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埠貴騎著自己的二手自行車,從紅星小學下班離開。
還想著明天元旦放假,到時候可以去什剎海釣魚,雖然天寒地凍,但是鑿個冰洞就是了。
可是當他騎著車,回到南鑼鼓巷,就發現周圍的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而且還若有若無的躲著他走,并且在他過去后,對著他的背影指指點點。
“這就是哪個糞車都要嘗嘗咸蛋的閻埠貴?還是個老師呢,呸!”
一個大媽朝著閻埠貴的背影唾了一口。
“馬大媽,小心點,別被他發現了,到時候給你孫子穿小鞋?!?/p>
旁邊的婦女連忙勸道,這閻埠貴是小學老師,自家孩子還要在那里上學呢。
“就是,這事兒可不能讓他聽見,到時候記恨上咱們。”
一群婦女嘀咕著,互相表達著對閻埠貴的唾棄。
閻埠貴一路前進,越走,心越慌: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絲毫不敢停留,迅速地朝著自家所在的九十五號院騎了過去。
來到院子,他那顆不安的心總算是稍微安定了,推著自行車進了院門。
“三大爺,你每個月工資真的有四十五塊?”剛進院子就被一個院里鄰居一句話問破防了。
“是誰把我的工資泄露了?”閻埠貴心里咯噔一聲,就知道事情要糟了,整個人呆立當場。
“三大爺?三大爺?”鄰居叫了他兩聲。
“沒有的事兒,誰在亂說?。∵@是在造我的謠!”閻埠貴怎么會承認。
“三大爺,這事兒啊,估計已經傳遍南鑼鼓巷了!”那位鄰居對閻埠貴說道。
“什么?”閻埠貴眼前一黑,還以為是誰在院子里說呢,結果居然傳的這么遠?
這位鄰居見到閻埠貴這副模樣,顯然明白了,也不再多言,直接轉身離開。
閻埠貴可沒心思留下對方解釋,因為這事兒解釋不清。
“完了,今后可沒臉在院門口裝窮了?!遍惒嘿F心里一陣陣的疼。
別看就東家一根蔥,西家一頭蒜的,長年累月下來,也不是一個小數字。
“這要想個辦法,不能讓這事兒傳到學校去!”閻埠貴心里快速的盤算。
可是這事兒,傳不傳到學校去,根本不是閻埠貴能左右的。
謠言的傳播,是不可控的,而且會越傳越離譜。
就像外出打工人回家過年都會遭遇的村口神秘的情報組織,就是傳謠言的高手。
你在村東頭說談了對象要結婚,傳到村西頭就會變成你的對象是二婚。
閻埠貴這事兒也差不多,經過街頭巷尾的八卦黨的加工,閻埠貴儼然成了新一代的周扒皮。
不僅僅在院子里收過路費,還在學校對學生吃拿卡要,不然就不好好教學。
加上第二天是元旦,放假了,家家戶戶都去百貨商店買東西。
那些八卦黨就把這個謠言徹底傳開了,然后以百貨商店為節點,朝著整個四九城擴散。
甚至楊濤在老莫中午休息的時間,回師父家看妹妹的時候,在西城區都聽到了這條流言。
閻埠貴這兩天也藏在家里不出來,似乎這樣就能躲過流言的傷害。
但是工作還是要干的,在元旦節假期過后,閻埠貴不管再不情愿,也得去上班了。
剛到學校,就被校長叫到了辦公室。
“閻埠貴同志,你可真行?。俊毙iL坐在辦公桌后面,一臉憤怒的看著閻埠貴。
“校長,這事兒都是我們那邊有人造謠!”閻埠貴說道。
“是真的有人造謠?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老實?”校長說道。
昨天他正在家里休息呢,老伴去了一趟百貨商店。
回來就一臉好奇的問,自己學校是不是真的有一個,叫閻埠貴的老師。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就和他說了那條流言的事兒。
什么守著大門收過路費,什么門口糞車路過都要嘗咸淡。
校長聽了之后,感覺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他沒想到在學校兢兢業業的閻埠貴,在自己院子里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最初他還不太相信,只是在通過一些人打聽之后,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可是專門找人問了,你在你們大院兒做的那些事兒,你以為能隱瞞得了?”
校長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閻埠貴工資雖然不是學校里最高的,但也是中等朝上。
一個月四十七塊五的工資,怎么就不夠養活一家六口人了?
而且閻埠貴還養花草悄悄賣,自己都在他那里買了兩盆蘭花。
閻埠貴無話可說了,他在院子大門口做這些事兒,不僅僅自家院子的人看得見。
周圍一圈的鄰居也能看得到,只是以前沒人提,現在被人抖落出來了,也不會幫他隱瞞。
“我愿意接受處罰!”閻埠貴見抵賴不過去,只能承認錯誤。
“這事兒對學校影響很不好,會讓人對我們學校的教師素質產生壞印象。”
“所以,你的班主任先別干了,然后明天一早,在全校面前做一個深刻檢討。”
校長沉吟道,閻埠貴的工資等級不是他能決定扣除的。
教師的工級增減,需要上報上級單位還有教育局。
紅星小學的上級單位是紅星軋鋼廠,校長今天就要去軋鋼廠對閻埠貴的事情做個匯報。
他可不能等著上級單位的領導來問才說,雖說領導那邊不一定知道。
可是校長不敢賭,要是等到問責的時候,自己知情不報,多半也要吃掛落。
“校長,我知道了!”閻埠貴一陣心痛,這班主任的補貼可是兩塊五一個月啊。
他在院門口撈的那點好處,一個月也不到一塊錢吧!
這里外里的就相當于一個月少了三塊多錢的收入,閻埠貴怎能不心痛。
只是閻埠貴想不到的是,真正的處罰還沒下來呢。
他的事情影響了教師形象,軋鋼廠這邊,還有教育局那邊肯定都會做出處罰。
這一天,閻埠貴上課都沒有啥心思了,照本宣科的念了一篇課文交差。
然后帶著每個月損失三塊多錢的沮喪心情,推著自行車出了校門。
“那家伙就是閻埠貴,閻老摳!”剛出校門,結果就有不少人把他圍起來當做猴子圍觀。
“你們是誰?要干什么?”閻埠貴一臉懵,這些人是來干啥的?
“你這樣的人,怎么能夠當老師呢?教壞了我家孩子怎么辦?”
人群中一個中年婦女質問道。
而后就是一群人發出同樣的責問,都怕閻埠貴教壞了他們家的孩子。
原來這些人是紅星小學的學生家長,聽聞閻埠貴的傳聞后,擔心自家孩子學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