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親王此時怎么會聽不出沈葉話話里話外的意思呢。
多為皇帝考慮,多為國家考慮,才能夠讓爵位一直傳承下去,如果你沒有大局意識,不這么做,那么對不起,你的爵位傳承,可能就戛然而止了!
這句話雖然太子沒有明說,但是,響鼓何需重錘敲?
裕親王覺得,太子此刻表達(dá)的,就是這個意思。
如果是以往,聽到這種**裸的敲打或者威脅,他可能會火冒三丈。
可是現(xiàn)在,聽到這話,他的第一個感覺不是憤怒,而是驚恐。
乾熙帝在,肯定會顧忌他這個哥哥。
可是,等乾熙帝一命嗚呼了,換一個皇帝上位,他還會不會在乎自己這個皇伯?
就算他還知道自己這個皇伯父不能動,但是,等自己死了之后呢?自己的后人是不是依然能得到善待呢?
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他的目光本能的落在太子的身上,太子既然明目張膽地說出來這種話,那就意味著,一旦今日得罪了太子,那自己的后代可能要抱怨投胎失誤,吃苦來了!
大皇子呢?
想到大皇子的作派,裕親王的心里絲毫沒有底氣;至于三皇子,他好像也不是一個實誠人;四皇子平日里都是心冷人更冷,如果自己得罪的是他,裕親王想一想,就覺得心底冒寒氣……
最后一縷心氣消失殆盡的裕親王,雙手端起一杯酒道:“太子爺所言極是,我平日里大大咧咧,不拘小節(jié),各種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以后,我一定萬事多為陛下考慮,多為朝廷考慮。”
沈葉和裕親王碰了一杯道:“父皇一直都說,皇伯是世人公認(rèn)之典范,我輩學(xué)習(xí)之楷模。”
“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啊!”
“皇伯的欠款,如果手頭緊的話,可以采取分期付款的辦法,雖然有些利息,但是對皇伯來說,這些利息也只是九牛一毛,并不是太多。”
“當(dāng)然,按照皇伯您的財力,全部歸還也是易如反掌。”
說到這里,他朝著大皇子等人道:“來,我們一起敬皇伯一杯!”
裕親王看著一同舉杯的侄子們,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幾個兒子。
雖然這幾個逆子平日里也是人五人六的,但是他感覺,自己這些逆子,和乾熙帝的兒子相比,還是存在著不可逾越的差距。
這幾個侄子,每一個都是如狼似虎啊!
想到如狼似虎,裕親王的心情瞬間又好了起來,現(xiàn)在的太子雖然聲勢很大,讓自己頭疼不已,但是他的好日子,估計也快到頭了!
乾熙帝年壯,而幾個兄弟又接連成長起來,這樣的太子,可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摹?/p>
更何況,這朝廷還沒有讓其他王子就藩的先例。
沒有封地,如何就藩,不能就藩,就只有留在京中。
想來以后,還有一番龍爭虎斗!
這江山,說不定落在誰的手里呢!
想到未來的情況,裕親王的臉上就露出了笑容,他舉杯道:“太子爺,老大,老三,老四,咱們爺們兒一起痛飲一杯。”
“哈哈,祝太子爺這次收繳戶部欠款一帆風(fēng)順。”
看著神色突然輕松的裕親王,沈葉的心中升起了一絲疑惑。他這次追著裕親王來吃飯,并不是他缺少裕親王這一頓飯,他就是想要敲打一下這位皇伯。
也好讓他知道一下深淺,更要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可是他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有點出乎人的意料啊。
但是沈葉并沒有著急,對他來說,裕親王現(xiàn)在無法對他造成什么危害。
當(dāng)然,按照乾熙帝的性子,他也不會對這個哥哥怎么樣,所以他們只能高高興興的飲酒。
這頓飯一直吃到下午三點,眾人才酒足飯飽的離去。
恭親王似乎是喝醉了,所以在裕親王府睡下了,等裕親王將太子等人送走時,就見恭親王坐在房間里喝茶,哪里還有半點醉醺醺的模樣?
“二哥,戶部太倉的那些錢,您真的準(zhǔn)備還嗎?”恭親王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
他在太倉里同樣欠著不少錢,只不過一切都有裕親王這個哥哥在前面頂著,所以才顯不出來他。
現(xiàn)在裕親王被連削帶打的這么一弄,他的心里也沒有底,所以就裝醉留在了裕親王府。
裕親王朝著恭親王平靜的看了一眼道:“這錢要是不還,陛下是不會咋著咱們的。”
“可是,到了太子的時候呢?”
“等咱們兩個都不在了,咱們的爵位需要繼承的時候呢?”裕親王說到這里,冷冷的道:“如果到時候還是陛下當(dāng)家,一切還好說。”
“畢竟是他的親侄子,他該照顧的還是要照顧,但是等到太子即位,或者是后代皇帝的話,說不定就要按照這個所謂的規(guī)定來執(zhí)行。”
“到那時候,丟了爵位的話,你讓下面的后代子孫,該如何自處。”
“所以呢,還是多種花,少栽刺,但存方寸地,留于子孫耕吧!”
聽了哥哥語重心長的一番話,恭親王的心頭一顫。
實際上,他也非常清楚爵位對于自己一脈的重要性,如果沒有了爵位,那就是閑散宗室。
這種身份,別說橫行了,即便是狗,都不會搭理。
他遲疑了剎那,就朝著裕親王抱拳道:“多謝哥哥教導(dǎo),兄弟知道該怎么做了。”
“我以后一定會注意,盡量不和太子發(fā)生沖突。”
看著一副謹(jǐn)小慎微的恭親王,裕親王遲疑了一下,還是鄭重的道:“你呀,以后除了不要和太子發(fā)生沖突,還要注意一下咱們其他的幾個侄子。”
“特別是排名在前的幾位,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恭親王一愣!
太子他不敢得罪,那是因為他是太子,至于其他侄子,他犯得著如此的關(guān)注嗎?
畢竟那些侄子,也就是侄子而已。
等到乾熙帝沒有了,他們和自己家一樣,最終也就是宗室而已。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裕親王已經(jīng)漫步離開。
看著離去的裕親王,想著今天剛剛喝過酒的幾個侄子,恭親王的心中,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
陛下有可能換太子,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實在是……
沈葉拉著裕親王去喝酒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乾熙帝的。
裕親王府一直都是乾熙帝關(guān)注的重點區(qū)域,所以裕親王府的情報,趙昌幾乎每天都要送到他的面前。
這一次,他更要好好看看。
看著太子和裕親王的對話,乾熙帝忍不住輕聲的道:“威脅自己的皇伯,這就有點過分了!”
“不過,皇兄這些年做事,確實過分,也該是被人敲打一下了。”
自語之間,乾熙帝的神色,開始慢慢的凝重了起來。
思索了瞬間,乾熙帝就將奏折放在了一邊。
不管怎么說,太子能夠?qū)⑶穫貋恚@是好事。
可是,三大織造的欠款,真的是一個麻煩的事情啊!
想到孫嘉誠說的三大織造欠款的事情,他就一陣惱火。
被臣子這樣說,實在是有點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