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玉搖搖頭:“飯菜沒問題,不必再折騰了?!?/p>
穆青上前兩步:“不是飯菜的問題,那就是主子心中有事呢?”
蕭瑾玉抬頭:“一國之君,心中怎么可能沒煩勞,朕心里煩躁不是很正常嗎?”
穆青單膝跪地:“不正常?!?/p>
蕭瑾玉有些錯愕,穆青從不會反駁他的話:“哦,怎么說?”
穆青拱手作揖:“如今的朝廷基本上盡在主子的掌控之中,此次西行,幾位老臣也被主子打發出去了。
小國公爺對主子又是絕對的忠心,有他鎮守京師,毋庸置疑,主子定然不會因為京城的事情憂思過重,以至于實難下咽。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就只剩下一個原因了,謝姑娘,主子在為謝姑娘煩勞,或者說是擔心?”
蕭瑾玉莞爾:“你倒是學聰明了,還跟朕分析朝堂局勢?!?/p>
穆青趕忙低頭認錯:“屬下沒有妄議朝政之意,就是見主子憂思過重,飲食不振,恐傷龍體。想給主子排憂解難,穆青永遠都不會背叛主子?!?/p>
蕭瑾玉嗤笑:“朕又沒說什么,你這么慌干嘛?你說的不錯,朕確實在為謝酒兒煩惱,她的問題太麻煩了,也不知道玄墨大師能幫她到何種程度?!?/p>
穆青有些不解:“謝姑娘自己懂醫術,雖然穆岐和玄墨大師都說謝姑娘身體虧損嚴重,但屬下總覺得謝姑娘既然不當回事,應是心中有數,主子何必這般煩憂。”
蕭瑾玉搖搖頭:“你以為朕讓酒兒伴隨玄墨大師,真的只是為了調養身體嗎?”
穆青聽的稀里糊涂的:“難道不是嗎?這……主子當時召玄墨大師過來本來就是為謝姑娘解毒的,后來謝姑娘毒解了,但身體虧損,不就讓玄墨大師幫謝姑娘調養身體嗎?
一直是這樣的??!弟兄們都知道?!?/p>
蕭瑾玉長嘆一口氣,眼神看著外面逐漸放空:“酒兒情況特殊,幫她調養身體與旁人不同,罷了,跟你說不清楚,你下去休息吧!
朕也有些乏了,今晚早些休息,我們明日酉時立即出發?!?/p>
穆青帶著滿腹疑問,被蕭瑾玉打發出來了,蕭瑾玉望著窗子的方向出神,窗子外面是郁郁蔥蔥的樹木,盛夏時節,枝繁葉茂:“一棵樹木,尚能迸發出勃勃生機,酒兒,你歷經磨難,比這樹木要頑強、聰慧不少,對嗎?”
關于謝酒兒的特殊,在他的貼身玉佩第一次出現異樣時他就知道了,按照當時玄墨大師所講的往生教秘聞,他原以為他和謝酒兒中間是血海深仇。
可即便是這樣,知道她孤身入西域時,他還是不放心,還是趕過去了,以鮮血催動機關,掉進神廟下面,知道所有真相的時候,他既慶幸又無奈。
他慶幸自己不是傷害鳶兒的真兇,又無比憤怒有人頂著他的身體,他的名字肆無忌憚的傷害她。
在神廟下面的時候,他一直在想,出去之后,怎么告訴她所有的真相,這么荒誕的理由她會信嗎?
就算信又能怎樣,迦南這個名字她早已恨入骨髓,哪怕是重活一世,他依然能從她的神態和只言片語里感受到那種決絕的恨意。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自己才是迦南,而傷害她,一手催動往生教發展的迦南與他從本質上來說其實是同一個人時,該有多無力。
他這一生,背負著殺兄逼父的惡名,坐在用血肉澆筑的龍椅之上,盡管非議眾多,卻依舊覺得問心無愧。
可是在迦南這層身份上,他無法做到問心無愧,他不知道有一天,謝酒兒知道傷害她的迦南是另一個分離出去的他時,會怎么做?
以他對謝酒兒的了解,她應該不會將火氣撒到他身上,但是,她絕對會躲得遠遠的,從此消失的無影無蹤。
玄墨大師早就給他批過命,說他這一生,情深緣淺,縱然身居高位,依舊躲不過孤苦伶仃的宿命。
他當然不會因為一句沒頭沒尾的情深緣淺,就認下這苦澀的宿命,可玄墨大師還說了,謝酒兒在這個世界的出現,本就是為了完成任務。
任務達成,機緣到了,人自然就離開了,至于什么時候離開,怎么離開,離開之后去哪里,玄墨大師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天機不可泄露。
可謝酒兒成天想著壯大商行,順便充盈自己的錢袋子,他沒從謝酒兒臉上看出任何的懷念還有離別之意。
所以他猜測,謝酒兒也是局中人,她應該也不知道自己會離開,所以才這么拼命的賺錢,為以后做打算。
因果循環,一切隨心而起,他希望玄墨大師可以扭轉謝酒兒的命運,玄墨大師搖頭:“沒有人可以篡改別人的命運,除非本人心境、意愿發生了變化?!?/p>
蕭瑾玉聽了,便知此事還有轉圜的余地,從玄墨大師的話中不難聽出,謝酒兒能不能留在這里,其實,問題的關鍵還在謝酒兒自己身上。
只是,這個能讓謝酒兒留在這里的契機是什么,蕭瑾玉并沒有參透,玄墨大師也沒說。
但他接下了這個任務,對于為什么接下任務,想辦法讓謝酒兒留在這里也沒有一句解釋。
蕭瑾玉對天機沒興趣,他只想留住自己想要留住的人,從錢塘開始到這次西域之行,他一直在用自己的行動扭轉玄墨大師的預言。
如今,將謝酒兒留在玄墨大師身邊就是他最后的賭注了,一來,按照他給謝酒兒的說法,謝酒兒的身體確實需要好好調養。
子嗣艱難,有損壽數的話也不是空穴來風,玄墨大師和穆岐診完脈都是這樣的結果。
除此之外,蕭瑾玉還有自己的私心,他相信只要玄墨大師有心,定然是有辦法改變謝酒兒的心境,讓她留在這里的。
他做任何決定都是十分冷酷理智的,包括關于謝酒兒的事情,但是,如今,這一分別,心里不免多了份惶恐,他怕。
怕有一天收到蓬萊的信件,說謝酒兒消失了,怕自己沒有珍惜最后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