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光陷落 第 一百一十四章 冰與火的拉扯

電梯門緩緩打開，外面走廊的聲控?zé)魬?yīng)聲而亮，刺眼的光線讓蘇晚晴猛地回神！

“談…談什么！” 她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被侵犯的羞惱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用力去推他，“你放開我！顧沉舟！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

“分手？” 顧沉舟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卻更加銳利，“你有證據(jù)嗎？用那樣蹩腳的理由就想把我踢出局？我不認(rèn)！”顧沉舟耍賴，為那天說過的話感到懊悔不已，如今只能這么不要臉的裝失憶。

他非但沒松手，反而就著這個姿勢，半抱半推地將她帶出了電梯，直接走向她家的門。

“鑰匙?！?他言簡意賅地命令，語氣不容置喙。

蘇晚晴被他身上的氣勢和剛才那個吻弄得心慌意亂，加上喝了點(diǎn)酒，腦子還有點(diǎn)懵，竟下意識地順從了，手忙腳亂地從包里摸出鑰匙遞了過去。

顧沉舟利落地開門，擁著她進(jìn)了屋，反手“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玄關(guān)的感應(yīng)燈亮起，照亮了兩人略顯狼狽的身影。蘇晚晴終于徹底掙脫了他的懷抱，踉蹌著后退兩步，靠在鞋柜上，胸口劇烈起伏，戒備又憤怒地瞪著他：“顧沉舟！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請你出去！”

顧沉舟沒有理會她的逐客令，他高大的身影堵在玄關(guān)口，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山。他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隨手扔在旁邊的換鞋凳上，扯了扯領(lǐng)口，目光如炬地掃視著這個熟悉的空間。當(dāng)他的視線觸及墻角那個被拔掉電源、死氣沉沉的攝像頭時，眼神暗了暗。

“結(jié)束？” 他一步步逼近她，強(qiáng)大的壓迫感讓蘇晚晴幾乎喘不過氣，“蘇晚晴，看著我，告訴我，結(jié)束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危險。蘇晚晴的心猛地一沉，難道他……知道了什么？不！不可能！她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避開他犀利的目光，重復(fù)著那個蒼白無力的借口：“性格不合！我早就說過了！”

“性格不合？” 顧沉舟嗤笑一聲，停在離她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好，那你說說，哪里不合？是我對你不夠好？還是我管你管得太嚴(yán)？或者……” 他的目光掃過她略顯蒼白、眼下帶著青影的臉，聲音陡然轉(zhuǎn)冷，“是因?yàn)槟阃低得缘哪切┧?？因?yàn)槟莻€該死的‘巧克力囊腫’？！”

轟——！

蘇晚晴只覺得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像是被剝光了所有偽裝，**裸地暴露在刺眼的燈光下。巨大的恐慌和秘密被揭穿的羞恥感讓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

“你…你調(diào)查我？！” 她聲音尖利，帶著憤怒和受傷。

“不然呢？” 顧沉舟的聲音里壓抑著怒火和痛心，想起下午他讓小李去查蘇婉晴吃藥的原因，就覺得心里一陣絞痛。

喬納森的聲音不停的在腦子里回響：“蘇小姐到底在吃什么藥？這很重要！任何未經(jīng)醫(yī)囑長期服用的精神類藥物都可能帶來嚴(yán)重的副作用甚至危險！”

那一刻顧沉舟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和血液沖上頭頂?shù)奈锁Q。

他死死地盯著禮堂出口的方向，蘇晚晴那抹黑色的身影已經(jīng)隨著歡騰的人群消失在了門外刺眼的陽光里。

他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憤怒、恐慌、被欺騙感像巖漿一樣在胸腔里翻涌，但他知道，此刻沖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需要信息，需要證據(jù)！

迅速撥通了小李的電話，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小李，立刻查清楚一件事：蘇晚晴這段時間，有沒有去過醫(yī)院？任何醫(yī)院！重點(diǎn)查婦產(chǎn)科、內(nèi)分泌科或者心理科！查她的就診記錄，用藥記錄！動用所有能用的資源，我要在最短時間內(nèi)知道結(jié)果！” 他頓了頓，補(bǔ)充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還有，查她所有的線上購藥記錄！特別是……那種需要長期服用的藥！”

“是，先生！” 電話那頭的小李被老板語氣中的寒意驚得一個激靈，立刻應(yīng)下，不敢有絲毫怠慢。

掛斷小李的電話，顧沉舟靠在冰冷的廊柱上，閉了閉眼。畢業(yè)典禮的喧囂似乎還在耳邊，但那些歡聲笑語此刻聽來卻無比刺耳。他回想起監(jiān)控視頻里蘇婉晴每一次吃藥的鏡頭。

她習(xí)慣低著頭，默默地從那個不起眼的白色小塑料瓶倒出藥片咽下，動作自然得仿佛只是吃顆維生素。

他甚至……還因?yàn)樗肮怨猿运帯倍X得她終于懂事配合喬納森的囑托！還為此……暗自松了口氣！

愚蠢！

顧沉舟在心里狠狠唾棄自己。他竟然被她如此拙劣的偽裝蒙蔽了這么久！她每天按時按點(diǎn)吃的，根本不是喬納森的舒緩藥！那會是什么？治療其他隱疾的藥？還是……更糟糕的東西？

巨大的未知帶來的恐慌感，甚至壓過了被欺騙的憤怒。她瘦削的肩膀，蒼白的臉色，還有那偶爾流露出的、深不見底的疲憊和絕望……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他腦海中閃現(xiàn)。難道她提出分手，都和她偷偷服用的藥有關(guān)？

他再也無法在禮堂里待下去。他需要空氣，需要冷靜，更需要……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jī)終于響了起來！是小李！

顧沉舟幾乎是瞬間按下了接聽鍵，聲音緊繃：“說！”

電話那頭，小李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和小心翼翼：“先生，查到了。蘇小姐……她確實(shí)去過醫(yī)院，而且不止一次。就在今年春節(jié)后不久，大年初三那天，她獨(dú)自一人去了市第一醫(yī)院的婦科。就診記錄顯示……” 小李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她……被初步診斷為子宮內(nèi)膜異位癥，雙側(cè)卵巢巧克力囊腫，盆腔重度粘連。醫(yī)生給開了藥，主要是地諾孕素片，用于抑制病情發(fā)展，控制疼痛，還有……減緩囊腫增長?！?/p>

小李每說一個詞，顧沉舟的臉色就陰沉一分。當(dāng)聽到“巧克力囊腫”、“盆腔重度粘連”、“地諾孕素片”這些陌生的、卻帶著不祥意味的醫(yī)學(xué)名詞時，他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雖然他不懂醫(yī)，但“囊腫”、“粘連”、“抑制病情”這些字眼，足以讓他明白情況的嚴(yán)重性！

“還有呢？” 顧沉舟的聲音冷得掉冰渣，“生育影響？”

小李的聲音更低了，帶著不忍：“顧總……根據(jù)醫(yī)院記錄和后續(xù)的復(fù)查情況，醫(yī)生明確告知蘇小姐，她的情況……自然受孕的可能性極低，低于2%……如果想要孩子，可能……只能考慮輔助生殖技術(shù)，而且過程會非常艱難，成功率也不高?！?/p>

低于2%……極難自然受孕……

這幾個字，像最沉重的鐵錘，狠狠砸在顧沉舟的心上！他終于明白了！明白了她突如其來的“性格不合”，明白了她決絕的“分開”，明白了她眼底那深不見底的絕望和疲憊！

原來不是不愛！原來不是性格不合！原來是因?yàn)椤詾樽约菏チ俗瞿赣H的資格？以為他會在意？以為這會成為他們之間的障礙？所以，她就擅自替他做了決定，用最殘忍的方式推開他？還每天偷偷吃著那些可能有副作用的藥，獨(dú)自承受著這一切？！

巨大的心痛、憤怒、自責(zé)……種種情緒像海嘯一樣瞬間將顧沉舟淹沒。

強(qiáng)迫自己壓下幾乎要失控的情緒。他深吸幾口氣，聲音因?yàn)闃O致的壓抑而嘶?。骸八F(xiàn)在人在哪里？”

“剛和同學(xué)在學(xué)校后門的‘川味居’吃完飯，好像散場了。蘇小姐……一個人打車回的小區(qū)?！?小李迅速匯報。

“知道了。” 顧沉舟冷冷地吐出三個字，掛斷了電話，直奔小區(qū)堵人。

現(xiàn)在面對蘇婉晴對于他私自調(diào)查她的質(zhì)問，他有些情緒失控：“等著你繼續(xù)瞞著我，每天吃著那些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的藥，一個人躲起來舔傷口，然后告訴我‘性格不合’？！”

他上前一步，雙手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她吃痛，“蘇晚晴！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蠢女人！誰允許你替我做決定？誰告訴你我在乎那個？！”

他的質(zhì)問像鞭子一樣抽打在蘇晚晴的心上?？粗壑蟹康呐?、痛楚和一種深沉的受傷，她積壓了太久的委屈、絕望和巨大的壓力瞬間決堤！

“不在乎？！” 她猛地抬起頭，淚水奪眶而出，聲音因?yàn)榧佣澏叮邦櫝林?！你是顧家的?dú)子！你不在乎，那顧阿姨和顧伯伯呢？他們怎么可能不在乎？！98%！醫(yī)生說我自然懷孕的幾率連2%都不到！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我可能永遠(yuǎn)都當(dāng)不了媽媽！意味著如果我們在一起，那你們顧家可能絕后！你讓我怎么面對你爸媽？怎么面對你？！”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情緒徹底崩潰，泣不成聲：“難道要讓我看著你，為了那渺茫的希望，陪著我忍受無窮無盡的治療，打針、吃藥、手術(shù)，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可能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顧沉舟，我做不到！我做不到那么自私！我不想拖累你！我也不想忍受那些非人的折磨，更不想看到你因?yàn)槲叶プ龈赣H的權(quán)利！分開是最好的選擇！對大家都好！”

她一口氣吼出了所有壓抑在心底的話，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身體順著鞋柜滑坐在地板上，抱著膝蓋，把頭深深埋了進(jìn)去，肩膀劇烈地聳動著，發(fā)出壓抑而絕望的哭泣聲。那個偽裝堅強(qiáng)的外殼徹底碎裂了，只剩下一個被命運(yùn)壓垮、無助又痛苦的靈魂。

顧沉舟站在原地，看著她蜷縮在地上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聽著她字字泣血的控訴和自貶，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撕扯著，痛得無以復(fù)加。他知道了真相，卻沒想到她內(nèi)心的痛苦和絕望是如此深重，她的“為他好”是如此決絕而慘烈。

他蹲下身，伸出手，想碰觸她顫抖的肩膀，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晚晚……”

“別碰我！” 蘇晚晴像受驚的小獸猛地瑟縮了一下，帶著濃重哭腔的聲音悶悶地傳來，“顧沉舟，算我求你了…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

顧沉舟的手僵在半空。他看著她抗拒的姿態(tài)，聽著她卑微的哀求，那句“放過我”像冰錐一樣刺進(jìn)他的心臟。

“放過你？” 他緩緩站起身，聲音低沉而壓抑，“蘇晚晴，你以為推開我，獨(dú)自承受這一切，就是偉大？就是為我好？你問過我的想法嗎？你問過我到底想要什么嗎？”

蘇晚晴沒有抬頭，只是把臉埋得更深。

顧沉舟強(qiáng)壓下翻騰的情緒：“好，我現(xiàn)在告訴你，我想要什么。”

他蹲下來，與她平視，強(qiáng)迫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蘇晚晴，我要你。”

“我要你這個人！你的開心，你的難過，你的健康，你的疾病，你的一切，我都要！”

“孩子？是，我是想和你有一個屬于我們的孩子。但那是因?yàn)槲覑勰悖蚁牒湍阌幸粋€完整的家！而不是因?yàn)轭櫦倚枰^承人！沒有孩子，我們依然是顧沉舟和蘇晚晴！我們依然可以過我們想要的生活！旅行、讀書、做任何我們喜歡的事！顧家有沒有后代，關(guān)我們什么事？！”

“至于治療，” 他的眼神堅定而深邃，“98%自然受孕難，不是還有2%的希望嗎？就算那2%也沒有，還有輔助生殖，還有領(lǐng)養(yǎng)！只要你想，我們可以嘗試任何可能！如果你不想，我們就不生！這從來都不是決定我們能不能在一起的關(guān)鍵！”

“關(guān)鍵是你！蘇晚晴！” 他捧著她的臉，拇指擦去她臉頰的淚水，眼神熾熱而認(rèn)真，“關(guān)鍵是我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未來有多少困難，我們一起面對！而不是像你這樣，自以為是的把我推開！你懂不懂？！”

他的話語像驚雷一樣在蘇晚晴耳邊炸響！她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愛意、堅定和一絲……祈求？他不在乎？他真的不在乎她不能生孩子？他愿意接受一個不完整的她？

巨大的沖擊讓她大腦一片混亂。有那么一瞬間，被他描繪的未來圖景所蠱惑，被他眼中深沉的愛意所撼動，她冰冷絕望的心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一絲微弱的光和暖意透了進(jìn)來。

然而，下一秒，那些冰冷的現(xiàn)實(shí)又迅速將她拉回深淵。

顧阿姨期盼的眼神……

治療過程的痛苦和渺茫希望……

那些病友血淋淋的傾訴……

未來可能承受的異樣眼光和巨大壓力……

不！不行！

她不能這么自私！顧沉舟也不能那么自私！他現(xiàn)在說不在乎，是因?yàn)楸粣蹧_昏了頭，等激情褪去，等現(xiàn)實(shí)的壓力接踵而至，等顧家給予他傳宗接代的壓力時，他還會如此堅定嗎？到時候，所有的痛苦和怨恨都會加倍反噬！那對她，對他，都是更深的折磨！

與其未來兩看相厭，不如現(xiàn)在就徹底斷干凈！

那絲動搖的光芒迅速熄滅，重新被冰冷的絕望覆蓋。蘇晚晴用力推開他捧著自己臉的手，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踉蹌著后退幾步，拉開與他的距離。

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痕，但眼神卻變得異常冷靜，甚至帶著一種心如死灰的決絕。

“顧沉舟，”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冰的刀子，“謝謝你今天說的這些話。但是……對不起?！?/p>

顧沉舟的心一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瞬間攫住了他。

蘇晚晴看著他瞬間僵硬的表情，艱難地繼續(xù)說下去：“你說你不在乎。我很感動，真的。但是……我在乎?！?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在乎我自己的身體，在乎未來可能承受的痛苦和壓力，更在乎……你和你家人未來的幸福。我不能，也不想背負(fù)著這么大的愧疚和壓力和你在一起。”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清晰地吐出最后的決定：

“我們……還是算了吧?！?/p>

“你值得更好的，一個健康的、能給你完整家庭的女孩?！?/p>

“而我……注定不是那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