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高深胸口的血液還在透過裹尸布,不斷向外滲,高淺臉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用力撕掉了自己裙子最外圍的一圈,做了一個簡易紗布,默默為高深包扎。
從鐘樓復活之后,見到了這個殘酷的世界,她這個話癆的話明顯變少了許多。
顧聞輕臉色一片慘白,猶猶豫豫,試探性地問道:
“夏……夏綾呢。還是沒有找到么?”
高深低垂著頭,盡量不和顧聞輕期待的目光對視。
在大火之中,夏綾的臥室濺滿了血液,紅衣柜就等候在外面的走廊上。
結(jié)果是什么,99%已經(jīng)注定了。
和羊枯會面的時候,高深始終沒有膽敢詢問他。在這片大平層有沒有看到一個女孩。
問了之后,以羊枯孤傲的性格,大概也會回答他,隨手殺了,沒有注意之類的話。
只要不去詢問,就還有1%的希望。
總歸有一些盼頭。
看到高深這副表現(xiàn),顧聞輕也懂了,不再繼續(xù)追問。
高深腳邊的風干人頭突然開口說道:
“羊枯隊長,是一個很殘忍的人。
“以我對他的了解,之前在幾次怪談事件,如果普通人的存在妨礙到了他對怪談的祓除,無論是多少人的性命他都會冷血無情清除掉。
“如果你們討論,一個普通女孩在那間著火平層中遇到羊枯,會發(fā)生什么,九成九已經(jīng)死了。”
看到這顆人頭突然開口說話,顧聞輕和高淺二女都嚇了一跳。
高深用力一腳將黃淮踢飛了出去:
“就你會說話。烏鴉嘴。”
黃淮好心給出建議,沒想到卻換來了惡毒的一腳。他順著教堂的走廊,一路滾到大天使腳下,重重撞在墻壁上,發(fā)出痛苦的嘶吼:
“你媽媽……”
高深回了顧聞輕一句話:
“你不要著急,夏綾的下落,我一定會找到的。”
最壞的情況,是利用許愿壺問出夏綾的下落,甚至在確定夏綾死亡之后,直接復活夏綾。
但是這個想法一冒出,高深感覺有些后怕,立刻壓住了這種傾向。
這個東西,實在是太好用了,幾乎是萬能解。讓人不知不覺之間就依賴上了它。
怪談不值得信賴。誰知道自己許下愿望之后,會被許愿壺扭曲成什么樣子。
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羊枯的,只有一個人。
他打開了手機,點進怪談論壇之后,選擇了王志軍的頭像。
高深:
我和羊枯見面了。
……
王志軍的頭像,沉默了很久。
王志軍:
所以,現(xiàn)在和我說話的,是鬼么。
高深,你終于也加入到怪談論壇的一成員了。
高深:
……
僥幸,從紅衣柜的魔爪下逃了出去。
王志軍:
你現(xiàn)在幾歲?
高深:
我高三復讀了一年,和這件事情有任何關系么?
王志軍:
你特么,能不能不要用輕描淡寫的語氣,敘述出最爆炸的事情。
在遭遇紅衣柜這種老牌S級別怪談,逃出生天,你特么知不知道,這是什么概念?
在對策科初創(chuàng)時期,人手短缺,你已經(jīng)可以成為弱一點的“隊長”級別了。
你到底是吃什么長大的,成長快樂?
第一次和你說話的時候,你還在被一個血之門追得滿街跑,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和S級別怪談掰掰手腕了。照你這個成長速度,大約30歲之前就可以成為十隊長之一了。
高深:
過獎過獎。
王志軍:
滾。
……
老王,有點高估自己的實力了。
逃出紅衣柜,一是靠著許愿壺,二是靠著血之門,這兩項能力都不是完全屬于自己的。
王志軍:
然后呢,見到紅衣柜,羊枯這個小兔崽子一定也在附近吧。
他和你說了什么。
禍害活千年,這小兔崽子果然沒那么容易死。要是老子恢復肉身活著出去,第一件事情是宰了他。
高深:
他通過某種渠道,知道了我和你有聯(lián)系。
但是他并不確定,你涼透了沒有。
……
高深,大概講了一下自己和羊枯的七天賭約。羊枯成為對策科部長,殺死黃淮,世界線變動,以及他曾經(jīng)進入過血之門,出來之后被綠嬰吸成了一張人皮,又神秘復活。
最后,還有夏綾的事情。
以老王對羊枯的了解,在大平層中撞到羊枯,夏綾的生還概率是多少。
畢竟,作為一手帶大羊枯的師父,王志軍對于這種事情最有發(fā)言權(quán)。
王志軍的反應異常冷漠:
不要多想了,那個女孩絕對死了。
在羊枯眼中,殺個人,就和吃片面包一樣簡單。
接受現(xiàn)實吧,失去親人,這對于我們驅(qū)鬼人是家常便飯。你還年輕,以后還會失去很多人,你會習慣的。
……
王志軍的冷漠,也在預想之中。
畢竟,他的父母、妻子和孩子,全部死在那件和博物館有關的,“不可言說的事件”之中。
但是始終沒有見到夏陵的尸體,在和羊枯的對話之中,羊枯也未明確提到躲在房間的那個女孩。
就不和王志軍聊了,之前處理血之門時,王志軍也建議直接殺了被糾纏的夏綾。
涉及羊枯死而復活之事,王志軍立刻做出了判斷。
王志軍:
紅衣柜還有一項可怕的能力,就是死而復生。
將死者的一部分DNA送入到紅衣柜之中,隨即能夠復制出一個完全一模一樣的人類。
羊枯這個崽種,終究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它已經(jīng)不能算是人了。
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有機會贏他。就算殺死他無數(shù)遍,紅衣柜也能源源不斷復活出新的羊枯。
王志軍:
當然,怪談永遠不可能為人類駕馭,想要請它們做事,必須付出成百倍的代價。
高深:
代價是什么?
王志軍:
我不太清楚。
根據(jù)情報,應該是每隔一段時間,獻祭成百上千人的血肉。讓紅衣柜在某個區(qū)域大開殺戒。
不這么做的話,紅衣柜召喚出來的肉身,很快就會衰老腐爛,支撐不了多久。
我們小隊在處理紅衣柜事件時,當?shù)匾粋€蟹教組織已經(jīng)利用了這個怪談,制造了許多血腥駭人的“神跡”……
高深突然明白了:
紅衣柜突然降臨西雅圖,是在那里進行血祭,維持羊枯這具新的**。
它進入夏綾的豪宅,只是一個隨機事件,并不是特意去找夏陵的。
這下說得通了,只要夏陵藏得夠好,她很有可能還活著……
王志軍:
你特么的……油鹽不進。
算了,你愛這么自欺欺人就這么自欺欺人吧。時間會撫平你內(nèi)心的傷痕的。
高深:
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夏綾還活著。
她只是暫時失蹤了,一定會回來的。
王志軍:
……
算了,隨便你。
和羊枯的賭注呢。你準備怎么辦?
說實話,就算他保證不動用對策科的前提,你想要躲過七天,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野兔崽子在駕馭紅衣柜之前,已經(jīng)收集了許多稀奇古怪的禁忌物,對于尋人很有一手,就連老子活著的時候,也經(jīng)常著了他的道。
高深:
這是我自己的秘密,不能告訴你。
王志軍:
給老子死。
……
高深當然不能說出來。
血之門之后的世界,如果告訴第三者,會被規(guī)則直接抹殺。
他的計劃很簡單,在現(xiàn)實中遇到羊枯,直接開啟黑門逃入大教堂。
就像是在面對紅衣柜一樣。
當然,高深也考慮過一種最壞的情況,那就是羊枯之前做過任務,身邊也有黑門,跟著一起進入大教堂。
這種情況的概率不能說是為零,但也比較低。
如果真的遇到這種最壞的狀況,那么高深還有最后一張不算是底牌的底牌。
直接開啟二號門,進入黑門背后的世界,完成任務。
他不太相信,羊枯能夠追到黑門背后的世界去。
如果這家伙真的這么逆天,當初也不會死在血之門內(nèi)。
另外,高深部分解決完鐘樓事件,焚符人和儺面匠的階級還能再升一級。
再加上高淺從第一扇黑門中偷出來的人臉相冊,他的實力在七天之內(nèi)應該還能提升一大截。
要向王志軍確定的第二件事情,是世界線的變動。
兩個世界的王志軍,一個死在了博物館,另一個死在了紅衣柜。這其中的變化,說不定親身經(jīng)歷這一切的王志軍會感受到一些蛛絲馬跡。
雖然平時又暴躁又自負,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但是身為第三任部長,他絕不是一個傻子。只要自己稍加提示,王志軍應該能自己推斷出什么來。
高深:
有一件事情,雖然不太合適,但還是想要請教你。
王志軍:
說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
高深:
博物館——異常生物對策科的基地,收容了無數(shù)無法祓除的怪談,之前也一定發(fā)生過S級別怪談突破收容,之類的事情吧。
王志軍:
……
是的,但是只是過去了。經(jīng)過某件事情之后,損失慘重。對策科也更新了《無公害處理協(xié)議》,之后哪怕是S級別怪談,再也沒有突破過收容。
博物館原本的九層,也拓展到了第十層,專門用來收容一些特殊怪談。
高深:
可是當年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不是么。
你的妻子,孩子,也因為受到牽連,死在其中。
王志軍:
孩子,不要誤解。
可能我一直強調(diào),你的女朋友死了。這些話成了你心頭的一根刺,反過來拿我的妻子孩子說事。
學會離別,原本就是驅(qū)鬼人一生都去學習的一件事情。
我并沒有惡意,如果你一定要拿我的妻子還擊,這能讓你好受一點,那你就說吧。
高深:
夏綾沒有死……算了,我想要討論的不是這件事。
我不是老何,動不動戳你的肺管子,你們幾個已經(jīng)死了的老東西還在論壇互相傷害……
我想要知道的是,當年,在處理“某個東西”逃出博物館時,當時帶隊的你有沒有感受到任何異常?
比如說,在某個區(qū)域,恍然覺得自己好像在這里死過一次,但是莫名其妙又躲過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