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傳說中的“格赫羅斯”降臨了?
這個念頭足以讓任何知曉傳說的人陷入瘋狂!
域謃桭的心跳,罕有地加速了半分,但下一刻,強大的理性和“模糊”特質壓下一絲驚悸。
不對!
他將格赫羅斯的傳說圖像與眼前的記錄畫面并排對比...
域謃桭靠在椅背上,辦公室內暖爐的橘黃光芒照耀深邃而帥氣的臉龐。
一種比遭遇格赫羅斯本身更令人不安的推論,在腦海中逐漸清晰地浮現。
宇宙游蕩的古老邪神?未必!
更像是依據某種禁忌的科幻恐怖構想為藍本,創造出來的...一件星際級的威懾武器!
有人,或者說某個勢力,模仿了“格赫羅斯”的外形與概念,剔除了其混亂游蕩特質。
取而代之的,是華夏文明最引以為傲的精神干擾和空間震蕩技術!
他們創造了一個“人造格赫羅斯”!!!
祂的出現本身,就是一種超越物理毀滅的終極威懾!
其目的究竟是什么?
為了喚醒什么舊日支配者的古老荒謬儀式?
還是為了宣告某種存在的降臨,展示某種超越性的力量?
或者就是一次指向性明確的武力展示?
那么,星震...那場撕裂行星,摧毀城市的災難,啟動這把“鑰匙”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某種龐大能量釋放的副產品?
域謃桭的目光再次落回全息屏上的影像...
窗外,域氦市的細雨無聲飄落,在觀察窗上蜿蜒出冰冷的水痕。
室內暖爐的橘光溫暖舒適,松木的模擬清香淡淡縈繞。
如果推論成立...
是誰有能力在監獄行星的“黑淵”深處,利用不存在的資源,點燃以科幻恐怖為外衣,以能量震蕩為內核的星火。
那個在爆炸中“汽化”的少年囚犯,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行星核心生物感官中樞的空間,吞噬精神的黑暗瞳孔,無窮的恐怖血海,與“人造格赫羅斯”之間,又存在何種聯系?
一切的背后...
真相換上了一件更恐怖的外衣。
域謃桭坐在溫暖的辦公室里,卻仿佛置身于比黑淵血海還要浩瀚的宇宙深淵。
窗外,已不再是細雨...濃稠如墨汁般的暴雨,以狂暴的姿態抽打著高強度納米玻璃。
雨幕厚重得幾乎失去了液體的形態,像是流淌的宇宙暗物質,將窗外殘留璀璨的霓虹都市漸漸抹去,留下吞噬一切的漆黑。
雨水在玻璃上肆意橫流,匯聚成一道道扭曲變幻的黑色溪流,偶爾,一道撕裂蒼穹的慘白閃電,會短暫地刺透帷幕,閃亮下方城市坍塌的剪影。
域謃桭站在窗前。
身姿挺拔,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納米纖維制服,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領口一絲不茍,不是常見中的領帶。
即使在臨時政府的緊張氛圍中,也保持著一種近乎苛刻的優雅從容。
他端起手邊懸浮碟上的骨瓷杯,杯中是溫度精準控制的合成咖啡,動作流暢,指尖穩定,抿了一口,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
“格赫羅斯???”
宇宙終極恐懼藍圖的工業化量產?
打算是將從未存在的的瘋狂傳說,從混沌的深淵里捕撈出來嗎?
用最前沿的華夏精神干涉矩陣和空間相位震蕩技術,進行星系系層面的改造,剔除不可預測的“神性”游蕩,植入屬于人類的毀滅意志...
“監獄行星的謎團...”他低語!
域謃桭緩緩轉身,沉思者的動作韻律,走向流線型的辦公桌,桌面顯示著全息數據流和。
骨瓷杯輕輕放回懸浮碟,杯底與碟面接觸,發出一聲清脆的“呲”聲。
目光重新投向全息臺上的“魔瞳”影像。
它,祂!
祂占據了天空視野的核心,褻瀆科技與恐怖神學的終極縫合怪!
表面并布滿了億萬條細微的的溝壑,深處,流淌著極其黯淡的暗紅色光流,
眼球的中心,是一個不斷變幻重組的形態,大部分時間,祂呈現為吞噬光的黑暗奇點,深邃程度遠超宇宙真空。
環繞瞳孔的“虹膜”,內部結構復雜到超越了當前物理學的理解極限
非歐幾里得的詭異軌跡高速旋轉,足以撕裂行星的劇烈震顫波紋!真實環境看不見的波紋在影像中呈現為赤紅色。
這些諧振環,也許正是“星震”的源頭,是模仿格赫羅斯“歌聲”的....人工聲帶。
祂不是實體,扭曲的引力弦,或者是精神污染的具象化!
全息影像分析出的,痛苦精神能量構成的血色光環,震出直接作用于觀察者深層意識的的精神尖嘯!
僅僅是看著光環的影像,域謃桭就感到自己的“模糊”特質構筑的思維防火墻在不堪重負的嗡鳴。
無數混亂的碎片信息不可阻止的潛入他的意識深處...
祂的存在本身,秩序是假象,理性是沙堡,所有生命賴以生存的時空結構脆弱不堪!
祂是“終結”概念的具象化,是理性對自身邊界的絕望挑戰和...可悲模仿!
強大的精神力讓他快速清醒,精神控制力使他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但瞳孔深處,劇烈地收縮,放大,再收縮...
域謃桭打開全息影像中的虛擬書架,那里記載全地球華夏文明截止到太空時代末期的資料。
無奈的翻開一本《格赫羅斯啟示錄:終焉回響》,理解作案人的動機。
屏中,紙張是某種粗糙泛黃的纖維,文字是扭曲癲狂的手寫體,墨跡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深褐色,某些地方甚至有干涸的暗紅斑點,像是書寫者極度激動,又或痛苦時留下的血淚。
“...祂非生非死,乃游蕩于群星尸骸間的報喪之鐘!其形,為眼!其聲,為撕裂理智之赫茲!
“...其存在本身,即為宣告萬物終焉之序曲...”
“...當祂臨近,群星將失序,諸界將崩離,沉睡于時間外的古老恐怖,將因祂的‘歌聲’而蘇醒,而饑渴,將目光投向脆弱如蛋殼的宇宙泡影...”
“...血肉為祂鋪設紅毯,瘋狂為祂獻上頌歌!祂是混沌之弦上最刺耳的顫音,是熵之海中唯一持存的漩渦!凡目睹其形者,靈魂將如蠟般融化,滴入無底的血肉深淵,成為滋養舊日噩夢的餌食...”
“...祂的凝視即是詛咒!目光所及,空間本身會如腐爛的果肉般塌陷,流膿!理智的殿堂在祂面前,蕩然無存!毀滅的殘骸,成為祂王座下微不足道的裝飾...”
域謃桭的呼吸變得粗重。這些文字他讀過不止一次,但此刻,結合他那可怕的推論,每一個詞都擁有了全新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重量。
“歌聲...蘇醒...饑渴...”他咀嚼著這些詞,眼神銳利如刀。
“星震...是祂的‘歌聲’嗎?為了喚醒...或者...投喂?”他想起行星核心生物感官中樞恐怖的黑暗瞳孔和血海。
那東西,難道就是被“歌聲”喚醒的“饑渴”?一個行星級的...“舊日”?或者,是某種生物實驗室古老存在的...“器官”?
“凡目睹其形者...”他回想起全息影像中“人造格赫羅斯”的精確構造。
模仿得如此完美,甚至可能復制了其精神污染的部分特性。
那個在爆炸中汽化的少年囚犯...他是“目睹者”?是祭品?還是...啟動這把“鑰匙”的...**扳手?
“理智的殿堂......蕩然無存...”域謃桭感到一陣劇烈的眩暈。
所構建的“人造武器”理論,此刻在書中描述的終極瘋狂面前,顯得如此蒼白而脆弱。
如果“格赫羅斯”的傳說本就是某種更高維度恐怖的投影,“模仿”它,無論出于何種目的,是否本身意味著主動向其投影源靠近?
是否意味著,制造者本身,也早已被投影所侵蝕,所同化?他們以為自己在駕馭恐怖,實則,不過是恐怖借人類之手,為自己打造了一具能在物質宇宙行動的軀殼?
動機,動機到底是什么???
他煩躁地翻動著書頁,文字仿佛活了過來,化作無數長滿眼睛的細小觸須,在視野邊緣瘋狂舞動。
他強迫自己聚焦!
一段用狂亂筆跡寫下的段落,撞入他的眼簾...
“...愚昧!皆為愚昧!汝等以為祂是游蕩的災難?不!祂是園丁!是收割者!是偉大意志延展出的,修剪宇宙之樹的冰冷剪刀...”
“...祂的歌聲無的放矢!每次臨近,每次‘蘇醒’,皆是對特定‘病灶’的清除...”
“...星球的毀滅,文明的湮滅,不過是偉大花園中一次微不足道的修剪!為了整體的‘健康’?為了最終的‘形態’?不!都不是!祂的降臨,是通往更高和諧的死亡之門...”
域謃桭的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隨即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他的胸膛!
“園丁...修剪...”
監獄行星黑淵......囚犯......震蕩撕裂行星...
徹骨的邏輯鏈條,在混亂的思緒中,閃現出刺目的寒光!
黑淵!關押最不可控存在的終極監獄!
可能連接著更恐怖維度,擁有“潛在威脅”的...冗余存在?
星震...毀滅性的空間震蕩…也許不是啟動“鑰匙”的副作用!
有人...或者說某個意志...利用了“格赫羅斯”的傳說,制造了終極威懾武器/,進行了一次宇宙尺度的“病灶清除手術”!
他們視行星,城市,億億...萬生靈為無物!模仿邪神的外形,或許不僅是為了威懾,還為了利用傳說本身蘊含的,某種指向性的“規則”或“概念”,讓清除有效...
啟動這把“手術刀”的“手”是誰?
擁有華夏文明頂尖精神干擾和空間震蕩技術的“勢力”?
他們服務于所謂的偉大意志?還是...他們只是“意志”的一部分...
如果...如果這個宇宙,真的只是一個巨大的“花園”...如果所有的文明,所有的生命,都只是園中等待被“修剪”的枝葉...
人類的掙扎,科技的進步、文明的興衰...意義何在?
反抗?向誰反抗?那無形的園丁?那終極的形態?想法本身,是否就是需要被修剪的“錯誤”?
他關閉書籍。
域謃桭有些頹然的靠在椅背,所有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了。
域氦市的雨下越來越大了,密集的雨點瘋狂抽打著觀景窗,發出密集而狂亂的“噼啪”聲,像無數冰冷的指骨在瘋狂抓撓,試圖突破脆弱的屏障。
水痕交織成一片混沌的的網,窗外本就模糊的世界徹底溶解,朦朧的光斑在雨水的沖刷下劇烈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