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一屁股坐在布藝沙發上,手指撫摸著扶手:“若若,你小時候可是在我家住了好幾年啊,我們都把你當親閨女。”她頓了頓,“現在你哥要結婚,房子還沒有選好,你這房空著也是空著,鑰匙給我一把吧。”
她的語氣不像商量,倒像是命令。
方若若低聲說道:“大姨,這房我還要住....”
大姨再次打斷她的話:“你這孩子怎么一點也不懂感恩?別忘了你在我們家住了這么多年!你爸都不管你!而且你媽住院的時候,要不是我墊付了兩萬塊,她還能好?”
方若若胸口堵著一口氣,那兩萬她已經還了,甚至連本帶利還了三萬,雖然有兩萬是爸爸給她的,但是大姨仿佛間歇性失憶,每次見面都會翻舊賬。
方若若只是用沉默作為抵抗,她不想把自己買下的房子給大姨用,但是沒想到的是,兩天后,她就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媽媽語氣有些氣憤的讓她看群里。
家族群中,大姨正在發表長篇大論。
“方若若忘恩負義!霸占房產不讓自己哥哥用!天理難容!”還配了一張圖,那是她小時候在大姨家吃飯的照片,只不過照片的主角不是她,而是一旁做鬼臉的表哥。
接下去的控訴方若若實在看不下去,但是很快其他親戚就有出來附和的,甚至二舅還私信她:“你大姨也不容易,你這個做晚輩的要孝順一點。”
而媽媽一句話也沒有說。
隔天上班,方若若發現大表哥已經等在了自己公司樓下,他留著長頭發,看著有些油,看見方若若就直接貼上來。
“表妹,你那房子不用就給我用用唄?又不是不還,你忘了表哥小時候有好吃的都分給你?”
方若若確實不記得,她只記得大表哥經常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零食。但是很明顯,大表哥今天來了是做好準備的,他就從門口一直跟到了方若若的公司里。
面對表哥的死纏爛打,公司領導皺著眉給她下了通牒,讓她先處理好自己家里的事情再來上班。
方若若最終還是妥協了。媽媽在電話里命令的說 "都是親戚,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了?",她于是搬去了隔壁小區的出租屋,把房子 "借" 給了大表哥結婚。她天真地想,等表哥辦完婚禮就好了。
可是時間一晃就過了一年,大表哥不僅結婚了,而且絲毫沒有要搬出她家的意思。
方若若忍不住了,前去問大姨,大姨的回答讓她目瞪口呆:“你這小房子我問了,二手也就是四十萬,我讓你表哥每個月給你一千塊就當租金,你就讓他住吧,你一個小姑娘遲早要嫁人,買房子干嘛,以后還不是便宜了外人?”
掛了電話,方若若敲開了自己家的門,打開門的是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她見過,這就是她的大表嫂,大表嫂只是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掉頭就進屋了,方若若發現,她穿著的睡衣好像是自己的,她小心翼翼的走進房門,然后愣住了,這里還是她的家么?垃圾扔得到處都是,原本潔白的墻上也留了不少印記,襪子內褲衣服胡亂扔在桌子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惡臭。
方若若感覺心中有什么東西碎了,她愣在那里,直到大表哥出來把她推搡出去。
她思索了很久,最終還是想要回房子,但是大姨根本不接她的電話,甚至微信都把她拉黑了。
沒有辦法的方若若只能在家族群里問大姨什么時候可以把房子還給她,但是她沒有想到,大姨直接在群里斥責起她來,而其他的親戚則是冷眼旁觀。
“你意思是我霸占了你的房子?還有沒有天良了?@李梅,你看看你怎么教的丫頭!”大姨質問著。
媽媽立刻低聲下氣的賠禮道歉。
只有二舅說著:“算了,算了,若若還小。”
他們甚至順著大姨的話勸她,她一個小女孩,遲早要嫁人,房子還不如拿給大表哥用,以后她出嫁了,萬一被欺負,表哥也能替她撐腰。
二舅說 "你大姨拉扯你不容易",三姨說 "女孩子要房子干嘛",連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表姐都跳出來:"真是白疼你了,一點孝心都沒有。"
媽媽也在自己賠了不是之后直接在群里命令她給大姨道歉。
方若若鼓起勇氣發了一長段話,她斟酌了許久,終于把那段有理有據還不失禮貌的話發了出去,群里遲遲沒有動靜,只剩下媽媽在指責她,她也不知道,她的這個舉動引來了巨大的麻煩。
業主群里突然有人進群,那頭像有些熟悉,像是小表弟。
“某棟某單元十二樓的姓方的女子的真面目,她長期在夜總會做陪酒小姐,用臟錢買房...”配圖是一張她大學的畢業照,但是那穿著暴露的身體卻不是她的。
方若若神色恍惚,她想要打電話,但是手指停留在了撥號界面,自己能給誰打電話?
有人詢問情況,也有人看熱鬧,還有人甚至問她上班的地方說要去捧場,業主群里熱鬧非凡,方若若手忙腳亂的退出了業主群,她害怕,崩潰,驚恐。
她蜷縮在出租房的角落里打開了“一家人”的大群,打字問道,為什么表弟要造謠她?
許久,等來的只有大姨輕飄飄的一句,小孩子不懂事,你這么大個人了還跟弟弟計較?
媽媽甚至都沒有說話,好像關于女兒的一切都跟她無關一樣。
也就在這個時候,她見到了一個人,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女人自稱是她爸爸的妹妹,只是例行公事一般通知了她,她爸爸猝死了許久的消息。
方若若有些恍惚,接下來的日子里,她的工作也接連出錯,她始終感覺同事們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終于在一次出錯后,公司開除了她。
得知了她被開除的消息,那些親戚們又開始冷嘲熱諷起來,最終依然是大姨站了出來,做主給她介紹一個男人,而媽媽也只是不停的感謝,所有人都開始做方若若的思想工作,什么她名聲不好,又沒有工作什么什么的,方若若也開始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