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宗山門前的驚天逆轉(zhuǎn),如同一塊投入平靜湖面的隕石,激起的巨浪以遠(yuǎn)超想象的速度席卷了整個東華洲修真界!
天劍閣閣主厲千鋒半截斷劍歸山,閉關(guān)不出;合歡宗花想容粉紅霧瘴裹傷而遁,銷聲匿跡;萬獸谷舉宗投靠逍遙宗,奉三歲幼童為尊!更別提那傳說中一口“呼呼”吹飛三大元嬰、數(shù)百精銳的滅世之威!
每一個消息都足以讓修真界震動十年,如今卻如炸雷般接連劈下!整個東華洲的頂級宗門、古老世家、隱秘勢力都被炸懵了,緊接著便是巨大的恐慌、貪婪和難以抑制的好奇!
逍遙宗,這個原本在東華洲只能算中流偏上的宗門,瞬間被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那籠罩全宗的“小周天星斗護(hù)山大陣”七彩光幕,在世人眼中,再不是防御的屏障,而成了隔絕驚天秘密的帷幕!帷幕之后,是身負(fù)混沌神魔之威(清風(fēng)子強(qiáng)行解讀版)與星靈圣印之主(萬獸谷認(rèn)證版)雙重身份、懵懂又恐怖的三歲小師叔——歐衛(wèi)!
一時間,無數(shù)道目光穿透虛空,死死釘在了逍遙宗的山門之上。各種傳言如同瘟疫般瘋狂蔓延:
“聽說了嗎?逍遙宗撿了個活祖宗!三歲娃娃,吹口氣元嬰都得跪!”
“什么娃娃!那是上古神魔轉(zhuǎn)世!混沌顯化!沒看萬獸谷都跪了?那是認(rèn)祖歸宗!”
“星靈圣印?萬獸谷守護(hù)萬年的秘密?乖乖!難道那逍遙宗小師叔,是上古星靈族的圣子降世?”
“管他是什么!那等神威,那等圣物,逍遙宗何德何能獨占?!”
“快去逍遙宗!哪怕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沾點氣運也是好的!”
“哼,天劍閣吃了那么大的虧,厲千鋒豈能善罷甘休?等著吧,好戲還在后頭!”
暗流洶涌之下,逍遙宗的山門,注定無法平靜。
***
“鐺——!”
悠長而帶著一絲緊繃感的鐘鳴再次響徹逍遙宗群山,這是有重要外客來訪的示警鐘。距離上次三大宗門聯(lián)軍壓境,僅僅過去三日。
山門處,護(hù)山大陣七彩光幕流轉(zhuǎn)不息,威壓比之前更盛。清松與清柏兩位巡山弟子,依舊如同兩尊青松般挺立,只是眼神更加銳利,握劍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他們身后,還多了兩隊氣息沉凝、眼神如電的內(nèi)門精銳弟子,將山門拱衛(wèi)得如同鐵桶。
遠(yuǎn)處天際,煙塵滾滾,伴隨著各種靈獸的嘶鳴咆哮,打破了山間的寧靜。只見一支頗具規(guī)模的隊伍正快速接近。
為首的是三頭體型龐大、形似犀牛卻生有龍尾、披覆厚重青黑色鱗甲的巨獸。它們每一步踏下,地面都發(fā)出沉悶的轟鳴,鼻孔噴出灼熱的白氣。正是以豢養(yǎng)駕馭珍奇異獸聞名的“御獸宗”標(biāo)志性坐騎——龍犀獸!
龍犀獸背上,端坐著數(shù)名身著獸皮勁裝、氣息彪悍的修士。為首一人,是個滿臉橫肉、豹頭環(huán)眼的光頭大漢,袒露的胸膛上紋著一只猙獰咆哮的插翅猛虎圖騰。他便是御獸宗負(fù)責(zé)外務(wù)的實權(quán)長老——霸山虎,元嬰初期修為。
“停!”霸山虎粗獷的聲音如同炸雷,在三頭龍犀獸離山門尚有百丈距離時便喝令停下。他銅鈴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那流轉(zhuǎn)的七彩光幕,瞳孔深處掠過一絲忌憚。三日前那場驚天動地的“呼呼”余波,似乎還在他耳邊回蕩。
“霸山長老,我們…”身后一名弟子試探著開口。
“哼!慌什么!”霸山虎強(qiáng)自鎮(zhèn)定,但聲音明顯壓低了許多,“老子是來拜山的!又不是來打架的!逍遙宗還能把拜山的客人給‘呼呼’了不成?”話雖如此,他卻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仿佛在確認(rèn)它是否還牢固地長在脖子上。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豪邁又客氣,朝著山門方向拱手,聲若洪鐘:“御獸宗長老霸山虎!奉宗主之命,特來拜會逍遙宗云崖子掌教!恭賀貴宗…呃…覓得麒麟子!天佑逍遙!哈哈哈!” 干笑幾聲,掩飾著內(nèi)心的緊張。
山門內(nèi),清松清柏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一絲古怪。這位霸山長老,嗓門夠大,但怎么感覺有點底氣不足?
清松上前一步,按照宗門新下的嚴(yán)令,朗聲道:“霸山長老請稍候!容弟子通稟掌教真人!” 說罷,立刻激發(fā)傳訊玉符。
霸山虎耐著性子等待,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山門深處,仿佛想穿透那七彩光幕,看看里面那位傳說中的“小祖宗”是否正在玩耍。
很快,一道魁梧如山的身影出現(xiàn)在山門內(nèi)側(cè)的光幕后,沉重的鎖子甲摩擦聲“嘩啦”作響。紫霄真人那標(biāo)志性的光頭在光幕折射下熠熠生輝,額頭上那對“朱砂痣”紅得發(fā)亮。
“俺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霸山虎你這頭老貓!”紫霄真人甕聲甕氣的聲音穿透光幕,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粗豪,“拜山就拜山,離那么遠(yuǎn)作甚?怕俺老紫吃了你?還是怕俺們家幼尊沖你‘呼呼’?”
霸山虎臉上的橫肉一抖,干笑道:“紫霄兄說笑了!貴宗護(hù)山大陣神威赫赫,霸某豈敢造次?自然是依禮停駐山門之外!不知云崖掌教…”
“掌教師兄忙著呢!”紫霄真人大手一揮,不耐煩地打斷,“你們御獸宗的心意俺們領(lǐng)了!回吧!俺們宗門正‘借鹽’呢!沒空待客!” 他牢記著云崖子“閉門謝客,強(qiáng)硬拒之”的指令,并完美地將“戒嚴(yán)”理解成了“借鹽”。
“借…借鹽?”霸山虎懵了,他身后的御獸宗弟子也面面相覷。修真界頂級宗門…缺鹽?這是什么新型暗語?
“對啊!借鹽!”紫霄真人理直氣壯,光頭晃了晃,“沒鹽吃,哪有力氣打壞人?沒力氣打壞人,怎么保護(hù)幼尊?所以啊,都忙著‘借鹽’呢!沒空招待你們!回吧回吧!” 他揮著手,像趕蒼蠅。
霸山虎:“……”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看著紫霄真人那油光锃亮、寫滿“俺很認(rèn)真”的大臉,他一時竟分不清這是真傻還是裝傻故意羞辱御獸宗。但聯(lián)想到那恐怖的“呼呼”,他愣是沒敢發(fā)作。
憋了半天,霸山虎只得強(qiáng)擠笑容:“原…原來如此!貴宗…呃…鹽務(wù)繁忙!霸某…霸某改日再來叨擾!告辭!” 說罷,憋著一肚子窩囊氣,調(diào)轉(zhuǎn)龍犀獸,帶著同樣一臉懵逼的御獸宗弟子,在漫天煙塵和靈獸不甘的嘶鳴中,灰溜溜地退走了。那三頭龍犀獸的尾巴都夾得緊緊的,仿佛生怕走慢了被“借”去做成咸肉。
清松清柏看著那倉皇遠(yuǎn)去的煙塵,再看看光幕內(nèi)摸著光頭、一臉“俺說得很有道理吧”表情的紫霄師叔,嘴角忍不住瘋狂抽搐。
御獸宗,試探性接觸,卒于“借鹽”之梗。出師未捷,憋出內(nèi)傷。
御獸宗的煙塵還未完全散去,另一方向的天際,又飄來一片五彩祥云。祥云之上,異香撲鼻,沁人心脾。拉車的竟是九只通體雪白、神駿非凡、頭頂晶瑩玉角的靈鹿!鹿車華美精致,雕梁畫棟,綴滿奇花異草,宛如移動的空中花園。
“藥王谷!是藥王谷的‘九色玉靈鹿車’!”有眼尖的巡山弟子低呼。
鹿車緩緩降落在山門前,距離比御獸宗更近了些,顯示出幾分從容與底氣。車簾掀開,走下一行人。為首一位老者,鶴發(fā)童顏,面色紅潤,身著繡滿靈草仙芝圖案的月白錦袍,手持一根通體碧綠、頂端鑲嵌著鴿卵大小青玉的藤杖,氣息淵深平和,赫然也是一位元嬰修士——藥王谷首席煉丹宗師,青木真人。他身后跟著幾名捧著玉盒、藥箱的年輕弟子,個個氣質(zhì)清雅。
青木真人捋了捋雪白的長須,笑容和煦如春風(fēng),聲音溫潤如玉:“藥王谷青木,特來拜會云崖掌教。聞貴宗喜得圣童,天降祥瑞,特備薄禮,聊表恭賀之意。些許療傷固本、蘊養(yǎng)神魂的丹藥,或?qū)F宗弟子及…那位小友,有所裨益。” 他話語得體,姿態(tài)放得極低,點明自己是來送溫暖的,絕無惡意。
清松不敢怠慢,連忙通稟。
這次出現(xiàn)的,是清風(fēng)子祖師。他換了一身嶄新的八卦道袍,仙風(fēng)道骨,睿智的老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拂塵輕擺,隔著光幕遙遙拱手:“原來是青木道兄!久仰久仰!道兄盛情,清風(fēng)子代掌教師兄先行謝過!”
青木真人笑容更盛:“清風(fēng)道兄客氣了。不知可否…”
“哎呀!”清風(fēng)子祖師忽然一拍大腿,臉上露出極其“懊惱”和“肉疼”的表情,聲音都拔高了幾分,“道兄來得真不巧!實在是不巧啊!”
青木真人笑容微僵:“哦?清風(fēng)道兄何出此言?”
清風(fēng)子祖師捻著胡須,搖頭晃腦,唉聲嘆氣:“道兄有所不知!我宗為了拱衛(wèi)幼尊安危,護(hù)其圣體周全,正在全力布置一樁驚天動地的防御大陣!此陣名為‘小周天星斗護(hù)山大陣之青春活力精粹版’!簡稱‘小周天青春版’!一旦功成,可化翠微苑為金湯堡壘,非化神巨擘不可撼動!實乃護(hù)佑幼尊之不二法門!”
青木真人聽得眼皮一跳:“貴宗…果然底蘊深厚!此陣聽來便知不凡!”
“不凡是不凡!”清風(fēng)子祖師話鋒一轉(zhuǎn),睿智的老臉皺成了苦瓜,“可這耗費…也著實驚人啊!陣眼所需,乃是海量上品靈石!為了此陣,我宗靈脈幾近枯竭!問道峰聚靈陣已然停擺!弟子們修煉的靈氣都快被抽干了!唉…如今宗門上下,節(jié)衣縮食,連照明用的螢石都換成了凡間蠟燭!實是…捉襟見肘,無暇待客啊!” 他一邊說,一邊用拂塵柄指了指遠(yuǎn)處幾座明顯靈氣稀薄的山峰,又偷偷瞄了瞄青木真人身后弟子捧著的玉盒,眼神“熾熱”又“無奈”。
青木真人:“……” 他看著清風(fēng)子祖師那浮夸的“肉疼”表情,再看看遠(yuǎn)處靈氣確實稀薄的山峰,嘴角微微抽搐。他如何聽不出這是哭窮索賄?但對方哭得如此理直氣壯、冠冕堂皇,還扯上了“護(hù)佑幼尊”的大旗,讓他一時竟無言以對。
“咳…原來如此。”青木真人干咳一聲,努力維持著笑容,“貴宗為護(hù)幼尊,殫精竭慮,實乃可敬!些許靈石損耗,與幼尊安危相比,確實不值一提。” 他頓了頓,對身后弟子使了個眼色。
一名弟子立刻捧著一個精致的儲物袋上前。
青木真人接過,隔空遞向清風(fēng)子:“此乃三萬上品靈石,以及十瓶‘凝玉回元丹’、五瓶‘清心滌魂露’,權(quán)當(dāng)藥王谷為貴宗‘護(hù)佑幼尊’大業(yè),略盡綿薄之力!還望清風(fēng)道兄笑納,莫要推辭!”
清風(fēng)子祖師眼中睿智的光芒一閃而過(得逞的光芒),臉上卻露出“受之有愧”、“卻之不恭”的糾結(jié)表情,連連擺手:“哎呀!青木道兄!這…這如何使得!太貴重了!太破費了!”
“使得!使得!”青木真人連忙道,“幼尊乃東華洲之祥瑞,護(hù)佑幼尊,便是護(hù)佑我東華洲修真界未來!藥王谷義不容辭!” 他話說得漂亮,心中卻在滴血。這三萬上品靈石和那些珍貴丹藥,可是谷內(nèi)不小的支出。
“唉…道兄高義!清風(fēng)子…代掌教師兄和幼尊,愧領(lǐng)了!”清風(fēng)子祖師“勉為其難”地接過那沉甸甸的儲物袋,迅速塞進(jìn)袖中,動作快如閃電。隨即,他臉色一肅,拱手道:“道兄厚贈,清風(fēng)子銘記于心!待我宗‘青春版’大陣功成,幼尊無恙,定當(dāng)掃榻相迎,與道兄把酒論道!今日宗門瑣事纏身,實在不便待客,還請道兄海涵!” 送客之意,溢于言表。
青木真人看著清風(fēng)子那瞬間變臉的速度,心中暗罵一聲老狐貍,臉上卻依舊笑容和煦:“理解!理解!青木告辭!靜候貴宗佳音!” 說罷,帶著弟子登上鹿車。九只玉靈鹿踏著祥云,在異香繚繞中飄然而去,只是那離去的背影,怎么看都透著一股子“破財消災(zāi)”的憋悶。
清風(fēng)子祖師掂量著袖中儲物袋的分量,睿智的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捻著胡子喃喃自語:“嗯…青春版大陣雖暫擱置,但這啟動資金…倒是到位了…不虧,不虧啊!” 他轉(zhuǎn)身,哼著小曲,悠哉悠哉地返回宗門,留下山門口一群弟子風(fēng)中凌亂。
藥王谷,破財探路,卒于“青春版大陣”的靈石無底洞。乘興而來,破財而歸。
前兩撥使者剛被打發(fā)走不到半日,一股凌厲無匹、帶著濃濃血腥味的劍意,如同實質(zhì)的寒潮,驟然降臨逍遙宗山門之外!
天空仿佛被無形的利刃劈開,光線都扭曲了幾分。伴隨著一聲穿金裂石、飽含怨毒與殺意的鷹唳,一道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
只見一頭通體漆黑、唯獨雙翼邊緣閃爍著暗金紋路的巨鷹,撕裂云層,俯沖而下!這巨鷹翼展近二十丈,每一根翎羽都如同淬火的玄鐵,閃爍著金屬般的冷硬光澤。一雙鷹目銳利如電,開合間似有血色劍芒吞吐!它雙爪之下,竟抓著一塊方圓數(shù)十丈、如同小山般的黑色玄石!玄石之上,劍氣森然,赫然是一座移動的微型劍峰!
“戾——!”
巨鷹懸停在山門百丈之外,雙翼鼓蕩的颶風(fēng)卷起漫天塵土碎石,吹得護(hù)陣光幕都微微蕩漾!鷹背上,一道身影負(fù)手而立,如同插在劍峰之巔的絕世神兵!
正是天劍閣閣主——厲千鋒!
他換了一身嶄新的墨金劍袍,但臉色依舊蒼白,氣息也遠(yuǎn)不如三日前雄渾,顯然傷勢未愈。然而,那雙鷹隼般的眼眸中,此刻燃燒的怨毒和殺意,卻比之前更盛百倍!如同淬毒的寒冰,死死盯著山門光幕深處!他身后,只站著寥寥數(shù)名氣息同樣凌厲、眼神悲憤的天劍閣核心弟子,人人佩劍出鞘半寸,劍鳴隱隱。
“云崖子!滾出來答話!”厲千鋒的聲音如同萬載寒冰摩擦,穿透護(hù)陣光幕,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恨意,“今日,本座不為地脈,不為顏面!只為吾徒凌風(fēng)!討一個公道!”
轟!
山門內(nèi)外,所有逍遙宗弟子心頭都是一凜!凌風(fēng)!那個被幼尊懷中“枯枝”爆發(fā)的星輝瞬間抹殺的天劍閣天驕!
清松清柏更是握緊了劍柄,手心全是冷汗。他們親眼目睹了那恐怖的一幕!厲千鋒,是來復(fù)仇的!而且,是攜著喪徒之痛、宗門之辱的滔天恨意而來!這氣勢,比三日前更加決絕,更加瘋狂!
一道清光閃過,云崖子掌教的身影出現(xiàn)在光幕之后。他面色凝重,眼神銳利如刀,直視著鷹背上殺氣沖霄的厲千鋒:“厲閣主!令徒凌風(fēng)之事,本座深表遺憾!然事出有因!令徒率先對幼尊出手,欲行不軌,引發(fā)幼尊護(hù)身之物反噬,此乃咎由自取!我宗幼尊,亦是受驚匪淺!厲閣主今日興師問罪,莫非是覺得我逍遙宗可欺?還是覺得,三日前那教訓(xùn)不夠深刻?!”
云崖子話語強(qiáng)硬,毫不退讓。事涉歐衛(wèi)安危,觸及逍遙宗逆鱗,他必須寸土必爭!
“咎由自取?好一個咎由自取!”厲千鋒怒極反笑,笑聲如同夜梟啼哭,令人毛骨悚然,“吾徒凌風(fēng),乃我天劍閣百年不遇之劍道奇才!元嬰在望!前途無量!卻被爾等那所謂‘幼尊’懷中一根來歷不明的妖邪枯枝所害!形神俱滅!連一絲殘魂都未能留下!此仇不共戴天!”
他猛地踏前一步,腳下的黑色玄石劍峰嗡嗡震顫,散發(fā)出恐怖的劍壓!那負(fù)山玄鷹也發(fā)出一聲尖銳的戾嘯,暗金色的翼緣劍氣吞吐!
“云崖子!交出那根枯枝!交出兇手!否則…”厲千鋒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fēng),一字一句,帶著刻骨的怨毒,“本座縱使拼著身死道消,也必請出天劍閣鎮(zhèn)宗古劍!引動萬劍誅仙大陣!哪怕崩碎東華一角,血染逍遙千里!也要為吾徒討回這血債!讓你逍遙宗上下,雞犬不留!”
“萬劍誅仙大陣?!”云崖子臉色劇變!那可是天劍閣傳承自上古、以山門地脈和歷代劍修英靈為基的絕殺之陣!一旦引動,威力毀天滅地!代價亦是天劍閣根基盡毀!厲千鋒…竟然瘋狂至此?!
山門內(nèi)的弟子們更是駭然失色!一股絕望的寒意籠罩下來!對方這是要同歸于盡?!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肅殺與瘋狂的氣息彌漫!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哼。”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直接在所有人神魂深處響起的冷哼,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
這聲音低沉、平緩,甚至不帶絲毫煙火氣,卻蘊含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凌駕于眾生之上的漠然與威嚴(yán)!如同沉睡的太古神山微微翻了個身,泄露出一絲令天地失色的氣息!
厲千鋒腳下那散發(fā)著恐怖劍壓的黑色玄石劍峰,猛地一震!咔嚓!一道細(xì)密的裂紋,瞬間從頂端蔓延至底部!仿佛承受不住那一聲冷哼的重量!
那兇戾滔天的負(fù)山玄鷹,更是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形的哀鳴!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沉,暗金色的翎羽炸開,如同遭遇了最恐怖的天敵!雙爪死死扣住開裂的玄石,才勉強(qiáng)沒有墜落,但那雙銳利的鷹目中,已充滿了無邊的恐懼,渾身瑟瑟發(fā)抖!
厲千鋒本人,更是如遭雷擊!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變得死灰!他凝聚到巔峰的劍意和殺氣,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瞬間消融瓦解!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無法抗拒的恐懼攫住了他!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冰冷的龍瞳,穿透了虛空,淡漠地注視著他,只要他再敢妄動一絲殺念,下一刻便是神魂俱滅的下場!
他身后那幾名悲憤的天劍閣弟子,更是悶哼一聲,嘴角溢血,佩劍“當(dāng)啷”落地,一個個面如金紙,癱軟在地!
整個山門內(nèi)外,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那負(fù)山玄鷹驚恐的喘息和玄石劍峰細(xì)微的崩裂聲,在提醒著剛才那一聲冷哼帶來的恐怖威壓!
云崖子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知道,是那位前輩出手了!僅僅一聲冷哼,便碾碎了厲千鋒玉石俱焚的瘋狂氣焰!
厲千鋒死死咬著牙關(guān),牙齦都滲出血來,身體因為恐懼和屈辱而劇烈顫抖。他看著光幕內(nèi)神色恢復(fù)平靜的云崖子,看著那深不可測的山門深處,眼中充滿了不甘、怨毒,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知道,有那位存在在,他今日別說報仇,連靠近山門都做不到!那一聲冷哼,便是最直接的警告!再敢挑釁,死!
“好…好一個逍遙宗!好一個…小師叔!”厲千鋒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顫抖,“今日之辱…天劍閣…記下了!” 他猛地一跺腳(腳下玄石又裂開幾道縫),強(qiáng)行催動負(fù)山玄鷹。
那巨鷹如同驚弓之鳥,哀鳴著,用盡全身力氣扇動翅膀,抓著那布滿裂紋的玄石劍峰,搖搖晃晃、狼狽不堪地沖天而起,轉(zhuǎn)眼間便化作一道倉惶的黑色流光,消失在天際,只留下一地劍拔弩張后的狼藉和令人心悸的余威。
天劍閣,攜復(fù)仇之焰而來,卒于一聲隔空冷哼。鷹墜石裂,倉皇遁走。殺子之仇,難報萬一。
厲千鋒那充滿怨毒與恐懼的余音似乎還在山間回蕩,逍遙宗眾人緊繃的心弦尚未完全放松,山門外的氣氛卻又陡然一變。
一股極其濃郁、仿佛匯聚了天下百花精粹的異香,毫無征兆地彌漫開來,瞬間沖淡了殘留的血腥味和劍意煞氣。這香氣甜而不膩,清雅脫俗,聞之令人心曠神怡,仿佛置身于無邊花海。
天空,飄起了花瓣雨。粉色的桃花、潔白的梨花、嬌艷的海棠、清雅的玉蘭…無數(shù)色彩繽紛、靈氣盎然的花瓣,如同被無形的風(fēng)卷著,打著旋兒從云端灑落,洋洋灑灑,鋪滿了山門前的空地,宛如鋪設(shè)了一條夢幻的花毯。
緊接著,清脆悅耳的鸞鳥鳴叫聲響起,如同仙樂般動聽。只見十二只通體流光溢彩、羽毛如同最上等錦緞織就的七彩鸞鳥,牽引著一架華美精致到難以形容的花輦,自云端緩緩降落。
這花輦完全由千年溫玉和萬年沉香木打造,鑲嵌著各色寶石,雕刻著百鳥朝鳳、百花爭艷的圖案。輦身纏繞著生機(jī)勃勃的靈藤,盛開著永不凋零的奇花。輦頂更是由無數(shù)顆夜明珠和星辰石點綴,即便在白日也散發(fā)著柔和夢幻的光暈。整座花輦,如同一件巧奪天工的藝術(shù)品,又像一個移動的、濃縮的春天。
輦簾由輕紗和花瓣編織而成,隨風(fēng)輕擺。簾后,影影綽綽可見數(shù)道曼妙的身影。
“百花谷百花仙子,攜小圣女花解語,特來拜會逍遙宗云崖掌教!恭賀貴宗天降祥瑞,喜得圣童!”一個如同山澗清泉、黃鸝出谷般悅耳動聽的聲音響起,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矜貴。
花輦旁,侍立著數(shù)名身著各色霓裳、容顏姣好、氣質(zhì)空靈的百花谷女弟子,如同眾星捧月。
山門內(nèi)外,所有人再次被這夢幻般的出場方式震住了。剛剛經(jīng)歷了御獸宗的粗獷、藥王谷的“破財”、天劍閣的瘋狂復(fù)仇,這百花谷的畫風(fēng)…轉(zhuǎn)得也太快了!
清松清柏看著滿地的花瓣和那華麗得不真實的花輦,只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
云崖子眉頭微蹙,剛剛經(jīng)歷厲千鋒的威脅,他對任何外來者都保持著高度警惕。百花谷,東華洲以煉丹、培育奇花異草聞名,亦正亦邪,行事向來讓人捉摸不透。她們此時來訪,意欲何為?
他身形一閃,再次出現(xiàn)在光幕后:“原來是百花谷道友。本座云崖子有禮。不知百花仙子此來,所為何事?” 語氣平淡,帶著疏離。
花輦的輕紗簾被一只欺霜賽雪、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輕輕掀起。一位身著流霞霓裳、容貌傾國傾城、氣質(zhì)雍容華貴的女子,款步而出。她云鬢高聳,步搖輕顫,眼波流轉(zhuǎn)間,仿佛有萬千風(fēng)情,正是百花谷當(dāng)代谷主——百花仙子!她身旁,還跟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粉雕玉琢、穿著粉色花瓣小裙的女童。女童梳著兩個可愛的花苞頭,大眼睛如同黑葡萄,好奇地打量著山門方向,手里還捧著一束散發(fā)著七彩光暈的奇異小花。這便是百花谷的小圣女——花解語。
百花仙子對著云崖子盈盈一禮,笑容明媚,聲音如同蜜糖:“云崖掌教安好。妾身此來,一是恭賀貴宗得此天降圣童,實乃東華洲之福!二是…”她眼波流轉(zhuǎn),笑意更深,帶著一種“天大喜事”的意味,輕輕拉過身邊的花解語,“聽聞貴宗小師叔,乃人中龍鳳,圣姿天成。妾身斗膽,愿為膝下小女解語,與貴宗幼尊,締結(jié)百年之好,共結(jié)秦晉之約!此乃天作之合,亦是百花谷與逍遙宗永世交好之契機(jī)!還望云崖掌教…玉成此事!”
轟——!!!
如果說天劍閣的復(fù)仇宣言是驚雷,那百花仙子這番話,不啻于在逍遙宗眾人頭頂引爆了一顆混沌神雷!
訂婚?!
給三歲的小師叔…訂婚?!
對象是百花谷七八歲的小圣女?!
還天作之合?永世交好?!
云崖子掌教的表情瞬間凝固了,饒是他元嬰修為,心境穩(wěn)固,此刻也感覺一陣頭暈?zāi)垦#瑧岩勺约菏遣皇潜粎柷тh的劍氣震傷了耳朵。
清風(fēng)子祖師剛巧聞訊趕來,聞言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掉他好不容易重新粘好的拂塵,睿智的老臉上寫滿了“我是誰我在哪我聽到了什么”。
紫霄真人更是夸張地掏了掏耳朵,甕聲甕氣地嚷嚷:“啥玩意兒?給幼尊…說媳婦兒?!還是個小丫頭?!百花谷的婆娘!你們腦子被花蜜糊住了吧?!”
山門內(nèi)的弟子們更是集體石化,下巴掉了一地,眼神在光幕外那如同小仙女般的花解語和想象中還在玩泥巴的小師叔之間來回掃視,表情精彩紛呈。這比萬獸谷投誠還離譜!這簡直是修真界開天辟地頭一遭的奇聞!
翠微苑,攬翠軒內(nèi)。
歐衛(wèi)正被雪靈兒抱在懷里,小口小口地喝著溫?zé)岬陌倩勐丁P⌒庆`在蜜露碗邊飛舞,“嘰嘰”叫著。騶吾趴在一旁打盹。草木精靈抱著嫩芽,安靜地吸收著星源母種散發(fā)的微光。
熊云蘿則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一塊古樸的獸骨令牌,正是萬獸谷傳承的“星火令”。她明艷的俏臉帶著專注,目光時不時溫柔地瞟向歐衛(wèi)的手腕方向,仿佛在確認(rèn)圣印的存在。
突然,一名執(zhí)事弟子匆匆跑進(jìn)攬翠峰范圍,隔著層層守護(hù)陣法,焦急地對著苑內(nèi)輪值的長老傳音稟報,聲音因為激動和荒謬而有些變調(diào):“…山門外…百花谷谷主…帶著小圣女…來…來提親了!要…要和小師叔…定…定娃娃親!”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攬翠軒內(nèi)。
噗——!
熊云蘿手中的獸骨令牌一個沒拿穩(wěn),“啪嗒”一聲掉在了桌子上,碰翻了旁邊的茶盞。她整個人都僵住了,明艷的俏臉?biāo)查g血色褪盡,又猛地漲得通紅,如同煮熟的蝦子!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瞪得溜圓,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怒火?她猛地看向歐衛(wèi),仿佛自己的寶貝即將被人搶走!
雪靈兒喂歐衛(wèi)喝蜜露的動作也頓住了。清冷的眸子瞬間冰寒,周身散發(fā)出的冷意讓攬翠軒內(nèi)的溫度驟降!她摟著歐衛(wèi)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看向苑外的目光如同冰錐!提親?給衛(wèi)衛(wèi)?還是百花谷那個小丫頭?!一股強(qiáng)烈的、被侵犯領(lǐng)地的怒意和難以言喻的酸澀感涌上心頭!
歐衛(wèi)正美滋滋地喝著甜甜的蜜露,被雪靈兒突然收緊的手臂勒得小眉頭一皺,不滿地扭了扭小身子:“靈兒姐姐…痛痛…”
他抬起小腦袋,茫然地看著雪靈兒冰冷的側(cè)臉,又看看對面熊云蘿姐姐那副仿佛要噴火的表情,小腦袋里充滿了大大的問號。他聽到了外面隱約傳來的“提親”、“娃娃親”幾個字,但并不太懂具體意思。
小家伙眨巴著大眼睛,努力思考了一下,結(jié)合自己有限的認(rèn)知(比如村里王二狗娶媳婦時吹吹打打分糖果),恍然大悟!
他掙脫雪靈兒的懷抱,站在云床上,小手叉腰,小臉努力做出嚴(yán)肅的表情,奶聲奶氣地對著苑外方向,用盡力氣宣布:
“衛(wèi)衛(wèi)不娶媳婦!媳婦會搶衛(wèi)衛(wèi)的糖葫蘆!還會分衛(wèi)衛(wèi)的肉肉!衛(wèi)衛(wèi)不要分肉肉!衛(wèi)衛(wèi)要自己吃光光!哼!”
脆生生的童音,帶著三歲娃娃最樸素的“護(hù)食”邏輯,清晰地穿透了層層陣法,回蕩在寂靜的山門前。
正準(zhǔn)備用更激烈言辭拒絕的云崖子:“……”
還在強(qiáng)行解讀“此乃聯(lián)姻固盟之良策”的清風(fēng)子:“……”
一臉“你們瘋了”表情的紫霄真人:“……”
笑容明媚、信心滿滿的百花仙子:“……”
捧著七彩小花、一臉懵懂好奇的花解語小圣女:“……”
以及山門內(nèi)外所有石化的逍遙宗弟子和百花谷女修:“……”
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了。
只有那漫天飄落的花瓣,還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場荒誕至極、又因一句“衛(wèi)衛(wèi)要自己吃光光”而徹底崩壞的提親鬧劇。
百花谷,攜夢幻花雨提親而來,卒于小師叔“護(hù)食宣言”。乘鸞而至,石化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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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