲毫沒發現自己這句話有多沒氣勢。
回去為什么還要征求他的同意?
宋祈年壓下唇角:“好。”聲音溫軟,“謝謝姐姐。”
這過分純良的回答讓宋溫迎耳根更燙了。
她轉身就走,走了幾步,理智回魂,越發覺得剛才他們做得有些離譜。
“那個……”
宋溫迎回頭欲言又止。
宋祈年乖乖抬眼,黑眸濕漉漉的,像是蒙了一層霧氣。
“今晚的事……”宋溫迎強撐著氣勢,指尖卻悄悄掐進掌心,“不許說出去!”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自然沒看見在她轉身的瞬間,那個“乖巧”的男人眼底驟然翻涌著令人心驚的占有欲。
宋祈年慢條斯理地用拇指擦過唇角,那里還殘留著她留下的溫度。
望著她倉皇離去的背影,他忽然低笑出聲。
可不會只有今晚呢。
姐姐。
……
兩輩子第一次接吻,對方還是宋祈年。
宋溫迎成功失眠了,一直翻來覆去到凌晨四五點,才睡著。
醒來的時候,宋祈年已經不在家了。
害得她在房間里準備了好一番什么“昨晚她夢游了,什么都記不起來”的話,都沒用上。
吃飯的時候,嘗試在腦子里呼喚系統,系統還是沒有回應。
宋溫迎越發覺得奇怪。
這個系統,性格變了就算了,做事風格也變了,他要長久下線怎么不和她說一聲呢?
正疑惑的時候,手機響了,她看也沒看就接過。
可沈敘白的聲音從里頭傳來:
“宋溫迎。”
宋溫迎皺眉:“你怎么知道的我號碼?”
“……很抱歉。”
這么說就代表著,他調查了她。
宋溫迎也懶得計較了:“你找我有事?”
“昨天的事,對不起。”
他語氣真誠,又恢復了她印象里的那個樣子。
好似昨天那個瘋狂挑釁宋祈年的人不是他一樣。
“沈先生,你確實幾次幫助過我,我很感激你,也說過如果有需要,我能幫得上忙的話,我會答應你一個條件。”
宋溫迎語氣平靜,對面也很安靜地不說話,等著她說完。
“但這并不意味著,你可以不尊重我,對我動手動腳,甚至當著別人的面,用輕佻的言辭,來玷污我的名節。”
宋溫迎說完,電話那頭陷入長久的沉默。
聽筒里只余沈敘白若有似無的呼吸。
良久,他忽然輕笑了一聲。
“你說得對。”他的聲音褪去了往日的溫潤,帶著幾分她從未聽過的喑啞,“我確實……越界了。因為我喜歡你。”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滴敲打在玻璃上,噪聲剛好讓沈敘白后面的這句話聽得不是那么清楚。
以至于宋溫迎有些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可沈敘白再次肯定她的猜測:
“因為喜歡你,所以我討厭讓你陷入生命危險的宋祈年,有錯嗎?”
“當年要不是他,你會被人綁架嗎?”
語氣里帶著令人心驚的偏執,可他話鋒突然一轉:“你以為宋祈年就比我磊落多少?你知不知道你一心一意對待著的好弟弟,實際上是什么樣的人?”
宋溫迎人生頭一回被人直白地告白,還有些回不過神,聽到最后這句話,下意識回:
“什么樣的人?”
他冷嗤:“他這些年能在商壇上走到如今地位,你真以為他干凈無辜嗎?他甚至連他的親人都敢下手,何況你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
宋溫迎指尖一顫,再次忽略他前面那一句:“對親人下手是什么意思?”
“他那些表哥固然和他不合,可他眼睛眨也不眨就讓他們蹲局子的蹲局子,破產的破產。他外公對他那么好,可他呢,也恩將仇報,氣死他外公,還要把他外公辛苦創下的厲氏給收購,讓厲氏集團徹底消失。”
宋溫迎詫異。
看來宋祈年這七年,做的事還挺多。
“他對你的目的,可比我要骯臟得多。”
沈敘白說著說著,突然說回到宋溫迎身上,見他還要繼續說,怕他說出什么自己不愛聽的,宋溫迎趕忙打斷:
“夠了。”
……你不信我?”
窗外的雨勢漸大,宋溫迎望著朦朧的雨幕,忽然覺得有些疲憊:
“你就當是吧。沈先生,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也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
雖然昨天似乎聽到了宋祈年說他退婚了的事,但沈敘白都三十四歲了,也總不能一直孤身一人吧?
也許還有女朋友,新的未婚妻呢?
即使沒有,剛才他說了喜歡她,那她更不能再和他有什么別的往來了。
以免給他造成什么誤解。
萬一又出現像路遙那樣的人,指著她罵小三,頭都大了。
“如果沒別的事,我先掛了。”
“等等。”
她正要掛斷,沈敘白突然制止,聲音又恢復了往日的溫和,“路遙聽說你還活著,想見你。”
宋溫迎詫異:“她見我做什么?”
“不知道。”頓了頓,他又解釋,“我和她三年前就解除婚約了。”
宋溫迎沒接這話。
他自覺沒趣,只能道:“她說你以前的微信聯系不上,想問你要新的。”
宋溫迎皺眉,路遙都和沈敘白解除婚約了,還糾纏她做什么?
難道她還對沈敘白不死心,還對她不放心?
不過路遙這人,印象里她怪不依不饒的,今日要是不同意,后面估計還會使其他手段。
想了想,宋溫迎讓沈敘白告訴她路遙的微信,她自己加。
剛要掛斷,沈敘白突然又說了一句:
“我還是想要提醒你,宋祈年這個人真的不正常。”
“……哦。”她當然知道,沒人比她更知道了。
“你不要以為我是在挑撥離間,他要是只壞到去耍弄別人倒還好,可你有見過人莫名其妙就往自己心口上捅刀子的嗎?”
“捅刀子?”
“沒錯,七年前,你出事那天,他明明知道你有危險,卻不去救你,害得你錯失被救的可能,可當晚他卻又裝模作樣地往自己身上捅刀子,你不覺得這樣的人很莫名其妙嗎?”
每次說起這個,沈敘白都覺得瘆得慌。
說宋祈年不在乎宋溫迎,又不太像,因為他當時得知宋溫迎被綁架,整個人就跟條瘋狗一樣冷靜不下來。
可找著找著,某一刻,他就停手了。
都沒確定宋溫迎是否已經死在海里,他竟然就放棄了。
他死死盯著海水,表情極為陰沉和難看。
他在海邊站了許久,直到太陽落山,他回到厲家,一言不發就把厲家的所有人都給揍了一頓。
甚至將厲老爺子給頂撞得當晚就進了醫院。
而他,做完這一切之后,找了把刀,突然往自己的心口上扎去。
說是要自殺,也不像。
因為他避開了要害。
可是別人要送他就醫,他又拒絕,還把人吼走。
一直說什么“不行”,“沒有用了”,“她不會再來”之類的胡話。
最后他又自欺欺人般呢喃著什么“也許是今天來不了,明天就可以了”。
這一“瘋”就“瘋”了七年。
這七年里,沈敘白總能聽聞“宋祈年這個瘋子今天又自殘了”這句話。
他三天兩頭受傷,全是自己作死的。
有時候走著走著,看到頂上有重物要掉落,他還要停下來思考,看站哪里才能又危及性命,但又不真死人。
……簡直就是個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