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蟬鳴擾得人心煩意亂。
郭夫人雖怒火中燒,卻也曉得不能貿(mào)然登門問罪,心中的一口氣也只能暫時憋了回去。
對鹿萱道:“你最近便在家閉門思過,修身養(yǎng)性,學一學識人的本事,別再出門了被別人騙了,還傻樂呵的替人家數(shù)錢?!?/p>
而后低聲下氣地對鹿溪道:“你二妹妹她不懂事,意氣用事砸了你的屋子。這樣吧,回去后你把屋里損壞的東西都記下來,我給你折成現(xiàn)銀,你再從庫房挑選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我讓人送到你屋里也算是母親替萱兒給你賠不是?!?/p>
“去庫房挑東西倒是可以,折現(xiàn)就算了?!?/p>
鹿溪的怒火其實在鹿萱說明事情的來由,便已經(jīng)消氣了。
再說,她也不是那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人。
那些東西碎了就碎了,權(quán)當碎碎平安,圖個吉利。
“行了,你們忙,我先回去了?!?/p>
這一上午折騰來折騰去的,她也累了,出了門又想起自己的屋子都被砸了,回去也是糟心,索性叫了車夫去了陸府。
陸府的守衛(wèi)自然曉得鹿溪是陸大人身邊的紅人,也沒有往里通報直接放她進去。
鹿溪直奔書房,在屋外輕咳一聲,門便開了。
鹿溪下意識的縮回身子,揮手,“好巧啊,陸淮序。”
陸淮序雙手背后,調(diào)侃,“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鹿溪伸手指了指天,“東南風。”
旋即走進屋里,“我來你這蹭頓飯可以吧?”
說罷,她自顧自地找個椅子坐下來,看到案上有一盤切成塊的西瓜,捏竹簽扎了一塊放進嘴里。
好吃。
“剛從冰窖里取出來的?!标懟葱蜃谒磉呎f。
鹿溪又吃了一塊,“那我來的可真是時候?!?/p>
“你怎么不吃?。俊?/p>
陸淮序卻是笑而不語,片刻后,“沒有胃口。”
“為什么,太熱了嗎?”
陸淮序的書房建在了湖邊,周圍清幽安靜,參天的樹木為它遮蔽炎炎烈日,屋里更是清涼。
“不是,最近陛下要給太子選太子妃,讓我給他參謀?!?/p>
鹿溪噗呲一聲,幸災樂禍道:“陛下是想不開么,讓你給他挑選?”
就陸淮序在外面的稱謂而言,哪家的姑娘敢靠近他。
還是那一句話,鹿溪跟在陸淮序身邊數(shù)年,也沒有見他主動接觸過外面的姑娘。
讓一個二十六歲的單身漢給太子找對象,那不是純屬為難人嘛。
陸淮序無奈一笑,“你有合適的人選嗎?”
“沒有?!?/p>
說是沒有,其實鹿溪心里已經(jīng)有一個人選了。
鹿萱。
知書達禮,端莊秀麗。
當然這是沒有惹事的時候的形象,要是犯起蠢來,禮儀全忘得一干二凈,不可理喻。
但是,人無完人,鹿萱的優(yōu)點還是有很多的。
陸淮序卻道:“鹿府的二小姐,鹿萱,你覺得如何?”
鹿溪停止了咀嚼,鼓著腮幫子像一只可愛的小倉鼠,“我覺得郎才女貌確實般配,但是感情這東西你得問問她本人,要是她不愿意,他們看著再般配也無濟于事。”
“也是。”陸淮序把盤子往她面前挪了挪,上面只剩了一塊,“不夠吃,我再讓人端來一些。”
鹿溪邊吃邊搖頭,“不吃了,等會兒還得吃飯呢。”
鹿溪來鹿府的消息很快傳到鹿鳴耳朵里。
他放下手里的書卷,不怒自威。
“胡鬧,簡直是胡鬧!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了,她這個時候去,打擾了陸大人用飯不說,萬一他多想認為溪兒去是為了一口飯,明日上朝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越來越不知規(guī)矩了,他只說了她幾句,她便一聲不吭地離家出走了。
“你去告訴夫人,讓她趕緊去陸府把鹿溪給我領(lǐng)回來!”
鹿溪來郭夫人是知道的。
她到的時候,鹿溪和陸淮序正在吃飯。
“郭夫人請坐?!标懟葱蚪o鹿溪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肉。
郭夫人哪里敢坐,笑著婉拒,“突然登門打擾了陸大人,我是帶溪兒回家的,這孩子不懂事唐突了大人,還您見諒?!?/p>
陸淮序放下筷子,“不唐突,溪兒能來,我自是高興,是我讓她留下來陪我吃飯的,夫人若是不忙,吃過飯走也不遲?!?/p>
溪兒?
郭夫人甚是震驚。
鹿溪剛進大理寺幾日,竟然與令人聞風喪膽的陸大人熟絡(luò)到以閨名相稱。
“母親,您不用擔心,我在這里很好,而且陸大人巴不得我來呢,是吧陸大人?”鹿溪咽下嘴里的肉,轉(zhuǎn)頭問陸淮序。
陸淮序的眼尾浮現(xiàn)溫柔,“是,所以夫人不必擔心溪兒在我這里會受委屈?!?/p>
當然,他就算是自己吃苦受委屈,也絕不會讓鹿溪受半點委屈的。
郭夫人自然是相信他的,但是此次前來她也是迫于無奈,她不把鹿溪帶回去,鹿鳴肯定是要和她吵一架的。
俗話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陸淮序算是看出來了郭夫人今天是非要把鹿溪帶回去不可,便起身整理衣袖,“夫人若是著急,本官可以跟你走一趟?!?/p>
郭夫人還是知道誰能惹不能招惹的,當即道:“溪兒在這里安好我便放心了,不煩勞陸大人了來回奔波,我這就回去?!?/p>
“送郭夫人?!?/p>
站在他身后的紅菱隨即站出來,“夫人請?!?/p>
郭夫人走后,鹿溪在屋里憤憤不平,“指定是鹿鳴讓她來的。”
“為什么這么想?”
“感覺,鹿鳴不大不樂意讓我與你有太多的接觸?!?/p>
不過更多的是,不想讓她在大理寺待著。
自己的女兒當官了,做父親的居然不高興,甚至有意無意的讓她辭掉官職。
陸淮序猜測,“可能怕你招惹到我,連累了他。”
鹿溪仔細想想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像鹿鳴這樣太想加官進爵的人,很是在意自己的官職履歷,做事比旁人多個心眼,生怕哪天沒有遷升,反倒丟了官位,那可真是悔之不及了。
外面的天燥熱得連蟬蟲也懶得鳴叫了。
郭夫人沒有把鹿溪帶回去,鹿鳴果真發(fā)了一通脾氣,郭夫人也懶得理他,直接掀了桌子,丟了一句,“你有本事,你去啊,在家里當縮頭烏龜算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