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天鼎身后的梁雪、唐天翔,還有王志軍、黃淮、夏綾站在其中,人數(shù)已經(jīng)超過十五人了,也沒有必要去數(shù)清楚具體的人數(shù)。
羊枯毫不猶豫,摁下了地下8層的按鈕,然后選擇“強制關門”。
伴隨著電梯大門再度關閉,站在門口的“周天鼎”急了,伸出手指想要阻止電梯門的閉合:
“喂,你們在做什么?
“地下五層游蕩著無數(shù)怪談,還沒有恢復電力,貿(mào)然下去……我可是為了你們好!”
博物館的電梯一旦選擇關閉,沒有任何安全措施。“周天鼎”的半只手掌、連同五根手指,直接被夾斷,血淋淋飆了電梯空間。
好在,這里已經(jīng)足夠臭了,也不在乎多一些血腥味。
外面?zhèn)鱽砹酥芴於σ驗樘弁窗l(fā)出的劇烈嘶吼聲,還有無數(shù)人在拼命拍打著電梯,阻止羊枯和高深繼續(xù)向下墜去。但是,博物館的電梯已經(jīng)啟動。
很快,隆隆下墜聲中,上方的呼喊聲越來越遠。直到電梯將他們二人拖入了深不可測的深淵,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再也聽不見任何人聲。
王志軍、黃淮、林小羽等眾多隊長,和十幾個“人”,被留在了地下一層。
狹小的電梯空間,只剩下高深和羊枯兩個人。
高深的臉色有些難看:
“就這么不管他們了?
“如果放任多余的人污染下去,說不定就連王志軍最后都會被污染。”
羊枯冷冷說道:
“你沒聽見林小羽,是怎么回憶林淮南的么。
“面對多余的人,第一任部長都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殺光所有隊員,防止他們被替換。
“你覺得,我們兩個,有這個本事殺死王志軍么?
“將他隔絕在地下一層,是唯一的選擇。”
沒有駕馭紅衣柜的羊枯,確實不是王志軍的對手。
更不要說,那支小隊還有黃淮和林小羽兩名隊長。
羊枯執(zhí)行力太強, 心思太冷酷,高深一時之間都有些跟不上他的節(jié)奏:
“可是如果我們返回到地上,一定還會再遇到王志軍等人……
“到時候,說不定地下一層,已經(jīng)繁殖出了上百人。”
羊枯臉上如巖石一般亙古不變的表情,難得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
“等到我們啟動了八層的終焉之繭,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毀滅。
“不管是王志軍也好,三位隊長也好,還是我們兩個。
“你還在擔心,如果活著回到地面上?
“不需要去計較這些有的沒的。”
萬萬沒想到,羊枯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在地下一層看到那么多“隊員”的時候,他在0.1秒之內(nèi)就做出了判斷:情況已經(jīng)徹底失控了。所有人都必須死在這里,包括自己。
論斗狠,高深還是遠遠不如他,忍不住問道:
“這次可是有包括你在內(nèi)的四位隊長出動任務,如果全部在終焉之繭下死亡,對策科是不是一半戰(zhàn)力崩塌了?
“付出這么大的代價,雖然能夠解決這幾個S級別怪談,但是真的賺么?”
羊枯仍然滿不在乎:
“如果放任博物館泄露,我們這些隊長當然可以一走了之。
“這么做的結果,就是幾千萬人,幾億人的死亡。
“你又怎么知道,為泄露而死亡的幾億人中,原本不會誕生比我們更加厲害的未來的隊長?
“做我們這行的,又何必在乎賺與不賺。如果王志軍處在相同的位置,一定會和我做出相同的選擇。”
高深不再說話。
在這個情況下,辯論下去已經(jīng)沒了意義。電梯已經(jīng)開始下降了幾十米,現(xiàn)在想要返程回去,也來不及了。
如果羊枯的世界觀真如他所說,那么在未來,他就不該駕馭紅衣柜每年血祭這么多人。
大約,也是羊枯接觸了更高層次的怪談,世界觀發(fā)生了變化。
唯一讓他感到有些寬慰的,是一旦在地下八層啟動了“終焉之繭”,他們這次的任務也就完成了,不需要留下來陪著這個時空的隊長們等死,只需要踏入血之門回到現(xiàn)實。
王志軍、羊枯、林小羽等人,卻要死在這個時空。
上一個時空的王志軍,又是如何解決多余的人的?
不僅如此,王志軍和羊枯甚至存活了下來,真是不可思議。
電梯空間中,兩人短暫陷入了沉默,只剩下隆隆的下降聲。
還有電梯外,不時傳來隱隱的哭聲,玻璃頂端,偶爾出現(xiàn)血紅色的手印,重重一路追著拍打著。什么東西試圖打開電梯殼子,將電梯中的兩個人類挖出來吃掉。
羊枯像是一座雕像一般,一動不動,只是冷冷看著電梯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數(shù)字。
畢竟,博物館地下,每一層樓的工作人員都被殺死了,怪談肆虐。他們一路下降八層,沿路難保不引起什么怪談的注意甚至追殺。
只要是S級別以下的,都不需要做太多理會,無視就可以了。
待在這里,還有一個好處,【多余的人】只有在三人及其以上才會生效。電梯間中,只有羊枯和高深兩人,暫時不必擔心多出來的人類。
除非,有一個多余的人一起跟了下來。
高深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多余的人;羊枯也不是,歷史上,他確實和王志軍一起參與了這次行動。
眼看著電梯已經(jīng)下降到了地下四層,離八層不遠了,高深忍不住問道:
“那個【笑聲】,究竟是一個什么層次的怪談,難道比多余的人還要可怕?
“博物館泄露了這么多S級別怪談,為什么任務特別要求,一定要收容【笑聲】。它的運行機制到底是什么?”
羊枯淡淡說道:
“它和【多余的人】一樣,也是模因類型的怪談。
“我不能告訴你它的運行機制,知道的越多,認知被污染越深。
“唯一可以提醒你……既然名字就叫做笑聲,那自然和笑聲和關系。
“在這里,不要發(fā)出笑聲,聽到了笑聲,也說明你的認知有可能受到污染,要警覺起來。
“那個東西十分危險,比多余的人還要危險……在收容過程中,有一個隊長,都死在其下。
“正常來說,單數(shù)隊長,甚至無法完成收容。”
就在羊枯說話之時,驟地,整個電梯間在下降到6層左右時,發(fā)出了驚天的響聲,像是在電梯井中撞擊到了什么東西。
緊接著,伴隨著劇烈的晃蕩,它不上不下,卡在了6層和7層位置,再也不移動了。
電梯間內(nèi),所有燈光瞬間熄滅,屏幕黯淡。只剩下一丁點微弱的光線,像是螢火蟲一般,還要頑強地亮著。仿佛提醒高深,他們現(xiàn)在不是在地獄。
“電梯出現(xiàn)故障了?”
高深一愣。
情況倒也不是太意外。畢竟整個博物館都已經(jīng)斷電了,他們之前恢復的,只是大廳一樓的電力。
看來走到這里,電梯也算是到達極限了。高深正準備伸出手,強行突破電梯的束縛,走到6層。
“等一等。”
黑暗之中,羊枯忽然伸出了手,攔住了高深的動作。用幾近于無的輕聲說道。
雖然不知道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但是羊枯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高深當即停下了手中動作,也安靜了下來。
兩個人,在黑暗的電梯中,一動不動,屏住了呼吸。
很快,高深明白了,羊枯為什么不讓自己急著突破電梯——
嘻嘻。
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電梯之外,走廊的方向,若有若無的笑聲。
那笑聲忽遠忽近,但是總體上,發(fā)出笑聲的那個東西,正在向著電梯的方向急速趕來。
看來,電梯卡在這一層,發(fā)出劇烈的碰撞聲,吸引了走廊上什么東西趕來。
要是高深剛才直接打開電梯,走出走廊,恐怕要和發(fā)出笑聲的東西撞個正著。
那究竟是什么東西?
外面的走廊上,是什么在笑?
高深不知道。
一片漆黑的電梯之中,憑借幽弱的光芒,只能勉強看到,羊枯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如臨大敵。那是在面對多余的人時候,都沒有過的高度集中。
很快,外面發(fā)出笑聲的主人,已經(jīng)一點一點挪到了電梯外面。
笑聲停了下來。
那個東西,似乎在觀察,電梯里藏著什么。
隔著一層變形的鋼板,電梯內(nèi)外的雙方,都盡一切可能屏住了呼吸。
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萬年。
高深幾乎忘記了自己會移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雙手雙腳都徹底麻木了。直到外面走廊上,再度響起了那個莫名其妙的笑聲,并且笑聲越傳越小。
發(fā)出笑聲的東西,在電梯外轉(zhuǎn)了一圈之后,并沒有嘗試破開電梯進入,而是向著反方向離去。
直到笑聲消失后,又過去了大半個小時,確定對方不會回來了,高深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半癱倒在地上。
羊枯一言不發(fā),不經(jīng)意擦掉了額頭一點汗?jié)n,取出了記憶試管,發(fā)出微弱的光芒,也勉強足夠在這片斷電的空間當做手電筒的替代品。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王志軍他們修好了電力,很快就會下來。”
羊枯吩咐道,
“離開電梯,我知道安全通道位置,繼續(xù)往樓下走。”
高深還是猶如做噩夢一般:
“剛才在外面……一直大笑的那個,究竟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