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孝陽的手掌剛觸到謝寧遞來的泛黃紙張,指尖便感受到歲月留下的粗糙紋路。那紙張脆弱得仿佛一用力就會碎成齏粉,墨跡在漫長時光的侵蝕下暈染開來,像是被淚水浸透后又風干的痕跡。他微微瞇起眼睛,努力辨認著那些幾近模糊的字跡,終于看清上面是一首帶著無盡遺憾的詩。
“命盡方知憾事長,浮名俗見誤韶光。若能再續來生緣,不羨他人論短長。”詩句從龍孝陽口中緩緩念出,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嘆息。
謝寧好奇地湊到龍孝陽身邊,她的目光在詩句上掃過,黛眉輕輕蹙起:“這好像是一個人很后悔的意思啊。”
龍孝陽神色凝重地點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了然:“如果這是花琳寧的字,那么說明她很后悔當年沒有接受洪澤啊!”想到兩個相愛的人因世俗觀念而錯過一生,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陣惋惜。
謝寧輕嘆一聲,眼中滿是同情:“那么她們可真是太可惜了,到死都因為世俗的眼光看法沒有走到一起。”
就在這時,袁杰卻不以為然地開口了:“也沒什么遺憾的,畢竟兩個人除了差了十幾歲,還是師徒啊,這要是在一起不得讓人恥笑一輩子啊。”他的語氣輕松隨意,仿佛這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龍孝陽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心中的怒火騰地升起:“那又怎么樣,難道就為了不被別人恥笑孤獨終老就對了嗎?”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話語中充滿了對世俗偏見的不滿。
謝寧也在一旁幫腔,言辭懇切:“對啊,就算大家都說你好又怎么樣,孤獨終老的是自己,什么能比的上和自己心愛之人在一起一輩子生活幸福重要啊。”
袁杰見兩人真的生氣了,連忙賠著笑臉:“你們這是怎么了,我就是隨便說說而已,再說你們又不是她們,你們兩個郎才女貌的,年齡也相當,別朝我發火啊!”他的話讓謝寧的臉頰瞬間染上一抹紅暈,她慌亂地扭過頭去,不敢再看龍孝陽。
龍孝陽急忙辯解,語氣中帶著一絲慌亂:“袁兄別誤會我和師妹沒有那種關系,我們就是兄妹關系的。”
謝寧聽了,氣呼呼地拍了他一下:“誰和你只是兄妹了,我才不要呢!”
龍孝陽尷尬不已,趕緊站起來:“你們坐我去旁邊看看。”他其實早就察覺到謝寧對自己的心意,只是一直不知如何面對,只好借此岔開話題。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笛子,鬼使神差地將笛子放到唇邊吹了一下,然而,笛子發出的卻是一陣難聽的“嗡嗡”聲,明顯音調不對。
謝寧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眼中滿是調侃:“師兄你吹的也太難聽了吧!”她清脆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
龍孝陽卻沒有在意謝寧的嘲笑,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仔細端詳著笛子,突然發現笛子一端有一個堵頭。他伸手用力一轉,那堵頭便輕松地拔了出來。他瞇著眼睛向笛子里面看去,隱約看到有一個東西,像是一片布。他小心翼翼地將布拽了出來,只見布上寫著幾行字:“小澤子,為師知道你對我的情義,怪只怪我太在乎世俗的眼光,等我處理完血毒宗的事,我就去找你,我們一起隱居山林…”布的末尾落款是洪武六年,八月初一。
龍孝陽心中一震,連忙轉頭問袁杰:“袁兄,你知道血毒宗花琳寧把洪澤逐出師門是哪年嗎?”
袁杰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肯定地說:“洪武六年,對就是那年,怎么了”
龍孝陽遺憾地搖搖頭,語氣中充滿感慨:“看來其實當初花琳寧早就后悔了,這樣說來那當初下令砍了洪澤雙腿的人不可能是花琳寧啊,只不過不知道什么原因,這信一直沒能送到洪澤手里!”
就在這時,他的余光突然瞥見不遠處有個黑影一閃而過。他警覺地猛一回頭,只見一棵大樹上站著一個人,那人正冷冷地盯著他們。兩人目光相撞的瞬間,那人身形一閃,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嗖的一下飛向另一棵大樹。
龍孝陽毫不猶豫,腳尖輕點地面,飛身追了上去。那人在茂密的樹林間穿梭自如,在一棵棵大樹之間騰挪跳躍,速度快得驚人。龍孝陽從未遇到過輕功如此高強的對手,這激起了他的好勝心,他咬緊牙關,加快速度緊追不舍。
兩人在樹林里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逐。龍孝陽見正常輕功難以追上,突然施展師門絕技移步幻影,想要閃到那人前面去。然而,就在他落地的瞬間,腳下的地面突然變得異常松軟。他低頭一看,一雙布滿老繭的手從地下猛地伸了出來,直抓他的雙腳。龍孝陽反應迅速,猛地一跺腳,借力跳上旁邊的大樹。
可還沒等他站穩,樹桿上突然燃起熊熊大火。他低頭一看,一個渾身黑乎乎的人正不斷地往樹上扔著帶火的暗器。那些暗器如同一個個小火球,所到之處,瞬間燃起大火,火勢迅速蔓延開來。龍孝陽當機立斷,一個漂亮的空翻跳到地上。
這時,一男一女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女子容貌絕美,身穿一襲青色衣裙,宛如畫中仙子;男子身著金色鎧甲,身高八尺,渾身肌肉線條分明,充滿力量感。
龍孝陽急忙揮手,大聲喊道:“幾位住手,”
緊接著,剛才在樹上飛竄的人也飛了回來,扔火球的人也從暗處走了出來,最后,一個光頭大漢從地下猛地蹦了出來,塵土飛揚。
龍孝陽神色鎮定,對著幾人一拱手,說道:“如果我沒猜錯,五位是五宿派的吧!”
金色鎧甲的男子仰頭大笑,走上前,聲音洪亮:“還有點見識啊!”
龍孝陽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說:“金木水火土,的五行陣,五位的絕技除了五宿派估計沒人可以做到啊!”
拿火球的人上前一步,眼神警惕地問道:“你是什么人,來我們玉華山干什么?”
龍孝陽剛要開口回答,突然,山上響起一陣“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音。
那女子臉色一變,大聲喊道:“師父找我們了,應該是出事了,快回去…”說完,五人如同離弦之箭,迅速朝著山上的方向跑去。
龍孝陽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中一陣懊惱,還沒來得及問他們玉華老祖的事呢。無奈之下,他只好轉身,快步跑回謝寧和袁杰那里。
他剛跑回來,就看到謝寧和袁杰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三人一碰面,謝寧滿臉焦急,氣喘吁吁地說道:“師兄你干什么去了,我們還以為你遇到危險了呢”
龍孝陽簡單地向兩人敘述了剛才的遭遇,然后說道:“他們說山上好像有什么事,我們快上去看看…”
三人不敢耽擱,加快速度朝著山上跑去。一路上,他們穿過茂密的樹林,終于,一座類似于寺院的院子出現在眼前。奇怪的是,院子門口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守,三人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一進院子,他們就看到二十多個人整齊地站在院子中間,其中就包括剛才施展五行陣的五人。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望向一個屋子,屋子門口站著兩個男子,其中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這人長相俊朗不凡,身上散發著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此刻,他正焦急地來回踱步,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在他旁邊,站著一個年齡相仿的男人。這人瞇著眼睛,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似乎只是迫于無奈才來到這里。
袁杰看到那個著急的人,眼睛一亮,小聲對龍孝陽說:“龍兄弟,那個就是我哥哥袁真”
就在這時,屋子的門突然打開,一個郎中走了出來。
袁真立刻快步上前,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閬中,我師父怎么樣”
郎中神色凝重地搖搖頭,語氣沉重:“中毒太深了,活不過明晚了,準備后事吧”說完,他便轉身走出了院子。
聽到這個消息,院子里的眾人頓時一片嘩然。很多人都垂頭喪氣,臉上寫滿了悲傷,還有幾個人忍不住擦起了眼淚。袁真更是雙腿一軟,一下子坐在了臺階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這時,那個和袁真站在一起的男人卻嘴角上揚,微笑著走上前,大聲說道:“諸位師弟們,大家不要太傷心,現在的關鍵是我們要選出一個接替師父的人,然后把我們玉華山發揚光大,帶領我們一起過好日子這才是重要的,師父不行了,可我們還得繼續活著啊”
袁真一聽,氣得渾身發抖,猛地站了起來,怒目而視:“洪光,你還是人嗎,師父他還沒死呢,你就急著奪權了”
洪光的話剛說完,立刻有幾個人站到了他的身邊,紛紛指責袁真:“袁真,你算什么東西,大師兄說的也沒錯啊!如今師父已經油盡燈枯,何必不先考慮我們的以后呢…”
剩下的幾個人則站在袁真這邊,與洪光等人激烈地爭辯起來,雙方各不相讓,院子里頓時吵得不可開交。
這時,袁真回頭看到了袁杰和龍孝陽、謝寧三人。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立刻跑到袁杰面前,緊緊地抱住了他:“三弟,你怎么來了啊!”
袁杰也抱著哥哥痛哭流涕,聲音哽咽:“大哥,我想你啊…”
龍孝陽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滿是疑惑,他馬上小聲問謝寧:“他怎么叫袁杰三弟,他們還有一個兄弟嗎?”
謝寧壓低聲音,輕聲說道:“好像是有,還有一個老二叫袁英,不過在很多年前他們失散了,也不知道那袁英還在不在了”
這時,袁真見雙方爭吵得越來越激烈,大聲說道:“大家都不要吵了,我們有什么事晚上在一起商量一下吧,你看好不好洪光師兄?”
洪光沉思片刻,點點頭:“好吧,我們都回去休息吧,晚飯之后再來這里一起商量吧”
說完,眾人紛紛散去。袁真熱情地邀請龍孝陽三人跟著他來到后院,走進一個單獨的屋子:“快坐下,我們一起說說話”
袁杰在一旁給幾人互相介紹。
龍孝陽坐下后,忍不住問道:“袁真大哥,請問你們剛才這是怎么回事啊?”
袁真重重地嘆了口氣,臉上滿是疲憊和悲傷:“是師父他老人家中毒了,再加上他年齡大了,已經快不行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無盡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