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房子下面?江卿妧微微一怔后,眸光微動。
要知道對于現在的百姓,大地就如同母親的懷抱,長眠于其中是生命最自然、最踏實的歸宿。
天地孕育萬物,生命在這片土地上循環往復,周而復始,在人去世后讓其入土為安,并刻上石碑以便后人記掛,是當今普遍的入葬方式。
可埋在房子下面又是個什么道理,想要阻撓對方重生投胎嗎?
江卿妧抬手將兩人從屏障中放了出來,擺脫了被鬼上身的恐懼,戚父才猛然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么。
“賤人!你居然敢瞎說害我!”
他說著一把撲了上去,想要掐住鄒氏的脖子,但鄒氏既然敢說出去,又怎么會怕他。
毫不猶豫就用尖尖的指甲抓向戚父,對著他又打又咬。
戚父雖然是一個正值壯年的中年男人,但前些年的飲酒作樂早就敗壞了他的底子,再加上這些年每天都是吃喝玩樂,沒有任何鍛煉,一時之間竟然是被鄒氏壓著打。
“賤人,你敢打我,你忘了是誰把你從那千人騎萬人枕的鬼地方贖回來的!”
“我哪里說錯了,想當初我被你的那些個甜言蜜語所哄騙,跟著你背井離鄉來了這里,才發現你居然已經娶親了。不僅如此,你居然還好意思讓我等你,要我說當初陳氏的離開也與你脫不了干系。”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往日里濃情蜜意的夫妻在觸及到自身利益時也都變了副嘴臉。
江卿妧不由看向時逾白,詢問怎么辦。
“不過是在相互推諉,鄒氏說的是否屬實,一探便知。”
時逾白說著抬手用靈力幻化出一道劍氣,手腕一轉,接連又三道劍氣揮出,鋒芒畢露,徑直插入了地下。
不多時,他似乎是感應到了什么,閉眼控制著那抹劍氣,只聽哐當一聲巨響,一個黑漆漆的棺材從下面沖了出來。
直愣愣地就要砸向戚父、鄒氏,江卿妧看著那抹棺材,抿了抿唇,她在上面感受到了很重的怨氣。
就算他們今日沒發現,恐怕用不了多久,這個小鎮也會因怨靈作祟而鬧出不少事端。
只見面前漆黑的棺木上釘著七七四十九顆棺材釘,要知道棺材釘是至陰之物,從人頭骨直插而入就是困住人的魂魄,好讓其不能投胎。
就憑這一點,不用問也知道,恐怕陳蕓的死另有蹊蹺。
看到面前的男人只是動了動手就將自己埋藏了很深的棺木從土里找了出來,戚父終于不再掙扎,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蕓娘她真的不是我殺的,我……我之所以這樣做,是一位大師告訴我,這樣能讓我轉運。”
“我也是鬼迷心竅了,大師說若是不這樣子做,蕓娘日后定會化成鬼身來報復我,我真的知道錯了,還望兩位開恩,饒了我這一次。”
陸婆婆老淚縱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緊緊抱著戚桃,“是阿婆對不起你和你阿娘,當初沒看出這人居然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牲!”
江卿妧眼眸染上厭惡,“你們一家子趴在陳氏母女身上吸血,可曾想過有朝一日,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話音剛落,原本牢牢固定在棺木上的釘子,憑空而起,徑直朝著戚父刺了過去。
“救命,仙人救我!”
戚父被嚇到臉色慘白,一把甩開鄒氏掙扎著向后挪動。
就在棺材釘即將碰到他的那一刻,一把靈劍替戚父擋住了攻擊。
“想清楚了嗎,若是傷了他,你手上沾染了因果,下一世可能連人都做不了了,值得嗎。”
時逾白站在江卿妧身側,脊背筆直,神情肅穆,以一種冰冷的語氣說著傷人的代價。
此言一出,戚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對,傷了我不值當的,我錯了,你快去投胎吧!”
江卿妧冷哼一聲,手上的一張禁言符就這樣丟了出去,直接將戚父的嘴給堵上了。
生怕陳娘子不殺了他是吧,還在這邊煽風點火。
“因果輪回,他這一世所欠下的因果,在來世都會得到報應。你早就該去投胎了,何必將自己這一生徹底毀在他的身上。”
江卿妧一邊說,一邊繪制起轉生符來,這是一種高階符箓。
與她以往繪制的符箓不同,它的主要功效在于渡亡魂,平怨念,她也是第一次嘗試這類符箓,剛好適用于陳蕓的狀況。
隨著符箓貼上棺材,散漫的靈光從周遭匯聚而來,漸漸凝聚成了一個虛化的人影。
“阿娘?”戚桃有些不敢置信地抬眸望向那抹身影。
“還真是陳娘子!”
人群之中,也不乏有見過陳蕓的百姓,七嘴八舌的證實了虛影的身份。
陳蕓看上去年歲不過30大小,身著一身青衣,笑得溫柔。
她緩緩走向戚桃,“桃桃,我的女兒,好久不見,你居然已經長這么大了。”
戚桃泣不成聲,“娘親,我好想你。”
“蕓娘,是我對不住你啊!”
陸婆婆看著一如往日的女人,心中別提多后悔了,是她將這么好的姑娘推進了火坑啊!
“陸嬸,我不怪您,這件事本來也是我同意的,與您沒什么干系,您也不要自責,保重身體要緊。”
她抬步向前,輕輕抱住戚桃,在她耳邊低低喟嘆:
“桃桃,娘親還是沒能護住你,讓你走上了我的老路,但希望日后你能過的平安順遂,事事如意。”
陳蕓話音落下,身體的虛影也開始漸漸消散,像是即將燃盡的煙花,依舊美麗不可方物。
她回頭看向江卿妧、時逾白,語氣中帶著溫和的笑意:
“謝謝你們,讓我在臨走前還能再看一眼我所在意的人,我沒有遺憾了。”
人影徹底消散于天地間,“蕓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禁言符失效后,戚父哭的不能自已,他怎么就忘了,蕓娘可是他自幼心心念念想要娶進門的女孩啊!
但在場眾人對他的哭聲無動于衷,甚至多了幾分嘲諷,現在才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戚桃在邱霖的幫忙下,叫來了幾個健壯的青年,找了一處安靜還種滿桃樹的位置,將陳蕓好好安葬了一番,也算是彌補了當年的遺憾。
做完這一切,她扭頭看向戚家的那座宅院,拜托了江卿妧他們一件事,字字清脆,聲如冷玉:“這個房子是我和我娘親勞心費力多次下海才賺出來的,既然如今我們已經沒了關系,這座房子留著也沒什么用了,不如毀個干凈。”
江卿妧點頭應了下來,抬手幾道符箓甩出,眨眼間,戚家的房子就化成了一堆廢墟。
“我的房子!”
鄒氏簡直要被氣暈了過去,偏偏戚父此刻正一心沉浸于陳蕓離開的悲痛,絲毫指不上勁,所以她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房子變成廢墟。
……
“就送到這里就可以了。”
海邊,戚桃笑著同兩人道別,臨走前她將一個看上去裝了黑色氣體的小瓶子交給了江卿妧。
“這是阿嵐讓我交給你們的,說里面的東西和他這次失蹤有關系,想讓你們將它帶回滄宸宗。”
“好。”江卿妧看了下那個瓶子,里面黑霧繚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第四案《青螺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