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破的奇案最多,您見過這種情況嗎。”馳武湊到燕子樓身旁,悄悄問。
他無視了客棧伙計的問題,把手放在門上摸了一下,一點灰都沒有。
“所有的詭異都來源于心里有鬼的人。”燕子樓拿著把長刀跨步邁進客棧,他見過人,見過鬧鬼的人,就是沒見過鬼。
燕子樓走到客棧伙計面前:“五人,住店。”
“好嘞,客官里面請。”伙計一揮把布子搭在肩上,樂呵呵的往客棧里走了。
燕子樓走在最前面當了先行官。
孟孤舟攙扶著田老頭跨進客棧,里面一派生機勃勃,她都懷疑剛才破敗不堪的樣子是她看錯了。
院中一棵柿子樹,果實都結滿了,樹左邊是一口水缸種著荷花,右邊是蘭花,院子里什么花種都有。
客棧的修飾也不簡陋,每一處雕花和窗欞都和京府的達官貴人家一樣,精致。
孟孤舟環顧了客棧一圈:“客棧開的這么繁華,掌柜的是個講究人啊。”
“門外是荒郊樹林,里面這么豪氣,挺怪的。”馳文摸了柿子樹一下,是樹木的質地。
“怪不怪的,進去看看就知道了。”燕子樓盯著柿子樹看了半天,隨后大步走向里屋,拿刀柄推開門,清晰的樂聲就傳進他耳朵里。
夜禁已至,但彈琵琶的、跳舞的、飲酒的還都在興頭上。
“夜禁還歌舞升平,膽子真大。”馳文站在燕子樓身邊,小聲說。
“不要管,按兵不動。”燕子樓叮囑完馳文,馳文就去叮囑馳武了。
燕子樓找不到剛才的客棧伙計,只好走到柜臺前找客棧掌柜:“掌柜的,三間房。”
掌柜是個女子,戴著渾脫帽,雙臂一對金釧玉鐲,帽邊、腰間皆有鈴鐺,一動起來響個不停。
年輕姑娘放下賬本,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這位俊俏公子,伙計已經去給您收拾房間了。”說著拿出紙筆,“我的客棧要登記,請您寫下您的姓名與做活。”
燕子樓看了眼柜臺的布置,有賬本卻沒有算盤,有墨汁和墨碟卻沒有硯臺。
他接過毛筆寫下姓名做活后,把筆給了身后的馳文:“來登記。”
馳文寫字時還面無表情,寫完轉身后,卻悄悄笑個不停:“給,去登記。”他把毛筆給了馳武。
馳武還疑惑,寫個名字而已,笑什么。
直到他寫完回來,他也背對著掌柜偷笑,這下孟孤舟就不解了。
“來登記吧。”馳武也憋笑著把筆遞給孟孤舟,聲音倒是聽起來很正直,就是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嚴肅。
孟孤舟接過筆,攙扶著田老頭走到柜臺前,看了眼紙上寫的東西,總算知道都在笑什么了。
燕子樓寫的是孟子舟,打刀的。
馳文寫的是田文,馳武是田武,做活都是屠夫。
燕子樓既用她的名字,那她也用他的,筆尖沾了點墨汁,就寫下“燕孤樓”三個字,做活是江湖游士。
筆傳到田老頭手里,田老頭寫的是馳田,醫士。
五人都寫完了,掌柜卻看都沒看,直接收起來放在抽屜里。
“五位客官,若想飲酒聽樂可在一樓入座,想休息可直接上二樓廂房。”
燕子樓看了眼一樓,熱鬧的很:“我們要飲酒聽樂,送兩壺酒來。”
“好,客官請入座。”掌柜從柜臺出去,去后廚拿酒了。
“大……孟打刀,我可喝不動了,要先去休息了。”田老頭叫大人叫順口了,一時還很難改口。
燕子樓把酒錢放在柜臺上,走到田老頭身邊:“馳大夫,樓上漆黑一片一個人多無聊,不如隨我喝兩杯,熱鬧熱鬧。”
言下之意,樓上不安全。
田老頭聽懂了:“好,一把年紀了也熱鬧熱鬧。”
“孟子舟,我要多喝兩杯,我們江湖人,能喝的很。”孟孤舟故意叫“孟子舟”三個字,要坑燕子樓的酒錢。
“行,燕孤樓,打刀這么多年不差這點酒錢。”燕子樓拿起長刀走到一桌四人桌前,招呼伙計拿了個凳子。
五人坐在一樓最角落,其余還有五桌都坐滿了人。
孟孤舟把長劍放在桌上,雙腿分開正坐在桌前,和其他桌雙腿并攏的女子比,她挺顯眼。
臺上跳的是胡旋舞,臺下坐的有卷毛西域人,也有看起來相貌溫軟的南方女子,孟孤舟沒正經見過西域人,好奇的上前想交談幾句。
“您來中原是來做生意的嗎。”
話落地好一會兒了,就和聽不見孟孤舟說話一樣,不回答她也沒有動作。
馳武動了動孟孤舟的衣袖:“會不會是聽不懂咱們的話。
”要是在大焱邊界還有可能,可這里是大焱腹地了,不會說咱們的話也不太可能。”孟孤舟又轉而和其他人說話,“看樣貌,你是揚州那邊的人吧,來這邊探親嗎。”
話又落地好一會兒,這女子也不說話,只是看著臺上跳舞的胡姬,這幾桌的人只偶爾發出幾聲喝彩聲,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話。
孟孤舟回頭面向同行的另外四個人:“西域人要是不理我就算了,但同是中原人也不理我,就太奇怪了。”
“那老婦說這里晚上有鬼女,難道是那個所謂的鬼女搞的鬼?”馳武問。
“不可能。”孟孤舟反駁他的話。
她身后傳來丁零當啷的聲音,是掌柜的衣服身上的鈴鐺聲。
“客官,酒來了,還有些小店的特色吃食。”掌柜的把吃食從餐盤里拿出來,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各位方才是在聊天青山鬼女嗎?那可要小心一點。”
她在孟孤舟身后看不見孟孤舟的表情,燕子樓倒是看的清清楚楚,她一臉鄙夷。
孟孤舟就聽著老板娘瞎謅,說那鬼女長得有如何丑陋,聲音像兇獸叫起來又如何嘶啞,簡直不是人,她也是不明白了,怎么還有人冒充她。
掌柜的說了一通后走了。
“鬼女有這么可怕嗎。”馳文問,鬼女的名頭在京府一帶響亮的很。
“鬼女據說是當年的孟家女,早些年在山上生吃野狼,連毛皮都不拔,所以現在天青山上沒有一頭野狼。”田老頭年紀大,知道的比馳文他們多。
孟孤舟懶得反駁他們,都把她說成野人了,她默默給自己倒酒,邊喝邊聽他們瞎謅。這里只有燕子樓知道她是鬼女,她悄悄看了眼他的表情,結果就是沒表情。
“還聽說當年是孟家女殺了孟家全家,手刃父母親人,這傳聞要屬實,比鬼還可怕……”
“刷。”
又是一陣風,把客棧內的蠟燭都吹滅了,一時間歌舞不見了,樂聲也聽不到了,孟孤舟正在倒酒,突然就看不見酒杯了,酒估計都倒出來流在桌上了。
馳文的話還沒說完,就讓風打斷了,漆黑來的突然,讓人心驚。
只是,別桌怎么沒有驚叫聲,一如剛才孟孤舟和他們說話時一樣,安安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