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鳳臣微微側目,烏發順著肩頭如瀑而下,散發淡雅冷香。
“何處不解?”
“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阿風一口氣狂指了七八處,越說嗓音越低。
她的確已經很努力了,奈何這道書又沒白話翻譯,寫得玄之又玄。
而修仙這種事又太唯心。
將從小到大接受的唯物主義教育調整成唯心主義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似乎見她羞慚。賀鳳臣略略一掃,見多是些“金烏玉兔”“嬰兒姹女”,“花心酒色”之類名詞,便已了然七八分。
竟又主動寬慰說:“修行是秘事。道門多愛比喻,代指。譬如三教九流,江湖黑話。
“你未曾學過道,自然不解其中真意。這不怪你,是我疏忽。
“回頭我再寫一本名詞釋義交你便是。”
少年寬和溫淡的嗓音極大的安撫了阿風被打擊得稀碎的自信心。
她忍不住抬起眼,露出個真心的笑容,“謝謝你!賀公子!有勞你費心。”
賀鳳臣:“嗯。”
他又讓她當著他的面,將這幾日修煉過程重新演練一遍,也好為她糾誤析疑。
揉1胸是每日要堅持的輔助功夫,并不在修煉過程之中,不用再當他面揉。
阿風略略松口氣,盤腿坐下,可仍不敢掉以輕心。
緊張的心情,在少年直勾勾的視線鉤入她肌膚時,達到了頂峰。
或許是確保將她的修煉過程詳盡耐入眼底。
賀鳳臣的視線,極其直接,乃至**。
阿風四肢有點僵硬,總覺得像是被蛇爬滿了全身。
黏膩膩,又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
這濕冷之感又恍若被冰冷的蛇信子舔了一遍。
阿風很不自在。只覺得每一個毛孔好像都被他看透了。
尤其是,一想到昨天跟方夢白的偷情。
姑且算是偷情吧。她就更不自在了。
她略微扭了扭身子,想要調整坐姿,夏天衣裳輕薄,她又采取的是女丹修煉的“跨鶴坐”。
這姿勢,令她臀部連接左腿都微微抬高,勾勒出圓潤肉感的大腿線條。
她扭來扭去,調整了半天。
自始至終,賀鳳臣都不置一詞,平靜無波的視線,如蛇般在她柔軟的肢體,肆意游走,如影隨形,無處不在。
直到阿風袖口滑落手肘,露出一截手腕。
賀鳳臣的目光倏地變了,如兩星釘子一般扎在她胳膊上。
阿風愣了一下,順他視線低頭一看,心登時沉入谷底,僵硬入木。
恐懼,如無數小蜘蛛一般密密麻麻,窸窸窣窣涌上心頭。
……她手腕上的滿是方夢白弄出來的吻痕。
……
她渾身發木,盡量放松了四肢,隨意掩了掩袖口,“昨天蚊子太多了……”
賀鳳臣合了一下眼。
昨日及時切斷了聯系,此時見了,也不免醋海生波。
可想而知兩人昨夜之纏綿。方夢白便是這般按住她手臂,親吻她手腕內側嗎?
心仿佛被人活生生撕裂成兩半。
賀鳳臣鳳眸微闔旋開,眼底閃爍淡淡冷芒,“繼續。”
阿風咬了一下干澀的嘴唇,有點懊悔自己方才慌亂之下,欲蓋彌彰。
她努力穩定心神,導引內息,可心一亂,內息也就亂了。
突然間,耳畔傳來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聲音。
賀鳳臣也不知是不是終于看不過眼了,站起身,走到她身邊。
少年的手扶上了她的脊背,雙指并攏,飛快一戳。
“錯了。”少年涼淡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阿風正是最緊張敏感的時候,被他手指一戳,全身上下頓如過電,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心差點從喉口跳出來,四肢也軟了下來,發出一聲受驚的嚶嚀。
“哪、哪里錯了?”阿風深吸一口氣,哆哆嗦嗦問。
少女的慌亂之下的驚喘,蕩人心神。賀鳳臣垂著眼,就像沒聽見。
“……非是你錯,是我錯了。是我考慮不周,沒考慮到你是凡人,筋脈閉塞日久,靈氣運行不暢。”
“稍等,我為你疏通。”
他指尖涌出一縷極寒涼的靈氣,沒入她體內。
順她筋脈,汩汩而入,替她導引內息。
好涼。阿風忍不住輕輕打了個寒噤。
賀鳳臣的靈氣便如同他這個人一般,冷如冰雪,涼得存在感鮮明。
甫一入體,她的內息便糾纏上了這股寒涼。
這感覺很奇怪,阿風忍不住又抖了一下。
她的靈氣好像被迫攤開,又被賀鳳臣的靈氣貼了上去,融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又好像被他靈息無孔不入,全身上下都透遍了。
冷冽如冰的靈息入體,頓了一頓,緊接著便堅定地,一寸寸領著她的靈氣推行了下去。
登堂入室,直搗黃龍。
她因是凡人,筋脈狹窄。
賀鳳臣推行得有些艱難,卻并無憐香惜玉之情,略頓了頓——
自然不是為了給她準備時間。
更像是在蓄力。
蓄足了力氣,便直接一沖而過,硬生生擠了進去。
“啊……”
阿風疼得變了臉色,小聲輕呼:“……疼。”
賀鳳臣沒吭聲,靈息緩緩地,一寸寸碾過,繼續替她疏通經絡。
阿風疼得眼淚都出來了,語氣不自覺帶了哀求,“好疼,賀公子……”
賀鳳臣這才低頭看她一眼:“忍忍。”
不行。忍不了一點。
感覺像鼻孔里塞西瓜。
阿風疼得汗出如漿,嚇得魂飛膽喪,她覺得她筋脈被靈氣充滿,只繃著薄薄一層,下一秒就要爆開了。
“……不……不行。”
賀鳳臣反問:“哪里不行。”
“好痛。”阿風皺眉,疼得只喘氣,“感覺……感覺要破了,停一停。”
她靈氣亂了,失去了控制,嚇得在體內四處逃竄。
那股寒涼的靈息,頓時追了上來,如藤蔓一般纏繞,包裹,捉了她回去。
她靈息一亂,人也想跑,不住扭動身子。
賀鳳臣抬手捉住她手腕,傾身而下。
不知不覺,便成個從背后環抱她的姿勢。他膝蓋抵住她后背腰心,撐著她。
“別怕,不會破的。你筋脈淤塞日久,若不沖開,日后修煉事倍功半,白費力氣。”
阿風:“那也不行……我真不行了,賀公子,我們就不能循序漸進嗎?你這算不算揠苗助長?”她實在忍不了了,忍著疼痛,企圖講道理,“你要考慮到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因材施教。”
而且,她后知后覺,兩個人的對話好像有點奇怪。
真的有點奇怪。賀鳳臣難道沒覺察出來嗎?
她不敢再吭聲了。
“方夢白。”賀鳳臣倏道。
阿風登時僵住:“啊?方、方夢白,怎么?”
賀鳳臣一邊靈氣沖體,一邊淡淡:“莫忘記你我一月之約。若不想與他生離,便老實受著。”
阿風咬緊嘴唇。那句老實受著落她耳朵里,不知是不是她多心,總像譏諷。
“心跳好快。”賀鳳臣附唇在她耳邊,“在害怕什么,阿風?”
少年捉著她手腕的冰冷指尖,一滑而下,摸到她手腕內側。
頓了頓。
緩緩撫摸她腕側香瘢。
隔著一層薄薄的肌膚,她脈搏在他指腹下,細細跳動,紊亂如心跳。
少年不言不語,指腹輕輕摩挲,反復碾過那條細弱脈搏。
阿風一顫,“賀公子……”
“夏日蚊蟲的確惱人。”賀鳳臣捉著她手把玩她脈象,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么情緒起伏。
停頓的靈息,又一鼓作氣,灌入單薄的筋脈。
“捱過這陣,稍后,我制一件驅蚊香囊,送你房中,你日日佩于裙上,自無蚊蟲敢近體。”
阿風:“……”太疼了,她已經沒心情搭理賀鳳臣了。
賀鳳臣見她不答,又沉默了寸許,俯下身子。
櫻色的薄唇離她發頂極近,一張一合。
女孩子發間微淡的茉莉香氣傳來。令賀鳳臣有些猝不及防,喉頭也有點發干,頓了一下,潤了點唾液。
這才掃她一眼,曼聲開了口。
“那日,教你注溪揉房,是每日要堅持的功夫,切莫忘了。”
……不該如此的。
理智令賀鳳臣稍稍收回了一點身子,心想。
他那日已明知她羞于這個,為何又故意當她面提起折磨她?
也不知怎么地,對上這女孩子,他就像變了個人。
許是惱這孩子勾引玉燭,對她,他總有淡淡的凌虐欲。
心里明知不該,卻忍不住又貼得更近,著了魔一般的吐出一個個惡意的字眼。
少年眼睫顫顫,語氣淡淡,意有所指,緩念道書,語氣曖昧而譏諷,“若夫子1宮,體得一陣熱氣盤旋,此時泉扉更宜緊閉,莫教放松*。”
話音未落,便看到女孩子打了個哆嗦,身子一軟,羞慚地抬不起頭來。
賀鳳臣垂眸,幾乎在她耳畔呵氣,目不轉睛看她耳尖一點點染紅:“……得有逸趣,最忌念起,稍有戀情,便致遍體酥麻,非惟急宜定情,仙凡從此兩分*。”
少年吐氣如蘭,氣息烘著她的耳朵。
耳聞賀鳳臣淡淡的,似是而非的敲打,她一個哆嗦,酥酥麻麻之感如過電一般,直沉下丹田,微微抽搐。
而這,此刻更成了她不專心修煉,偷人得趣的罪證。
阿風又驚又怕,又羞又愧,兩眼汪汪,抬起紅得像兔子的眼睛:“賀、賀公子,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