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酒兒應了一聲,拿著東西就出了門,靈一接過謝酒兒手里的東西:“主子是不是要去郊外的莊子上,屬下這就去備馬車。”
謝酒兒看著渾身掛滿東西,跟個走貨郎一樣的靈一,兩眼彎彎:“孺子可教也,去吧,我喝完綠豆湯,你差不多也就過來了。”
說著,便朝著街邊的攤位走去。
不一會兒,一碗又甜又冰的綠豆湯就上桌了,看著街上絡繹不絕的人群,坐在街邊陳舊的小木桌旁喝著綠豆湯,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是真的好啊!
謝酒兒愜意的喝了半碗綠豆湯,好心情在看到靈一駕著馬車過來時,有點變味了,是了,她是為了權勢簽了賣身契的人,一身黑衣的靈一就是她賣自己獲得的贈品之一。
仔細想想,當真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本來以為自己抱了個金大腿,結果現在自己成了金大腿的錢袋子。
在桌上放了幾個銅板,謝酒兒提著裙擺便上了馬車,今日的一切,可以說是她權衡利弊之后的選擇,沒什么好后悔的。
在這個階級分明的時代,權力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她很慶幸,慶幸自己有賺錢的能力,可以用來交換權力。
所以,偶爾的掃興不算什么,能和家人守望相助,安穩的活下去,過上舒適安穩的日子,才是最好的安排。
鬧市中,即便是駕著馬車也是悠哉游哉走的十分緩慢的,等出了城門,速度才快起來,謝酒兒到作坊莊子時,差不多是未時,日頭刺得人睜不開眼,比正午時分還要熱上許多。
“加把勁兒,今日多干些,明日下午我給大伙兒放半天假,如今日頭太烈,我們休息就半天半天的休,上午還好受些,老老實實把活干,每擱七八天就給大家下午放個假。”
小六子穿著一身白色的粗布衣裳,對著莊子上忙忙碌碌的眾人大喊。
“知道了。”
眾人一邊忙活手里的活一邊應承,還時不時的拿起脖子上的汗巾抹把臉。
謝酒兒看了會兒,便朝著小六子的方向走去,作坊管理的很好,亂中有序,工人也很安分,沒有人偷奸耍滑。
小六子正在檢查新出的紙張,透過地面上的人影,才發現自己背后有人:“什么事半天不說話。”
說話的功夫回頭望去,就看到謝酒兒戴著斗笠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隔著斗笠,小六子都有些不太確定,但又覺得不可能是旁人:“東家?”
“最近這半年怎么樣?”謝酒兒用手抓住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面紗淡淡的問道。
“商行一切都好,不知道東家過來,賬冊在鋪子二樓的閣樓里,要不我們這會兒過去看看?”
小六子猛地看到謝酒兒,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覺有些拘謹,明明上一次見面還很高興的,這次怎么緊張多余欣喜了。
“倒也沒那么著急,作坊現在順了吧!”
謝酒兒說著,便開始走動,看著工人嫻熟的動作和堆積的紙張,成捆的衛生紙逐一細細打量。
“順了,我們作坊現在經驗越來越豐富,最近幾個月造出來的紙明顯比之前好了很多。
鋪面那邊客人風評也很好,作坊產量高,鋪面生意也比之前更好了,鋪面賣不完的紙張我都批發給其他行商,賣到外地去了。”
謝酒兒點頭:“暫時就這樣吧!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在外地發現他們將衛生紙的價格炒的很高。
以后,我們的產品從生產到銷售,整個環節都要是我們的人才行,價格也要把控好,不能太離譜。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目前人手,資金各方面都緊著要緊事,暫時就按你說的做,沒問題。
作坊你管理的很好,我看的差不多了,現在帶我去看看你這邊的賬冊吧!”
“哎,好嘞,有空。”
小六子聽到最后,知道作坊這里謝酒兒很滿意,總算是松了口氣,一行人又朝著寧州城走去。
他最怕的就是謝姐姐對自己做的事情不滿意,他在商行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想在這里施展自己的手段,沒有讀過書,可不代表他沒本事。
他早就過了那個朝不保夕,為了一口飯忍氣吞聲,因為自己的工錢都被后娘花掉憋悶不已的時候。
不知從什么時候,他努力的意義從攢錢變成了讓自己變成一個更好的人,他沒有心思回想自己的想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化的,但如今一天忙忙碌碌,讓他充滿了成就感。
上次謝姐姐走的時候,語重心長將商行在寧州的分行交給他打理時的那種重視將他迷茫的心添得滿滿的。
后來鋪面來了很多有頭有臉的生意人,坐下來熱情的跟他談生意,想從他這里大批量的拿貨銷往各處。
商行才剛剛起步,他們自己帶不出去的東西換一波人帶出去,雖然會被分出去一部分利潤,但也有助于幫助商行揚名,怎么算都是劃算的。
他對外的身份是朝陽商行寧州分行的管事人,在小圓桌前,他跟那些商人圍著茶爐敲定生意,讓賬面上對了一大筆進項的時候,他心里很滿足,商行賺了錢比他自己賺了錢更讓他開心。
那一刻,他終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衣食無憂后,原來他也需要一些事情來抬高自己的身量,也需要成就感。
在西林縣從他跑出酒樓,求謝姐姐收留他的時候,雖然對以后的日子沒什么明確的規劃,但已經隱隱約約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因為他知道謝姐姐從酒樓離開,就是因為自家就有伙食攤位,而且生意很好,家里人忙不過來了所以她要去搭把手。
當時他在想什么呢?看著謝姐姐被自己的娘和弟弟簇擁著,滿眼依賴又十分關心她的樣子,他也會偷偷的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被很多人需要,自己也能干很多事,那種被人需要,被人肯定的樣子應該會很讓人開心吧!
寄人籬下,在后娘手底下討生活的那幾年,他聽的最多的就是沒用的廢物,吃干飯的,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