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寬闊的平臺上,左右兩側(cè)各有個雅致的小亭子。
寧玄坐在左邊的亭子中,右邊亭子則是個黑乎乎的錦衣胖子。
那錦衣胖子乃是富貴商會大公子,叫柳世榮。
之前給寧玄送西域靈珠的大小姐就是他妹子柳玉漱。
兩人同父異母,一個生成了黑胖子,一個生成了“符合大小姐模樣”的商會娘子。
當(dāng)然,這柳世榮還有位年歲相仿的弟弟,親弟弟——柳世華。
富貴商會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其根基雖在星河縣,但商路橫穿數(shù)府,乃至州城,又達(dá)西域,可以說在普通人眼里就是個高不可攀的龐然大物。
富貴商會會長年歲并不小,據(jù)說某年走商誤入瘴地,染了病疫,之后雖然解了,但病根子一直落著,如今是一年不如一年。
所以...富貴商會是需要早早考慮繼承人問題的。
而繼承人,按理說就那三個:柳世榮,柳世華,柳玉漱。
至于挑選繼承人的方式,大多是“測試能力”,具體則是讓這三人各執(zhí)一份家業(yè),看誰能闖蕩出個名堂,然后再讓其繼承商會。
但,富貴商會偏偏不這樣。
富貴商會的繼承人早早定了,就是眼前這黑胖子。
偏偏這黑胖子是三人里最紈绔的一個,吃喝玩樂,每日和各處紈绔混在一起,或宴飲狎妓,或田獵走馬,或斗獸博戲,總之就是爽玩,到處玩。
反觀柳世華,柳玉漱,則是真正地執(zhí)掌商會,每日為下面大小事宜操心,如今走出來,一個是圓滑世故、少年老成的郎君;一個是知性嫵媚,甚擅交際的娘子...
可富貴商會的繼承人卻不是那兩位,而偏偏是這黑胖子。
外人眼里,這黑胖子不過是帶了自家的雞來和寧府大少爺斗雞。
可事實上,這黑胖子卻已和寧大少爺稱兄道弟。
他是紈绔。
但他是走上層路線的紈绔。
他是少會長,他雖然不需要操勞下面的事,但他是需要抬手遮著整個商會的,讓商會避免來自上方的災(zāi)禍。
要知道,下面再亂頂多就是損失點銀子,損失一批貨,而上面......高處哪怕只是落下的一片雪,也是下面之人無法承受的重量,是再無翻身可能的滅頂之災(zāi)。
所以,這黑胖子恍如散財童子一般在到處結(jié)交貴人,交好貴人。
而寧玄,則是他結(jié)交的重要人物。
此時,兩人一左一右坐在亭子里,恍如點將的元帥,而寧大公子的“金翅雷公”和柳大少爺?shù)摹拌F喙將軍”都已在籠中“摩拳擦掌”了。
斗雞這玩意兒是很容易上癮的,用點兒寧玄穿越前的語句來說,這大抵就是融合了“抓寵,養(yǎng)成,戰(zhàn)斗”的種種趣味,與“寶可夢”之類的樂趣有的一拼。
柳世榮嚷嚷著:“寧公子,我這鐵喙將軍可是秘訓(xùn)歸來,不可能再輸給你了!”
寧玄道:“呵...我金翅雷公天天秘訓(xùn)。”
兩方的狗腿子紛紛在后,像是罵城的士卒開了賣力互噴。
場面熱鬧無比。
兩位公子各自抓了亭中的茶水飲子之類的喝了兩口。
柳世榮指著寧玄道:“今日我就把話撂在這兒,你那金翅雷公要是能贏,我...我...”
寧玄道:“你怎么樣?”
柳世榮道:“我就把妹子嫁給你!”
寧玄哈哈大笑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盤,我不娶!”
柳世榮無奈道:“我妹子哪兒不好?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到了你們家,可是能幫你省掉不少事的。”
寧玄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柳世榮,你的婚姻你難道要自己做主?”
柳世榮拱手道:“那...那總得押點兒東西吧?否則斗著不勁啊。我,要把我妹子押上去。”
見寧玄不說話,柳世榮改口道:“罷了,我若輸了,我商會西域線的兩個牛車箱位就免費贈給你。無論你想安排人,買賣東西,那兩個箱位都是你的。不要你的本兒,賺了算你的,虧了算我富貴商會的。”
寧玄知道,富貴商會的西域線是大線,每次發(fā)車都有四五十箱貨物,半路各種花銷都頗大,能送他兩個箱子玩玩真的是不錯了。
而若是能有了這兩個箱位,他相當(dāng)于就有了一條能夠探索到西域的情報線。
他對外面世界了解太少了。
撞山熊妖,鬼影馬猴等妖魔的存在,讓他意識到情報的重要。
他得有些自己的人,能夠為他帶來遠(yuǎn)方的消息。
譬如那“鬼影馬猴”,3.5的體質(zhì)看起來并不如他,但寧玄卻并不打算直接煉箓。
命只有一條,既然這鬼影馬猴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那他自然希望盡可能知道鬼影馬猴的妖術(shù)是什么,盡可能搜集足夠多的有關(guān)鬼影馬猴的情報,甚至親手殺上幾個,然后再出手。
畢竟,在之前和撞山熊妖的激斗中,他已經(jīng)知道了,他若要煉箓,就得在噩夢中對付對方最強(qiáng)的那一位妖魔。
情報很重要。
他需要更多的情報。
探索情報不可能自己去探,所以他開始有意識地想要獲得一些探往外面的“觸手”
畢竟這許多年,老爹對他雖然寵溺無比,要什么給什么,可卻絲毫沒有讓他掌管什么勢力的打算。
他不懂為什么。
此時,柳世榮的提議打動了他。
諸多念頭閃過,寧玄笑道:“我若要去西域,也行?”
柳世榮一愣,道:“你去西域干嘛?”
寧玄道:“就問問,行么?”
柳世榮道:“那當(dāng)然行,只是...你寧大公子命貴,萬一路上出點事,我商會可承擔(dān)不起這么大責(zé)任。”
寧玄笑道:“我就問問。”
然后,他道:“我若輸了,那匹紫影便贈你,你饞很久了吧?”
紫影是他麾下第二好的馬。
柳世榮道:“一言為定!”
寧玄道:“開籠!”
中央一名護(hù)院拎著銅鑼趕緊入場。
兩邊籠子打開,金翅雷公翅膀一抖噼啪作響,活似廟里雷公像成了精;鐵喙將軍喙上還沾著前日廝殺留下的血跡,此刻正不耐煩地刨著地,揚起一陣塵土。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護(hù)院敲響銅鑼。
兩只雞頓時如箭離弦,沖向?qū)Ψ剑瑥P于一處,斗殺起來。
狗腿子們跑過去,開始助陣,喊著“啄它啄它”“閃,快閃”“雷公,快切它下路,切它下路啊”之類的話。
......
......
韓八打了個寒顫。
自昨日將那熊妖斬殺后,他們這支小隊穩(wěn)步向前推進(jìn),如今基本是徹底確定了山中的情況。
熊妖們,都死了。
慘死。
一摞摞尸體堆在一起,無一活口。
黃袍道人也面色凝重,他在熊妖尸體中挑出兩個:一個丈許身軀被崩了腦瓜子的,一個則是身首分離的。
“我若沒看錯,這兩位才是這批妖魔里最強(qiáng)的兩個,它們中無論是誰出來,我們都得至少死傷過半才可能解決。若是它們同時出現(xiàn),我們只有全滅一條路。”
韓八道:“可是它們都死了。”
他細(xì)細(xì)掃了掃所有死去的熊妖。
他已經(jīng)檢查過傷口了。
“都是刀傷,有些雖然很夸張,但其實還是刀傷。”韓八道,“會不會是武者?”
黃袍道人還沒說話,旁邊的道童就已被逗樂了。
“韓老,這可不是武藝精深的人掌握了什么怪力,而是出現(xiàn)了會武藝的妖魔...”
“會武藝的妖魔...”韓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在他心里,妖魔這種東西最恐怖的就三個地方:一,恐怖的體魄;二,詭譎的妖術(shù);三,神秘的寶物...
而他們則只能依靠真人們的神秘力量來壓制妖魔,束縛妖魔,然后再用各種兵刃將其斬殺...
幸好,妖魔們根本不會武藝,也似乎無法掌握精細(xì)的力道運用,就算會也只是樣子貨,是屬于在同等力量層次下會被他虐殺的那種樣子貨。
可...
他看著地上死去的熊妖身上那一道道傷痕。
迅敏,且霸道。
他又想起那被他們殺死的熊妖臨死前喊的“救我,救我”...
韓八只覺遍體生寒,他側(cè)頭看了看黃袍道人,口干舌燥道:“真人...”
黃袍道人凝重道:“這可能是妖魔發(fā)生了內(nèi)訌,而這里...想必還藏了一只更恐怖的大妖。”
韓八澀聲道:“如何是好?”
黃袍道人抬手一點,虛空生出個金色透明符箓。
他在符箓上虛空點繞,然后一抖之間,符箓?cè)紵瑳]入地下。
“請...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