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宮闕三萬里 第31章 暗潮涌動

章臺宮內(nèi)，青銅燈樹上的燭火輕輕搖曳，將嬴政伏案批閱奏折的身影投映在繪有九州疆域的屏風(fēng)上。

殿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一名青衣小太監(jiān)貼著廊柱陰影疾行，在殿門處與值守的趙高耳語幾句。趙高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轉(zhuǎn)身時紫色官服在燭光下泛起流水般的暗紋。

"陛下。"趙高跪在御案三步外，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藍田昨日的奏報到了，隨附田氏家主畫押口供。"

嬴政手中的朱筆微微一頓，一滴朱砂落在竹簡上，緩緩暈開如血。"呈。"帝王的聲音不見波瀾，卻讓殿中侍立的郎官們不自覺地繃直了脊背。

看了一眼奏報，嬴政抬頭，跟服侍在身旁的趙高說道：“讓馮劫過來。”

趙高躬身退出大殿，紫色官袍的下擺掃過潮濕的地磚。他朝殿外值守的郎官使了個眼色，低聲道："速傳馮劫大人入宮。"

不多時，馮劫踏著雨水匆匆而來，玄色官袍被雨打濕，衣角滴落的水珠在殿前石階上留下深色的痕跡。他整了整衣冠，邁入殿內(nèi)，跪拜行禮："臣馮劫，參見陛下。"

嬴政背對著他，負手立于九州屏風(fēng)前，聲音平靜："馮卿，看看這個。"

趙高立即將田四的口供呈上。馮劫雙手接過，目光迅速掃過竹簡上的字跡。隨著閱讀的深入，他的眉峰微微挑起，但很快又恢復(fù)如常。

"一切如王上所料。"馮劫合上竹簡，聲音沉穩(wěn)，"吏部王小。"

嬴政緩緩轉(zhuǎn)身，燭火映照下，他的面容深邃而冷峻："你回去吧，剩下的讓趙高的羅網(wǎng)負責(zé)。也讓我看看羅網(wǎng)的能力。"

馮劫微微低頭。

"朝中的人，"嬴政的聲音不疾不徐，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查出來的，該殺的殺，該審的審。"

馮劫眼中閃過一絲銳利，拱手應(yīng)道："臣明白。"

章臺宮內(nèi)，燭火搖曳，映得嬴政的身影忽明忽暗。

待馮劫與趙高相繼退出大殿，殿內(nèi)一時陷入沉寂，唯有雨聲敲打窗欞的聲響清晰可聞。嬴政并未回頭，只是淡淡開口，聲音低沉而冷冽：

"查清楚了嗎？藍田田家......是否與昌平君有關(guān)？"

殿角的陰影處，一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微微一動。那人無聲無息地向前邁了半步。

"回陛下，"那人的聲音極輕，卻字字清晰，"臣徹查田家十年來的所有往來密信、賬冊，甚至暗線接觸之人，均未發(fā)現(xiàn)與昌平君有半分牽連。"

嬴政沉默片刻，指尖在案幾上輕輕一叩，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那就算了，期望孤是多慮了。"他淡淡道，

那人低頭："臣明白。"

嬴政的目光投向殿外。

"至于田家......"他緩緩道，"隨他們?nèi)グ伞?

那人微微頷首，身影再次隱入黑暗，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宮門外，雨勢漸歇，但空氣中仍彌漫著潮濕的寒意。

馮劫與趙高一前一后踏出章臺宮，青石階上的積水映著二人模糊的倒影。馮劫站定，側(cè)首看向趙高，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趙府令，既然陛下要用你的羅網(wǎng)，那此事便交由你來辦。"

他頓了頓，目光深沉："待事成之后，向陛下匯報時，記得先知會本官一聲。"

趙高聞言，立即躬身，臉上浮現(xiàn)出謙卑而恭敬的笑容："馮大人言重了，羅網(wǎng)雖由下官執(zhí)掌，但終究是為陛下效力。"

他微微抬頭，狹長的眼眸在宮燈的映照下閃過一絲精光："大人放心，此事定會辦得干凈利落，屆時必先向大人稟明細節(jié)，再呈報陛下。"

馮劫盯著他看了片刻，終于淡淡的說"不必，陛下為上。"，轉(zhuǎn)身大步離去，玄色官袍在夜風(fēng)中微微揚起。

趙高依舊保持著躬身的姿態(tài)，直到馮劫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宮道盡頭，才緩緩直起身子。他望著馮劫離去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漸漸收斂，眼中浮現(xiàn)出深不可測的幽光。

"來人。"他輕聲喚道。

陰影中，幾名羅網(wǎng)密探無聲無息地現(xiàn)身，跪伏于地。

趙高立于廊下，暗紫色的長袍在夜風(fēng)中微微浮動，衣襟上繡著的暗紋在宮燈映照下若隱若現(xiàn)，如同毒蛇游走。他面容蒼白如紙，狹長的眼眸微微瞇起，嘴角噙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卻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王上交代羅網(wǎng)的第一件事......"

他的聲音輕柔而緩慢，如同毒蛇吐信，帶著一絲陰冷的笑意。指尖輕輕摩挲著袖中的密令，眼神卻冰冷得可怕。

"一定要做好。"

陰影中，數(shù)名羅網(wǎng)殺手無聲跪伏，黑色勁裝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唯有面具下的眼睛透著森冷的光。

趙高微微俯身，蒼白的手指輕輕抬起其中一人的下巴，聲音低柔卻不容置疑：

"全都抓回去......一個不留。"

他松開手，指尖在對方肩上輕輕拂過，仿佛在撣去不存在的灰塵，語氣依舊溫柔：

"然后......仔仔細細地審。"

"記住......"他緩緩直起身，嘴角的笑意更深，眼底卻毫無溫度，"王上要的是干凈，所以......"

"別讓本府令失望。"

話音落下，羅網(wǎng)殺手們?nèi)绻眵劝闵⑷牒诎担贌o蹤跡。

趙高站在原地，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輕輕攏了攏衣袖。

就在趙高吩咐抓人的時候，馮劫已經(jīng)回到了府內(nèi)。

馮劫踏入院門，衣袍上還沾著宮中的寒氣。他沒有驚動太多人，只是簡單吩咐老仆備車，隨后徑直走向內(nèi)室。

燭火跳動，映照著他緊繃的側(cè)臉。他利落地換上深色勁裝，腰間別上一柄青銅短劍。動作干凈利落，仿佛早已習(xí)慣這樣的出行。

馮夫人站在屏風(fēng)旁，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她看著丈夫收拾行裝，欲言又止。昨日才從藍田歸來，今天又要啟程。

“老爺。這么著急嘛？”

馮劫系緊腰間玉帶時，余光瞥見夫人攥著帕子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他動作頓了頓，從案幾上拾起那盞溫著的茶。

"朝廷這邊已無大礙。"茶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眉眼，聲音卻格外清晰，"藍田新縣令雷厲風(fēng)行，三日便掃清了施政的阻礙。"茶盞擱回案幾時，盞底與檀木相觸，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窗外傳來馬蹄刨地的聲響，老仆正在給車轅系緊最后一根皮帶。馮劫取過掛在屏風(fēng)上的外袍，布料摩挲間帶起細微的風(fēng)聲。

"如今民心所向，正是推行新政的最佳時機。"他系領(lǐng)口的手指突然停住，轉(zhuǎn)身望向夫人，"每耽擱一刻，都可能錯過關(guān)鍵細節(jié)。"

夫人手中的帕子無聲落地。她彎腰去拾時，看見丈夫靴面上沾著的泥點——那是昨日從藍田疾馳歸來時濺上的，至今未擦。

馮劫臨上車前回頭望了一眼，夫人站在廊下，手中燈籠的光暈將她單薄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柔和。他略一頷首，便彎腰鉆進車廂。車簾落下的瞬間，隔絕了最后一絲溫暖的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