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熟悉這里的環境,在此呆過的時間應該不短。”袁雄提醒了一聲,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在這寂靜的地下秘道中回蕩,仿佛給眾人敲響了一記警鐘。
王多金微微頷首,表示贊同。這里有些地段被河水侵蝕得如同迷宮一般,錯綜復雜,若不是商淑寧指路,他們很難摸清方向。對方若不熟悉環境,自然無法輕易找到火把的位置做手腳。他偏頭問身后的商淑寧:“郡主,以前在此來往的人沒發現什么異常嗎?”
商淑寧認真地回答道:“沒聽說過,應該是沒有。”
王多金接著問道:“這地道多久沒用了?”
商淑寧皺了皺眉頭,陷入了思索。片刻后,她緩緩說道:“我也不清楚,至少父王出事后,朝廷進行清洗,一些東西就保持了靜默,沒再啟用過。”
幾人聽后,心中已然明了。也就是說,對方在這里有可能呆了幾年的時間,熟悉這里的環境完全有可能。至于對方是從哪進來的,未必是在寧王規劃好的出入口。這么長的地域范圍,誰敢保證沒有其他洞口之類的,就像隱藏在黑暗中的秘密通道,隨時可能成為敵人的入口。
王多金沉默了一會兒,沉穩地說道:“其實也沒什么好擔心的,對方的實力應該有限,否則大可以直接找上來,犯不著這樣。我們不能讓對方牽著鼻子走,否則這一路跑下去把我們自己耗虛弱了,反而容易讓對方得手。咱們自己得沉住氣,不能讓自己處在弱勢。”說罷,他輕輕放下了身后的商淑寧,偏頭示意了一下,“老熊,河里的火把多撈點上來。”
圓覺愕然道:“點不著,弄來有什么用?”
袁雄立刻呵斥道:“廢什么話,金爺讓你做,你照做便是!”
圓覺干笑一聲,不過卻看了看手中火光漸弱的火把。而袁雄已經解下了身上的一只包裹,放在地上解開,扔了一只折斷的火把頭給圓覺。把柄雖然不長,但是手持位置的長度還是夠的。
圓覺愣了一下,不知道袁雄什么時候準備了這么多的火把頭。再看看理所當然、一點都不奇怪的王多金,他算是服了這兩人,心里嘖嘖稱奇。這兩位厲害呀,連這都準備上了,難道早就猜到了對方要在火把上做手腳?
其實這倒是他想多了,王多金之前也沒想到對方會在火把上做手腳。畢竟還不清楚敵我狀況,不知對方是不是有歹意,僅僅是發現異常后,結合身處的環境,身為老江湖,他第一念頭便是判斷可能會出現的不利。黑暗中照明問題是首要的,他果斷先把這個問題做了一定的掌控,防范于未然而已!
商淑寧之前睡得沉,也不知道袁雄什么時候準備了這么多的火把頭,也有些訝異。
圓覺點燃手中另一只火把后,不再擔憂照明問題,飄向了河邊干活去了。他眼尖地發現河面飄來的火把,立刻撿起來往這邊岸上拋。
由此也可見,對方一直在毀壞沿途的火把存放點,想把他們徹底置于不利之地,就像在黑暗中布下了一張無形的大網,企圖將他們困住。
王多金從商淑寧手中拿了劍回來,順手杵在了身前。他微笑著對商淑寧說:“你也累了,之前沒睡多久就把你叫醒了,繼續休息吧,不會有事的。”
商淑寧搖了搖頭,出了這意外,哪還睡得著。她靠石壁坐在了一旁,不時觀察四周,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警惕,仿佛一只警覺的小獸,時刻防備著危險的到來。
袁雄將背來的火把頭留了兩只備用,其余的全部成堆點燃了。火光熊熊燃燒后,他把幾人那快滅的火把也扔進了火堆當柴火,又把扔上岸的濕火把收集了一堆,也照樣濕著扔進了火堆,邊烤邊燒同樣當柴火。
之后,袁雄又收集了一堆濕火把,擺在了火堆旁烘烤,一個人忙得不亦樂乎,就像一個勤勞的工匠,在為大家打造光明。
在河面來回奔波的圓覺見狀后,恍然大悟,終于明白了王多金讓他撿濕火把的用途。心中有數了,懸著的心也放下了,他遂一個人在河里撿火把撿得格外起勁,一支支地往岸上扔。
王多金身形筆直,杵劍屹立在火堆旁,冷目徐徐掃視著四周,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角落,仿佛一尊守護的戰神,守護著大家的安全。
坐在一旁抱膝的商淑寧看到現在自然也明白了是要干什么。看到這邊有條不紊的準備,她的心也安定了不少。再看向獨自杵劍屹立在火堆旁的王多金,感覺他就像是她的守護神,也是大家的守護神。有這屹立的守護神在,似乎沒什么困難能難住他們,令她感受到了莫名的安全感,就像在黑暗中找到了一盞明燈。
明白了怎么回事后,商淑寧也起身了,和袁雄一樣坐在了火堆旁,幫忙烘烤那些濕透的火把,算是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
杵劍而立的王多金只是掃了她一眼,也沒說什么,注意力又放回了觀察四周。
等到岸上的濕火把已經堆成了小山般,圓覺再次回來換火把時,王多金出聲道:“老熊,夠了,你先吃點東西,先休息。”
圓覺也的確累得夠嗆,有點氣喘。這一直在河面上施法踏波而行,時間一久,法力消耗得厲害。不過他卻笑道:“沒事,我還…”結果看到袁雄斜眼盯來,立刻閉嘴了,知道老規矩,金爺讓做什么照做就行。
圓覺乖乖到一旁解開了包裹,掏出干糧,坐在火堆旁啃著。烤著火,吃著東西看別人干活,尤其是看袁雄干活,莫名覺得在這種環境下也是種享受,臉上不時掛著樂呵呵的笑意,他已經漸漸習慣了與王多金和袁雄相處。
王多金對商淑寧道:“郡主,你也吃點好好休息。”
商淑寧搖頭道:“我不餓!”
袁雄淡淡一句:“這個時候,不懂,就要聽話,放下郡主的面子,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沒人害你。”
啃著東西的圓覺忍不住樂了,還是袁爺有個性。
王多金打量著四周,同時微笑著解釋道:“他沒別的意思,這種情況下,務必讓體力盡快恢復到最佳狀態,以防不測!”語氣和態度溫和,不像平常那么隨意,讓人感覺溫暖,就像冬日里的暖陽。
倒不是他對商淑寧的態度突然有了什么扭轉,他是個一貫理智清醒的人,太過理智清醒有時候就會顯得不近人情,甚至是冷血。所以少有人和事能讓他為之沖動之類的,也不會因為商淑寧而突然轉了性子。
安撫商淑寧,是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現在肯定是忐忑擔心的,這個時候不宜再給她壓力讓她害怕,弄的她方寸大亂反而有可能越添累贅,對誰都不好。何況這女人在這種情況下能表現出不害怕,不給大家添麻煩,在女人中已經算是少有的堅強了,應該給予安撫和信心,沒必要撕毀她的堅強外殼看她的軟弱。
兩世為人,王多金見識過的女人不少,能讓他欣賞的女人不多。某種程度來說,商淑寧算是一個,就是模樣普通了點。
商淑寧明白了袁雄沒歹意,銀牙咬了咬唇,摸了邊上包裹里的干糧出來,低頭小口啃著,照做。
圓覺吃飽喝足了,就在火堆旁盤膝打坐調息,恢復體力。
商淑寧吃飽后,王多金又微笑道:“就在火堆旁睡會兒,不冷,暖和,好好休息。”語氣平靜溫和。
商淑清點了點頭,乖乖聽話,拿了包裹當枕頭,取了件衣服遮擋了身體曲線,側躺下了。
烤著火把并不時往火堆里添加柴火的袁雄忽低聲問了句:“金爺,對方能在黑暗中視物嗎?”
言下之意是,對方若是在黑暗中占不到便宜的話,為何要毀掉火把?
警惕著四周的王多金耐心解釋道:“陰和陽的差別罷了,適應各自的生存環境而已,同時又相生相克。生活在陽光下的東西大多不習慣在黑暗中生存,生活在黑暗中的東西大多也同樣不適合在陽光下生存。彼此間想要融合的話,需要一定的條件,譬如人要在黑暗中生存需要借助火光照明。”
袁雄問道:“那所謂的‘鬼’若要在陽光下生存需要借助什么?”
王多金回答道:“陽氣!”
“陽氣?”袁雄一臉疑惑。
王多金解釋道:“按照我的理解,暗物質在特殊條件下對某些事物存在一定的可塑造性和被塑造性。肉身對暗物質應該存在塑造功能,譬如功法修煉的不同對**的調節就能造就截然不同的冷熱效果,甚至是各種效果。反過來,肉身對暗物質也存在被塑造,譬如西方的狼人,應該就是被塑造的結果,老熊就是例子,變化時人與熊之間的轉換其實和西方傳說中的狼人沒什么區別。換個方式說,西方傳說中的狼人就是東方傳說中的妖怪。修士的吐納調息之術可以吸收塑造暗物質,普通人的呼吸之間也存在對暗物質的吸收和塑造,改造后的結果應該就是人體所謂的陽氣,和修士的修煉結果一樣,陽氣也是一種能量的存在,支撐血肉之軀在陽間運行的能量方式之一。這也就是為什么人沒了陽氣就和死人沒什么區別,因為失去了某種動能。鬼魂是不以血肉之軀形式存在的,所以無法造就人體的陽氣,缺了這個難以在陽間自由來往,所以需要采取不勞而獲的形式,譬如吸取人體的陽氣,眼前這位對我們估計就有這念頭。”
袁雄又問道:“有意義嗎?既然已經成了鬼魂,何必還要惦記陽間。”
王多金感慨道:“所謂‘孤魂野鬼’,成了鬼魂是件孤獨凄涼的事情,偏偏思維和思想沒有消失,依然借助某種能量載體存活著。眼睜睜看著世間繁華而不能融入,想想生前,少有鬼魂能抵御人世間的誘惑。”
袁雄接著問:“難道鬼魂之間就不能集體生活?”
王多金說道:“當然可以,可鬼魂畢竟稀缺,不是人人都有條件在死后繼續以這種方式存在。就算能聚在一起,陰氣太盛的后果是很容易被人發現,那些修士或法師是不會放任的。譬如分散各地收集靈草的修士就是一張網,一旦發現不會坐視,每個物種都有守護自己族群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