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短信的割喉威脅像毒蛇纏繞脖頸,金戈卻要在全校師生面前推行教育改革。
他強壓恐懼站上講臺,臺下無數雙眼睛注視著他。
就在他激情演講時,角落里的連帽衫身影再次出現,對著他比劃那個致命手勢。
手機突然震動,第二條信息彈出:“第一個是你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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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溫飯盒里飯菜的熱氣裊裊升騰,那點暖意卻絲毫鉆不進金戈的皮膚。他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凝固的割喉手勢,指尖冰涼,一股陰冷的麻痹感順著脊椎急速蔓延,仿佛有人將整塊寒冰狠狠塞進了他的后頸衣領里。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幕墻,慷慨地灑滿整個實驗室,嶄新的設備外殼反射著耀眼的光芒,空氣里還殘留著方才激情討論的余溫,可金戈只覺得周身如墜冰窟。
“什么東西?!”黃琳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劈手奪過手機。只看了一眼,她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了,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手機差點從無力的指間滑落。她的視線死死粘在那張模糊卻充滿惡意的照片上,那個深色連帽衫的身影,那個割喉的手勢……背景是廈夂一中門口那條熟悉的下坡路!
金戈猛地回過神,一把扶住黃琳微微搖晃的身體,也順勢穩住了她手里的手機。他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腑生疼。“琳琳,別慌。”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強行壓下的、令人心顫的鎮定,“看著我。”
黃琳抬起煞白的小臉,眼神里是純粹的驚懼,像只受驚的鹿。
“深呼吸,”金戈用空著的那只手,緊緊包裹住她冰涼的手指,用力捏了捏,“跟我一起,吸氣——呼——”
黃琳下意識地跟著他的節奏,胸腔劇烈起伏了幾下,急促的喘息才稍稍平復。可恐懼并未消失,只是被強行摁進了眼底深處,化作一片濃得化不開的擔憂。
“這…這是誰?他想干什么?”她的聲音依舊帶著顫音。
“不知道。”金戈搖頭,目光沉沉地掃過窗外科技樓下方空曠的廣場。那個拍攝者所站的角度……那陰冷如毒蛇窺視的方向……清晰得令人膽寒。“但他是在挑釁,是警告。沖我來的。”他頓了頓,聲音斬釘截鐵,“沖我來的。”
“報警!金戈,我們馬上報警!”黃琳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衣服里,“告訴張牟哥!他是警察!他一定有辦法!”
“要報,”金戈的眼神銳利如刀,迅速掃視著實驗室外可能的視線死角,“但不是現在。這張照片,除了一個背影和一個手勢,什么線索都沒有。報警,打草驚蛇的可能性更大。”他腦中飛速運轉,那陰鷙的割喉畫面反復閃現,一種極其糟糕的預感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余匕那張在法庭上扭曲怨毒的臉,王強那充滿不甘和算計的眼神……無數個名字和面孔在混亂中翻滾。“等!等他自己再露出馬腳!我們得沉住氣!”
他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深處翻涌的驚濤駭浪已被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覆蓋了大半。他松開黃琳的手,重新拿起那個保溫飯盒,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穩定。“吃!我們都得吃!吃飽了才有力氣應對!”
他強迫自己大口扒著飯,每一口溫熱的飯菜滑過喉嚨,都像是在吞咽冰冷的石塊。黃琳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看著他機械卻無比堅定的吞咽動作,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酸又痛。她也拿起筷子,味同嚼蠟地吃著,目光卻忍不住一次次瞟向金戈放在桌角的手機,仿佛那是一個隨時會引爆的炸彈。實驗室里只剩下兩人壓抑的咀嚼聲,窗外燦爛的陽光在此刻顯得如此刺眼,如此虛假。
午后的預備鈴尖銳地撕破了死寂。那鈴聲像鞭子抽在金戈緊繃的神經上。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大得帶倒了身后的椅子,椅腿劃過光潔的地面,發出“吱嘎——”一聲刺耳的長鳴!
“我得去階梯教室!”他迅速扶起椅子,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教師成長工作坊’第一期,我是主講,不能缺席!更不能讓任何人看出異樣!”
黃琳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金戈!太危險了!那個人說不定就在學校!就在暗處盯著你!”
“正因為他在暗處,我才更要站在明處!”金戈的眼神灼灼,像淬了火的寒星,“他發這個,就是想讓我害怕,讓我退縮,讓我什么事都做不成!我偏不!”他俯身,雙手用力按在黃琳微微顫抖的肩上,傳遞著沉甸甸的力量和溫度,“琳琳,聽我說,教育改革這條路,我們好不容易才撕開一道口子,無數雙眼睛看著,無數顆心盼著。今天這個工作坊,是重塑我們學校教師理念、點燃火種的第一步!我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他抓起講臺上的教案,那厚厚的一摞紙張承載著心血和希望。“幫我個忙,”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裝作若無其事,去辦公室等我。保持手機暢通。有任何不對勁,立刻打給張牟哥!相信我,也相信你哥!”
黃琳看著他眼中不容動搖的火焰,看著他眉宇間那份沉甸甸的責任和擔當,千言萬語的擔憂堵在喉嚨口,最終只化作一個重重的點頭。淚水在她眼眶里打轉,卻被她死死忍住。“你……小心!一定小心!”
金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千言萬語。隨即,他猛地轉身,拉開實驗室厚重的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背影挺拔如松,步伐沉穩有力,仿佛剛才那瞬間的陰冷和動搖從未發生過。只有黃琳知道,他插在褲袋里的那只手,一定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節捏得發白。
走廊里的喧囂撲面而來。抱著作業本匆匆走過的學生,夾著教案熱烈討論的老師,一切都充滿了生機勃勃的校園氣息。金戈強迫自己融入這流動的日常,臉上甚至擠出一絲慣常的、溫和的微笑,朝路過的老師點頭致意。只有他自己知道,一股冰冷的警惕如同細密的蛛網,早已悄無聲息地蔓延開去,籠罩著他周身的每一寸空間。每一次走廊拐角的光影變幻,每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面孔,甚至窗外樹影的輕微晃動,都讓他后頸的寒毛悄然豎起。那份偽裝出來的平靜下,是高度戒備的弓弦,繃緊到了極致。
推開階梯教室厚重的大門,里面已是一片鼎沸人聲。巨大的空間幾乎坐滿了人,各個教研組的老師濟濟一堂,空氣里彌漫著咖啡、紙張和期待的混合氣息。嗡嗡的議論聲浪沖擊著耳膜。
“金老師來了!”前排眼尖的李林穎老師喊了一聲。
瞬間,無數道目光如同聚光燈,“唰”地一下聚焦在金戈身上。有好奇,有探究,有期待,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懷疑。牟咖靠在后排角落的椅背上,臉上掛著一貫的、似笑非笑的嘲諷表情,正側頭和旁邊的林珠低聲說著什么,眼神卻像淬了冰的針,若有若無地刺向講臺方向。范娟則面無表情地翻著手里一本厚厚的教學參考書,仿佛眼前的一切與她無關。
金戈的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著,那割喉的畫面再次猙獰地閃過腦海。他走上講臺,腳步沒有絲毫遲疑。放下教案,打開多媒體設備,動作流暢自然。當投影的光束亮起,將他挺拔的身影投在幕布上時,整個階梯教室漸漸安靜下來。
“各位同仁,”金戈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全場,沉穩有力,帶著一種奇異的感染力,瞬間壓下了所有雜音,“感謝大家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來到我們‘教師成長工作坊’的第一期現場!”
他目光掃過臺下,沒有回避任何一雙眼睛,包括角落里牟咖那帶著審視的目光。“今天,我們站在這里,不是為了重復昨天的故事,不是為了固守過去的經驗。今天,我們只有一個目標——打破那無形的墻!”
他按動翻頁筆,幕布上打出一行醒目的標題:【從“我教你學”到“我們一起學”——構建以學習者為中心的課堂新生態】。
“想想看!”金戈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強烈的沖擊力,手臂有力地揮向臺下,“我們習慣了站在講臺上,俯視著下面一顆顆腦袋,把知識像傾倒貨物一樣灌下去!我們習慣了掌控課堂的每一分每一秒,習慣了學生必須緊跟我們的節奏!可結果呢?”他的話語如同重錘,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是沉默!是被動!是思維的僵化!是創造力的枯萎!最終,是我們親手澆滅了他們眼里對知識最原始、最寶貴的好奇之火!”
階梯教室里落針可聞。許多老師,尤其是年輕些的,如崔麗、李佳、張海等人,眼中流露出強烈的認同和思索。洪龍和呂玉明也若有所思地點著頭。牟咖嘴角那抹嘲諷的弧度似乎淡了些,眼神里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凝重。
“我們廈夂一中,要培養的不是考試機器,不是知識復讀機!”金戈的聲音充滿了力量,如同擂響的戰鼓,“我們要培養的是有獨立思考能力、有創新精神、有社會責任感的未來棟梁!要實現這個目標,靠什么?靠高壓?靠填鴨?靠我們一廂情愿的‘為你好’?”
他猛地一拍講臺,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震得話筒嗡嗡作響:“不!靠的是文化的重塑!是師生關系的徹底翻轉!是從根子上,把‘以教為中心’的陳規陋習,扭轉成‘以學為中心’的新生態!”
他點開下一張PPT,上面是精心設計的框架圖:“怎么做?三個抓手!第一,教師角色轉型——從知識的壟斷者、權威的發布者,轉變為學習的引導者、資源的提供者、思維的點燃者!第二,課堂模式再造——打破‘一言堂’,引入項目式學習、協作探究、翻轉課堂!把時間還給學生!把思考的空間還給學生!第三,評價體系革命——摒棄唯分數論!關注過程!關注成長!關注那些試卷分數無法衡量的核心素養!合作、溝通、批判性思維、創造力!”
金戈的演講激情澎湃,邏輯嚴密,一個個鮮活的課堂改革案例信手拈來,如同在他眼前徐徐展開一幅波瀾壯闊的教育變革藍圖。階梯教室里氣氛越來越熱,教師們被他的話語點燃,不少人開始低頭疾書,記錄下那些令人耳目一新的觀點和方法。崔麗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忍不住輕輕拍了一下旁邊李佳的手背。連后排幾個原本抱著觀望態度的老教師,也放下了環抱的手臂,身體微微前傾。
“所以,我們的‘教師成長工作坊’,就是給大家提供一個碰撞思想、切磋技藝、抱團取暖的平臺!”金戈的聲音帶著熱切的期許,“在這里,沒有高低,沒有對錯,只有真誠的交流和共同的成長!接下來,我們將圍繞‘如何設計有效的驅動性問題點燃學生探究熱情’這個主題,進行第一次深度研討!請大家看案例視頻……”
他操作電腦,準備播放一段精心剪輯的課堂實錄片段。就在他側身看向大屏幕的瞬間,眼角的余光,像被冰冷的毒針猛地刺了一下!
階梯教室側后方,靠近消防通道出口的位置!那扇厚重的防火門上方,有一排窄長的、用于通風換氣的磨砂玻璃氣窗!
就在那模糊的、被分割成幾塊的磨砂玻璃后面!
一個深色的輪廓,如同鬼魅般,靜靜地貼在那里!
雖然隔著磨砂玻璃,影像扭曲模糊,但那帽衫的輪廓,那微微低頭的姿態……金戈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轟然倒流,直沖頭頂!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瞬間竄上天靈蓋!那個在校門口照片里,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深色連帽衫身影!他就在這里!就在離他直線距離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像一條潛伏在暗影里的毒蛇,正冷冷地窺視著講臺上的自己!
巨大的驚駭和冰冷的憤怒如同海嘯般在金戈胸中炸開!他的呼吸驟然停滯,握著翻頁筆的手猛地收緊,指關節發出輕微的“咔”聲,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目光死死釘在那扇氣窗上,試圖穿透那層磨砂玻璃,看清那魔鬼的輪廓!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發出沉悶的巨響,幾乎要沖破喉嚨!
“金老師?金老師?”臺下傳來李林穎疑惑的輕聲呼喚,“視頻……好像沒放出來?”
這聲音如同驚雷,瞬間將金戈從極致的驚駭中猛地拉了回來!他渾身一震,強行壓下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戰栗和怒吼。不行!不能失態!絕不能在這里!臺下是上百雙眼睛!是廈夂一中教育改革的火種!他不能讓這條毒蛇毀了這一切!不能讓恐懼吞噬掉這來之不易的星火!
他用盡全身力氣,強迫自己僵硬地轉過頭,視線艱難地從那扇恐怖的氣窗移開,重新聚焦在臺下老師們帶著疑惑的臉上。他的臉色一定蒼白得嚇人,他能感覺到額角滲出的冷汗正沿著太陽穴滑下,帶著冰涼的觸感。
“抱歉,”他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無法完全掩飾的沙啞和緊繃,像被砂紙磨過,“設備……設備有點小問題,稍等,馬上就好。”他努力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那笑容僵硬得如同面具。他迅速低頭操作電腦,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點了幾次才成功打開視頻文件。
當課堂實拍的畫面終于出現在大屏幕上,學生們熱烈討論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階梯教室時,金戈才感覺到自己幾乎窒息的肺部重新灌入了一絲空氣。但他眼角的余光,始終像最警惕的探針,牢牢鎖定著那扇側后方的消防門!那磨砂玻璃后的深色輪廓,似乎動了一下,又似乎只是光影的錯覺。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長成無盡的煎熬。他站在明亮的燈光下,站在百人矚目的講臺中心,卻感覺如同置身于冰窟的最底層,被一道來自地獄的視線死死纏繞著咽喉!
研討環節在一種表面熱烈、暗流洶涌的氣氛中進行著。金戈憑借著強大的意志力,強迫自己投入到與老師們的互動和點評中。他捕捉到崔麗發言中的閃光點,精準地點評了洪龍提出的疑問,思維依舊敏捷,話語依舊有力。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句話出口前,都需要耗費巨大的心神去壓制那幾乎要破體而出的寒意和憤怒。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膩地貼在襯衫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爬過。當金戈宣布第一次工作坊圓滿結束,階梯教室里響起熱烈的掌聲時,他緊繃到極限的神經才敢稍稍松懈一絲。他幾乎是逃也似地走下講臺,腳步帶著不易察覺的虛浮。幾位老師圍上來想交流幾句,都被他禮貌而迅速地用“還有點急事”搪塞了過去。他的目光急切地掃過人群,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金戈!”黃琳的聲音帶著哭腔,從人群外圍擠了進來。她一直等在階梯教室外面,隔著門上的玻璃窗,早已將金戈瞬間的僵硬和失態盡收眼底,心急如焚。
金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微微一顫。“走!”他低喝一聲,聲音嘶啞,拉著她頭也不回地沖出喧鬧的階梯教室,腳步快得黃琳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走廊里相對安靜。金戈拉著黃琳一路疾行,直到拐進一條人跡罕至、通往舊資料室的僻靜走廊,才猛地停下腳步。他背靠著冰冷粗糙的墻壁,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搏殺,額頭上全是細密的冷汗。
“他來了!琳琳!他就在階梯教室外面!”金戈的聲音壓抑著極致的驚怒,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嘶啞,“就在消防門的氣窗后面!我看到了!那個連帽衫!他就在那兒盯著我!盯著我們所有人!”
黃琳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他……他真的跟到學校里面來了?!他想干什么?金戈!我們不能再等了!必須報警!現在!立刻!”
“報警……對,報警……”金戈喃喃著,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顫抖著手,從褲袋里掏出手機。屏幕解鎖,幽白的光映著他布滿冷汗、毫無血色的臉。他手指哆嗦著,點開通話界面,用力按下了那串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他哥哥張牟的號碼。
“嘟——嘟——”
等待接通的忙音在寂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每一聲都敲打在兩人緊繃欲斷的神經上。金戈死死盯著手機屏幕,黃琳則緊張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肉里,身體因為恐懼而微微發抖。
突然!
“嗡——嗡——嗡——”
手機在他掌心劇烈地震動起來!不是來電的震動!是那種沉悶、短促、如同喪鐘敲響般的短信提示震動!
金戈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黃琳更是嚇得“啊”地一聲短促驚叫,捂住了自己的嘴!
屏幕上方的通知欄,冷酷地跳出了新的信息提示圖標!發件人,依舊是那一片空白,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匿名!
金戈的手指懸在接聽張牟電話的綠色按鍵上方,僵硬得如同凍僵的枯枝。那持續不斷的短信震動,像毒蛇的尖牙,狠狠噬咬著他的神經。一種滅頂的、冰冷的不祥預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間將他徹底淹沒!
他死死盯著那條新信息提示的圖標,仿佛那是地獄開啟的門縫。那割喉的陰影,那氣窗后的窺視,像冰冷的鐵鏈纏繞住他的心臟。他猛地吸了一口氣,那空氣帶著舊資料室特有的塵埃和陳腐氣味,直沖肺腑。指尖懸在冰冷的屏幕上,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決絕,重重地點了下去!
短信界面瞬間彈開。
沒有圖片。
只有一行冰冷、僵硬、如同用刀刻在墓碑上的黑體字,每一個字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意:
“游戲開始!第一個,是你學生!”
轟!
金戈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聲音瞬間遠去,眼前只剩下這行淬毒的字!冰冷的字句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視網膜上!“第一個是你學生……” 這幾個字瘋狂旋轉、放大,帶著獰笑,撞擊著他最后的理智堤壩!
“啊!”黃琳的尖叫撕裂了走廊的死寂。她看清了屏幕上的字,巨大的恐懼如同實質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爆發出這聲凄厲到變調的悲鳴!
“學生?哪個學生?!張昊?李想?還是……”金戈的思維徹底混亂,無數張年輕、充滿朝氣的面孔在眼前瘋狂閃現!每一個都可能是目標!每一個都因為靠近他而陷入致命的危險!巨大的恐慌和滔天的憤怒如同失控的野獸,在他體內咆哮沖撞!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是駭人的赤紅,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瀕臨瘋狂的雄獅!
“不!”
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所有的偽裝和鎮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他像一顆出膛的炮彈,猛地轉身,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學生最密集的教學樓方向發足狂奔!皮鞋的硬底在空曠的走廊里砸出絕望而急促的“咚咚”聲,如同垂死掙扎的心跳,在寂靜中瘋狂回蕩!
“金戈!等等我!”黃琳哭喊著,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金戈什么都聽不見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行滴血的字和無數張驚恐的學生面孔!他沖過拐角,沖向通往高二教學樓主走廊的樓梯口!一步跨下三級臺階,身體因為巨大的沖勢而劇烈前傾!
就在他即將沖下最后幾級臺階,踏入明亮喧鬧的主走廊時,一個身影抱著一大摞高過頭頂的作業本,正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猝不及防!
“砰!!!”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
金戈收勢不及,巨大的沖力狠狠撞在那人身上!那一大摞作業本如同雪崩般轟然倒塌,雪白的紙張嘩啦啦漫天飛散,瞬間淹沒了狹窄的樓梯口!
“哎喲!”一聲熟悉的痛呼響起。
金戈踉蹌著站穩,心臟幾乎跳出喉嚨!他猛地低頭,看向被撞倒在地、正齜牙咧嘴揉著手肘的人影!
碎紙紛飛如同祭奠的雪片,簌簌落下。
少年仰起臉,熟悉的眉眼間帶著痛楚和驚愕,清澈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金戈那張因極致恐懼而扭曲的臉。
是張昊!
金戈最欣賞、最寄予厚望的學生!那個總是充滿陽光、喊他“金老師”時眼睛發亮的少年!
時間,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
金戈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他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當胸擊中,踉蹌著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發出一聲悶響。他張著嘴,喉嚨里卻像被滾燙的烙鐵死死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那雙眼睛,死死地、難以置信地、充滿了毀滅性驚恐地,釘在張昊那張寫滿茫然和痛楚的年輕臉龐上!
漫天飛舞的白色紙張,還在緩緩飄落,覆蓋在張昊的身上、腿上,如同無聲的挽歌。
第一個……是你學生……
那淬毒的詛咒,冰冷地,在死寂的空氣中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