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桓仍是不屑:“不過就開個玩笑而已,至于嗎?多大點(diǎn)事?”
說完,還瞥了一眼謝酒兒,誰知,謝酒兒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吳桓幼時是吳家小公子,備受矚目,如今在朝堂上也更是威名赫赫,那些大臣們見到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何曾被人這樣輕視過。
“嘿,謝姑娘這般心高氣傲,怎么就不知禮法呢,尋常百姓,見到護(hù)國公,連禮都不用行嗎?”
吳桓推開椅子,往那里一坐,面上已經(jīng)沒了剛來時的隨意,取而代之的是溫怒。
謝酒兒一聽這話,眼中暗芒劃過,呵,果然,這就是所謂的大人物,倨傲的模樣真叫人討厭,除了投胎,你又有哪樣比我強(qiáng)呢。
蕭瑾玉見吳桓這樣,先前還算溫和的眸子此刻也覆上了一層寒霜:“吳桓,你今日太過分了,絲毫沒有吳家謙讓友好的家風(fēng)。”
吳桓一聽蕭瑾玉在外人面前這般訓(xùn)斥他,心下也覺得委屈:“皇上?”
蕭瑾玉:“她在朕面前都不曾行禮,你憑什么覺得她要對你行禮?”
吳桓聽了,心里咯噔一下,這事再僵持下去,就成了他不顧及皇家威嚴(yán)了,一開始忍得挺好的,不就開了個玩笑嘛?怎么就成這樣了,早知道這樣,事先將自己的計劃告訴皇上好了,現(xiàn)在倒好,他里外不是人了。
蕭瑾玉又看了眼瞇著眼,一副不愿搭理他們的謝酒兒:“是我讓吳桓想辦法,逼你就范的,這件事說到底是我的錯,不過話說回來了,吳桓代表了大順?biāo)羞_(dá)官顯貴對平民百姓的態(tài)度,謝酒兒,你可還記得在慈善堂你說的那番話?”
謝酒兒不明白他想說什么,抬頭望去,蕭瑾玉不急不慌的繼續(xù)說道:“你說,在你的夢里,所有的孩子都可以讀書,姑娘也可以和男子一樣,贍養(yǎng)父母,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聽起來,很美好。”
謝酒兒想起慈善堂那些被遺棄的孩子,眼神中充滿了懷念:“是很美好,真的很美好。”
說著,眼淚不爭氣的就掉下來了,她想回去了,想回到那個人人平等,不用被人拿身份強(qiáng)壓欺辱的時代。
蕭瑾玉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就哭了,但他知道,謝酒兒今日的低落情緒源自于吳桓對她的輕視。
“吳桓,給謝姑娘道歉。”
吳桓心不甘情不愿:“對不起,我做事莽撞,還望謝姑娘海涵。”
說完,看著蕭瑾玉,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皇上讓我過來,就是為了給謝姑娘道歉吧,現(xiàn)在我可以走了嗎?”
蕭瑾玉擺了擺手:“去吧!”
吳桓走后,蕭瑾玉又繼續(xù)道:“吳桓的道歉并不真誠,但即便我是九五至尊,也無法強(qiáng)迫他,因為這是所有人的想法,正常人都會覺得一個國公爺憑什么要跟一個商戶女道歉。”
謝酒兒眼皮子顫了顫,終是沒有說話,她無力反駁,因為蕭瑾玉說的很對,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
酒樓的伙計是吳家軍的人,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慈安樓的東家,他們還幫著吳桓做假賬給自己看,絕不只是因為吳桓是他們的小將軍,更多的是迫于護(hù)國公的權(quán)勢。
看似融洽和諧的關(guān)系背后,全是密不透風(fēng)的權(quán)勢威壓,真感情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權(quán)力帶來的服從與睥睨。
謝酒兒喝了口熱湯:“皇上想說什么?”
蕭瑾玉:“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覺得人人都可以平等,似乎很荒謬,但聽起來很美好,如果有一天,所有的百姓都可以豐衣足食,男女老幼都可以有自己的追求,像你一般活出自己的光彩,倒不失為一樁美事,但你的夢很難實現(xiàn),你心里有數(shù)。”
謝酒兒疑惑的瞥了眼蕭瑾玉:“不是很難實現(xiàn),是無法實現(xiàn),人人平等,至少要?dú)v經(jīng)千年。”
蕭瑾玉坐正了身體:“人人平等很難實現(xiàn),如果真的實現(xiàn)了,大順王朝估計也不復(fù)存在,但你可以作為榜樣,讓女子擁有為自己拼前程的可能,換言之,我們不能讓人人平等,但可以嘗試男女平等。”
謝酒兒:“女子地位低下,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女子在體質(zhì)上天生不如男子,久而久之,形成了女子必須依附男子的常態(tài),想要改變,就要讓女子給家庭給朝廷創(chuàng)造肉眼可見的好處。”
蕭瑾玉笑了笑:“對于這些事,你總是格外的通透,所以,你接下商行的事,好處多多。”
謝酒兒嗤笑一聲:“皇上為了讓我替朝廷掙錢,似乎想了不少理由呢。”
蕭瑾玉也不尷尬:“我的本意就是讓你替朝廷掙錢,但后來一想,這個商行還真不能讓別人接手,必須是你,謝酒兒才行。”
謝酒兒滿臉寫著不信,有那么玄乎嗎?
“為何?”
“第一,為什么我給你說是朝廷的商行,而不是皇商,因為,我希望這個商行除了盈利,肩負(fù)的更重要的職責(zé)是調(diào)節(jié)當(dāng)前偏高的物價,商人逐利,其他商人接手了,達(dá)不到我的要求,也沒那么開闊的眼界。
其二,歷朝歷代,皇商和官員相互勾結(jié),自成一體,但我希望由你接手的商行是絕對獨(dú)立于朝廷的,不要和任何官員扯上關(guān)系。
第三,你本身就是女子,你想一想,你以女子未嫁之身,為我大順賺的盆滿缽滿,用一個商行調(diào)節(jié)各地物價。
以后,這天底下,誰還敢看輕你,吳桓的態(tài)度刺痛了你,但通過商行,你可以讓所有大臣對你尊崇之極以后,以后國庫有了足夠的銀兩,慈善堂不僅京城有,其他地方也要有,學(xué)堂每個縣都建立,用國庫的銀兩給教書先生支付月前,孩子讀書的費(fèi)用自然就降下來了。”
謝酒兒瞇了瞇眼:“皇上設(shè)想的大順也很美好,但你憑什么覺得我能做到,我并不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蕭瑾玉面上是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可你卻是天下第一個跑到我面前說女子也能和男子一樣的人,是唯一一個不聲不響,用酒樓的利潤安置了乞兒的人,如果你不安置乞兒,你明明可以得到更多的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