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心神沉凝,腳下大陣玄機在泥丸靈光照耀下纖毫畢現!
幾息之后,星力脈絡如掌上觀紋!劫煞渦旋生滅了然于心!
大陣的玄機,已被他窺得七八分!
陳清便覺時機已至,他正欲潛行奪骨。
倏的!
“嗡——”
“轟隆——”
“嗤啦——”
大陣邊緣的星幕震蕩!
三處被強行撕裂,一道清光、一股狂暴煞氣、一片鏡光裹挾著人影悍然闖入!
緊接著,北邊的陣幕也被一股腐朽之力撕開,一道纖細身影沖入!
“闖陣者何人?報上名來!”主持大陣的趙元極厲聲喝問!
入陣之人中,有一清癯老者,手持木質戒尺,對著祭壇一角被污濁竹簡啃噬的老儒悲聲高喝:“老夫孟舒!今日入陣,救師脫劫!”
又有一身著玄甲、手持斷刃的小將,雙目赤紅地鎖定祭壇上咆哮的戰魂,怒吼出聲:“雷烈誓破此陣,救我兄長雷虎戰魂!”
自南方闖入的,乃是手持溫潤玉玨的少年,他看著赤焰荊棘中的美婦精魂化煙,目眥欲裂,嘶聲力竭:“蘇氏幼子蘇明!來救阿姊!”
自北方沖入的,為手持半片龜甲的翠裙女修,她眼中恨火滔天,直指被幽火灼燒的詭木,尖嘯泣血:“玄龜島銀小蝶!來救道侶性命!”
四聲怒吼,夾雜著悲憤與決絕,在星煞亂流中炸響,也傳入了陳清耳中,他當即明悟:“大佬安排的破陣者已至!”
趙元極眼見四人叫囂破陣救人,眼中兇戾暴漲,當即搖動引星幡。
“轟——”
周天星幕輝光大放!狂暴星煞如天河倒卷,吞沒四人!
星煞奔流之中,老者孟舒踏前一步,戒尺清光暴漲,抵住洪流,文華光幕護住幾人!
陣中大亂,良機乍現!
陳清眼中精光一閃,正欲借這亂象悄然行動。
“咻!咻!咻!”
七八道流光竟趁亂撕裂陣幕,闖入陣中!
“奪寶!”
“趁亂取之!”
“破陣機緣在此!”
貪婪、狂熱、自恃甚高的意念混雜著法力波動,攪動了大陣的光輝。
“螻蟻也敢覬覦天威?死!”趙元極怒極反笑,將引星幡猛地一搖!
“嗡——”
大陣劫煞之力便被他引動,化作無形的枷鎖、污穢的洪流、扭曲的心魔幻象,瘋狂沖擊著眾入陣者的心神與護身手段!
陳清心神一晃,但三昧真火符一轉,便不被影響。
“呃啊!”
四周,卻是慘叫聲此起彼伏!
一人周身時光錯亂,肉身在眾人眼前經歷枯榮,化作一捧朽灰!
一人似墜魔域,慘叫著血肉跌落,化作一具枯骨!
一人被癡男怨女的猩紅虛影纏身,七竅涌出污血,發出一聲戛然而止的哭嚎!
……
法寶崩!靈光碎!
數息間,大部分闖入者便以各種慘烈詭異的方式化為劫灰,連魂魄都未能逃脫,成了滋養大陣劫煞的養料!
陳清藏身節點,目睹著一群高深修士頃刻斃命的煉獄景象,心頭凜然。
“本以為是我獨闖龍潭,未料竟成了修羅殺場!嗯?”
紛亂稍歇,劫煞更熾!
待他凝神再看,發現那劫煞亂流中,竟有三人險之又險地活了下來!
其中一個,乃一老丈,一身粗糙樹皮短褂、赤足踏空,手中木杖急點,翠綠光華如藤蔓交織,勉強撐開一片生機領域。
跟著是個身裹暗紅斗篷之人,他那斗篷污穢邪異,竟能阻隔劫煞之力,令其安然無恙。
最后那人,卻是個身披殘破七彩紗衣、赤著玉足的女子,足踝拴著銹跡斑斑的鈴鐺,手捧一盞青銅蓮燈,燈火搖曳,照亮周身三尺,將襲來的劫煞之力稍稍排開。
陳清還待再看,忽感體內空虛,卻是驅動蓮臺快要耗盡法力了,他也不慌,自懷中取出得自小侯爺的補氣丹,連吞三顆!
澎湃藥力瞬間奔涌,蓮臺青芒再盛,他精神振作,邁步前行!
“趁趙元極被這幾人牽引了注意,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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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三個身負因果的!”陣外六皇子徐啟天看得真切,惱怒異常!卻礙于因果劫氣,無法直接入陣誅殺,以免引劫上身,前功盡棄!
“區區漏網之魚!碾碎便是!”趙元極獰笑,引星幡猛地橫掃!
“轟!轟!轟!”
一道道纏繞著劫煞的漆黑星矛,自旗幡中凝聚,裂空射向所有闖陣者!殺意滔天!
“諸位!聚于老夫身側!”
孟舒斷喝,浩然正氣尺清光暴漲,溫潤屏障瞬間張開,將后來的三人也護入其中!
“多謝先生!”
樹皮修士立刻靠攏,木杖點地,翠綠藤蔓纏繞在正氣屏障上,增添韌性與生機。
血袍人猶豫一瞬,竟操控著污血骷髏融入屏障邊緣,形成一層污穢卻堅韌的防護。
彩衣女子則默念咒文,蓮燈枯芯亮起一點七彩星火,融入清光之中,令屏障多了一絲破邪之意。
其余三人則激蕩煞氣、鼓震玉光、口吐生滅之氣!
七人合力,各展所長!
“砰!砰!砰!”
漆黑星矛轟擊屏障,光暈狂顫,卻硬抗不破!竟在劫煞風暴中,生生穩住陣腳!
“陣眼在那靈骨上!破之可解此厄!”
孟舒目光如炬,直指祭壇核心!
“沖!”雷烈怒吼,斷刃血芒沖霄,與陣中兄長殘甲共鳴,一刀之下,竟短暫劈開了劫煞,形成一條通道!
“眾志成城,此陣可破!”
人氣勢如虹,頂著漫天矛影,沖向靈骨,勢如破竹!
“攔住他們!”徐啟天在陣外急得跳腳。
趙元極臉色鐵青,幡舞如瘋,星煞化形狂轟濫炸!然而那七人與陣中劫氣源頭因果相連,還身懷信物,能辟邪護身,竟沖破重重阻隔!
眼看那靈骨已近在咫尺!
“難道,要在這幾人身上拿出大陣底牌!?”趙元極心下焦急。
陣外,大皇子、二皇子等人等人眼中,精光驟閃!
就在這時。
懸浮宮殿之上,傳來一聲冷哼。
眾人尋聲看去,見那宮中天后抬起了右手,對著天衍臺虛按!
“嗡——”
籠罩玉京的周天星斗禁制驟然璀璨!
浩瀚星輝如九天銀河決堤,轟然注入大陣!
“轟隆!!!”
大陣威能暴漲十倍!
七人合力撐起的屏障宛如脆弱的琉璃,在星辰偉力與狂暴劫煞的沖擊下,轟然碎裂!
“噗!”
孟舒首當其沖,手中浩然正氣尺“咔嚓”一聲裂開數道縫隙,整個人如遭重擊,鮮血狂噴的倒飛出去!
樹皮修士的藤蔓寸寸斷裂,木杖脫手飛出;血袍人的污血骷髏直接炸開,血霧彌漫;彩衣女子蓮燈上的七彩星火熄滅,燈盞布滿裂紋!
其余三人亦是法寶暗淡,氣息萎靡,被狂暴的劫煞之力狠狠掀飛!
形勢瞬間逆轉!
“說好尋人破陣!竟借禁制之力!無恥!”
五公主徐明玉心急如焚,周身寒氣暴漲,便要循著與曦瑤公主血脈感應強行沖陣!
“不可!”徐承乾攔住徐明玉去,“此乃因果殺局!非特定承劫者,強入必染劫氣!你雖與十妹血脈同源,卻非她‘劫氣’的承受者,入陣必沾劫氣,日后道途危矣!”
徐戰淵亦沉聲道:“不錯,天后亦沒有直接對陣中動手,只是借了星禁之威!”
徐明玉周身寒氣激蕩,卻生生止步!
“哈哈哈!”徐啟天看著臉色難看的眾人,笑道:“如何?爾等一番折騰,卻還是這般結果!”
徐明玉斥道:“借力周天星斗禁,算什么本事?”
“怎么?你不服氣?”徐啟天挑了挑眉,“星禁在此,有本事爾等也借啊!是不愿?還是……根本沒這資格?”
大皇子徐承乾面沉似鐵,二皇子徐戰淵怒發沖冠,蘇清漪與玄龜老祖眼中怒火噴薄!
天后目光如冰,越過混亂,鎖定了在那道月白身影上。
“徐清風,你的破陣之人呢?”
“徐清風!”徐啟天見其氣定神閑,不安驟升,斂笑質問:“你口口聲聲堂皇之勢,為何袖手旁觀?想坐山觀虎斗?這就是你的光明正大?!”
他可不信徐清風會毫無準備。
徐清風便道:“吾言明立場,此心昭昭,可鑒日月,但堂皇非愚直,光明非迂闊,”他目光掃過徐啟天與天后,“爾等占盡天時地利,握替身陣樞,掌天地權柄,此乃先天之利,如山岳之重。”
頓了頓,他笑道:“吾若倉促尋人,強驅入陣,非但徒增亡魂,更悖吾道!此非光明,實乃愚行!”
“你真有布置?”
徐啟天瞳孔驟然收縮,不祥之感如毒蛇噬心,立刻朝陣中嘶吼:“趙元極!給我掘地三尺!搜!”
因那大陣隔絕內外,更牽扯因果劫力,他縱有神通,亦無從干涉,防止沾染劫氣,功虧一簣。
趙元極臉色劇變,全力催動星幡,引動浩瀚星力,如梳篦般反復梳理陣中各處!
然而,除了那幾個在劫煞中苦苦掙扎的破陣者,以及被釘在祭壇各角的八道劫氣源頭,再無任何外來者的蹤跡和氣息!
“故弄玄虛!”
徐啟天收回目光,睥睨著臉色鐵青的眾人,臉上是志得意滿的狂傲。
“天命在我!在這玉京重地,周天星斗禁下,有母后引天地權柄,有此禁制在,沒有人能動搖此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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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中。
陳清已潛至距離靈骨百步之地!
借與靈骨的同源之息,對這大陣而言,他不是外人。
“嗡——”
漆黑靈骨震顫共鳴,一股令血脈沸騰的召喚感洶涌而至,幾乎要將他吸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