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風魔君 突襲

新靈城以北五十里，烈虎軍大營連綿十里，火把如星點綴在夜色中。中軍大帳卻格外刺眼——錦緞為頂，地上鋪著西域毛毯，案上擺滿鎏金酒器，十余盞青銅燈臺將帳內照得如同白晝。鼓樂聲中，一群輕衣薄杉的美貌營妓正旋身起舞，領頭的紅裙女子扭胯時，腰間銀鈴叮當作響，引得帳下將領陣陣哄笑。

首座上，烈虎手托腮幫，左擁右抱，杯中琥珀色的葡萄酒隨著身體晃動。他出身富豪之家，素喜奢華，此次出征竟帶了三十余名營妓。“再來一曲！“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酒液順著嘴角流到脖頸，浸濕了錦袍也毫不在意。空氣中彌漫著酒氣、脂粉香和烤肉的油煙味，與帳外軍營的肅殺氣氛格格不入。

“將軍，南靈郡大捷，玄風不過是喪家之犬！“副將張三拍馬道，“待明日末將愿為先鋒，直取新靈城！“

烈虎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兄長曹仁就是太過謹慎，玄風那點殘兵，何足懼哉？“他目光不自覺瞟向帳外——那里飄揚著霸天親賜的“常勝將軍“錦旗，這是他最引以為傲的榮耀。

就在此時，帳簾猛然被掀開，一人帶風而入。穿帳而入的冷風吹得燈臺搖晃，也吹醒了靡靡眾人。當看清來者時，帳內頓時鴉雀無聲。

“齊牧！你...你還活著？“烈虎霍然起身，酒意醒了大半，手中酒杯“哐當“落地。

齊牧掃了一眼帳中赤條條的營妓，鐵青著臉道：“將軍，大戰當前，你卻在營中觀看裸婦嬉戲，成何體統！“他曾為許仙城令，以執法嚴格著稱。當年烈虎親戚犯法，他不顧烈虎求情依法處斬，自此烈虎對他便又敬又怕。

烈虎臉上頓時流露出懼色，趕緊擺手示意營妓退下：“齊參軍教訓的是，是本將失察。“待衣衫不整的營妓們退去，他又屏退諸將，笑瞇瞇地請齊牧入座，“我聽說南靈郡一戰你失蹤了，怎會突然在此出現？“

齊牧便將被俘不屈、玄風求和之事娓娓道來，只是隱去了自己識破計謀的部分：“玄風此番所帶兵馬不過兩千，如今楚鴻又發大軍攻新靈城，他腹背受敵，軍心惶惶。此乃天賜良機，將軍何不夜劫敵營？“

烈虎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丞相臨行前有密令，命我不可輕敵...“

“將軍！“齊牧打斷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絲也未察覺，“若能一舉擊敗玄風，為大兄血恥，丞相定會對你刮目相看！“他心中吶喊：“被俘已是奇恥大辱，若不能立此大功，我還有何面目回見霸天？“

烈虎沉吟片刻：“你有何證據證明玄風軍心已亂？“

齊牧嘴角揚起一絲笑意：“明日便知。“

次日天明，斥候回報：玄風軍拔營南去，退兵二十里。午后，烈虎率軍來到玄風廢棄的營地，只見帳篷已撤，地上只剩一個個淺淺的土坑。

“將軍你看！“齊牧策馬而來，興奮地指向土坑，“這些軍灶加起來，只夠一千多人生火造飯！“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灶灰，“溫度尚溫，卻不足以煮熟食物——玄風定是暗中抽調兵馬回援新靈城，眼下他手中不過千余殘兵！“

烈虎眼眸陡然一亮。他雖不及兄長曹仁善戰，卻也熟讀兵法：“你說得對！若玄風真有兩千兵馬，豈會只有這點軍灶？“他想起齊牧當年鐵面無私的模樣，心中疑慮頓消，厲聲喝道：“傳本將之命，今晚全軍飽食，夜劫敵營！“

夜幕降臨，烈虎軍大營炊煙裊裊。士兵們飽餐戰飯，磨刀霍霍。烈虎親自檢查裝備，見士兵們個個精神抖擻，心中越發得意：“玄風啊玄風，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而此時的靈淵河西岸，玄風正率五百騎兵隱蔽在蘆葦蕩中。他們用麻布裹住馬蹄，刀刃纏上布條，在夜色中如幽靈般潛行。玄風撫摸著冰冷的刀鞘，想起北境雪夜的等待：“耐心，是獵手最鋒利的武器。“

對岸霸軍大營燈火通明，喊殺聲隱隱傳來。玄風抬頭望向天空，月隱星稀，正是夜襲的好時機。“文羽那邊應該開始了。“他低聲自語。

忽然，對岸火光沖天，無數黑影從營中殺出，向著南面的空營攻去——那是烈虎的四千大軍正在對文羽的一千步卒發起猛攻。

“烈虎，你還是中計了。“玄風嘴角浮現一抹冷笑。減灶、退兵、楚鴻出兵的假情報...這一切都是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玄風率軍沿著靈淵河急行，東岸地勢平坦，霸軍都將營寨安在那里。為避過斥候，他們特意涉水渡河，冰冷的河水沒過馬腹，卻無人敢出聲。騎兵們都配備了兩匹戰馬，一路換乘才保持體力，此刻他們摘下背上的長弓，箭囊里裝的全是破甲箭——專射敵軍將領。

天將破曉時，霸軍大營的旗幟終于出現在視野中。玄風命兵馬隱蔽在蘆葦蕩中，借著晨霧潛行至大營后方。此時營中幾乎空無一人，留守的五六百士兵多是老弱病殘，正蜷縮在帳篷里打盹，負責巡邏的士兵也多是酒氣熏天，火把在手中搖搖晃晃。

“玄家軍的健兒們，“玄風拔劍指天，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建功立業就在此時！隨本將殺盡霸賊！“

“愿隨將軍死戰！“五百騎兵齊聲吶喊，聲震河谷。

玄風長刀向前奮然劃下：“沖鋒！保持三角陣型！“

玄風一馬當先沖入營寨，長槍翻飛如梨花綻放。前鋒騎兵抵達中軍帳前時，玄風突然勒馬，長槍直指帳頂：“放火箭！“五十支火箭同時射向帥帳綢緞頂棚，火焰瞬間竄起三丈高。帳內留守的參軍正翻閱軍報，猝不及防間被烈火吞噬，慘叫聲撕心裂肺。右翼騎兵在文羽帶領下已控制西門，他們將繳獲的霸軍旗幟倒掛在旗桿上——這是古代軍隊表示投降的最高羞辱。

他身后的騎兵保持著嚴格的三角陣型——前鋒五十人專攻中軍帥帳，左右兩翼各兩百人如同鐵鉗般包抄，將留守敵軍分割成小塊。破甲箭呼嘯著射向帳篷，穿透皮革的悶響與士兵的慘叫此起彼伏。老兵李四一把將新兵趙六按倒在地，躲過斜刺里砍來的長刀：“記住，永遠不要背對敵人！“

晨霧漸漸消散，朝陽從東方地平線探出頭來，將金色的光芒灑在靈淵河上。河水倒映著戰場上的火光與廝殺的人影，泛起詭異的血色波紋。玄風的玄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槍尖滴落的鮮血在地面匯成小溪，蜿蜒流向河谷。

“斬下那面旗子！“玄風怒吼著，長槍刺穿最后一名守衛的胸膛。當他親手扯下“常勝將軍“錦旗時，那面曾象征烈虎榮耀的旗幟在晨風中碎裂。

玄風立刻下令：“赫連雄帶百人控制糧倉，文羽率部收繳軍械，阿七帶斥候清理戰場，救治傷員！“他特別強調，“善待降兵，愿降者編入輔兵，不愿降者發放干糧遣散——我們要的是荊域民心，不是殺戮！“

赫連雄匆匆來報：“將軍，糧倉內有糙米五千石、鹽巴三百斤，還有二十車箭矢！“玄風點頭，走到一名腿部中箭的年輕士兵旁，軍醫正用烈酒清洗傷口，士兵疼得渾身顫抖卻咬牙不吭。“賞他兩匹布、十斤米。“玄風吩咐道，“所有傷員都照此標準賞賜。“他望向繳獲的糧草，心中暗道：“這些物資，足夠支撐我軍半月之用。“

此時文羽部在南面正與烈虎回援大軍激戰。他令士兵將隨身攜帶的鐵蒺藜撒滿路面，又用砍伐的樹木設置路障。烈虎的騎兵沖鋒受阻，紛紛落馬，步卒只能徒步推進。“將軍，玄風定是襲了我們大營！“副將張三嘶吼道，烈虎卻雙目赤紅：“先破眼前之敵！“

遠處，烈虎的大軍正在倉皇回援。當他看到營寨中飄揚的玄字旗時，眼前一黑險些墜馬。“怎么會...怎么會這樣...“他喃喃自語，突然瘋狂地嘶吼，“我還有三千兵馬！跟玄風拼了！“可話音未落，文羽的步卒已從背后殺來，霸軍本就軍心渙散，此刻更是潰不成軍。烈虎被親兵護著向東北方向逃竄，回頭望去，只見玄風立馬營門，玄甲浴血，宛如地獄歸來的戰神。

齊牧躲在遠處山坡上，目睹了霸軍潰敗的全過程。當看到“常勝將軍“錦旗被玄風踩在腳下時，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我都做了些什么...“他想起自己獻策時的信誓旦旦，想起烈虎對自己的信任，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他知道，霸天絕不會放過誤國的自己，與其被處死，不如...齊牧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玄風站在大營高處，望著收拾戰場的士兵，眉頭卻未舒展。“烈虎雖敗，天霸主力仍在玄靈渡；楚鴻虎視眈眈，新靈城根基未穩...“他從懷中掏出靈悅繪制的荊域輿圖，手指在襄靈城與新靈城之間反復劃過，“必須盡快與黃家結盟，否則腹背受敵的困境仍未改變。“夕陽西下，玄風的身影被拉得很長，落霞谷的勝利只是開始，荊域的真正風暴，還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