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崇月又從明朗那里聽到了幾個名字,第二日午時過后就派了馬車出宮去接人,都是和明朗差不多大的孩子。
最大的便是蔣老丞相家的千金,梁崇月看著四個排隊站好在自己面前的孩子,想起今日早朝上蔣老丞相那雙有些微紅的眼睛,怕是舍不得半夜偷哭去了。
“你們叫什么?”
這四個里面,梁崇月只對明朗常掛在嘴邊上的蔣嬌云和向柯有印象,另外兩個明朗提過幾次,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人。
“臣女姓蔣,名嬌云,家父翰林院學(xué)士,年方七歲。”
“臣女薛挽,家父是薛義,今年六歲。”
“臣女向柯,家父向靖平,今年五歲。”
“臣女李銜青,家父李溫,今年六歲。”
四個孩子都被教養(yǎng)的很好,年紀(jì)雖小,御前說話不慌不忙,鎮(zhèn)定自若,梁崇月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對這四個孩子更為欣賞。
“好了,往后你們就住昭陽殿,朕都安排好了,每三日可歸家小住一天,逢年過節(jié)按例放假。”
這已經(jīng)是額外開恩了,從前入宮做伴讀的孩子們七日才可歸家一次,梁崇月看著這些都是姑娘家的,實在不忍她們天天在宮里頭拘束著。
進(jìn)宮來陪天子讀書,也不一定要日日都陪在身邊。
四位小姑娘在入宮前家中也是多有囑咐的,早就做好了七日才可歸家一次的準(zhǔn)備,突然聽陛下改了老規(guī)矩,一個個看向陛下的眼神都透著光亮。
被四雙大大的葡萄眼盯著看,梁崇月很快就敗下陣來。
“好了,云苓帶著她們先去熟悉熟悉宮里吧。”
梁崇月坐在龍椅上看著小小的人朝著自己行禮告退,那行禮的架勢可比明朗要規(guī)矩多了。
又想起那個皮猴子,不知道現(xiàn)在在忙活什么。
“明朗在做什么?”
伴讀入宮,按理來說她該過來才是。
“回陛下,殿下說今日天好,拉著斐禾大人去騎馬了。”
梁崇月聽到平安的回復(f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孩子小時候是個小甜心,越長大越像個皮猴子了。
“隨她吧,從御膳房撥兩個廚司去昭陽殿,每晚再給那些孩子們添一餐,吃不吃由她們。”
都在長身體的時候,現(xiàn)在一個個看著恬靜,跟在明朗身后多待一段時間就未必了。
“是,奴才這就去。”
看著平安離開的背影,梁崇月腦子莫名又浮現(xiàn)出了蔣老丞相今早的模樣,老頭子看著委屈極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派人搶走他孫女似的。
梁崇月看向一旁擺著的輿圖,最近局勢平穩(wěn),蔣老丞相有點閑了,是時候給他找點事情做做了。
傍晚,斐禾帶著明朗回來,明朗正準(zhǔn)備凈手用膳,手剛伸進(jìn)水盆里就被梁崇月出聲制止了。
“今日你的伴讀入宮,你去騎馬將人都晾在宮里,明朗你應(yīng)該明白母皇給你找伴讀是何用意,今晚去昭陽殿用膳,昭陽殿的主殿已經(jīng)收拾出來了,往后就留給你住。”
梁明朗聽到愣了一秒,抬眼古靈精怪的看了一眼斐禾,見斐禾躲開她的視線,無奈撇了撇嘴。
“那我往后只能住在昭陽殿了嗎?皇奶奶想我了怎么辦?”
梁崇月已經(jīng)免疫了明朗這副撒嬌的模樣,明朗實在和她小時候長得太像了,看著明朗撒嬌容易讓她回憶起自己從前就是靠著這一招哄了不記得多少人了。
要不是梁崇月已經(jīng)把這一招爛熟于心,看著她這副樣子差點又心軟了。
“不是叫你日日都住那里,伴讀歸家你就能回慈寧宮住,這是你今日擅自出宮跑馬的懲罰。”
梁明朗瞧著母皇嚴(yán)厲的模樣,有些不死心的皺了皺眉頭,還想再說什么,母皇修長的手指按在了她的嘴巴上。
“明朗該明白什么時候該做什么,晴天時時有,非要在今日出宮跑馬嗎?”
梁明朗自知理虧,不敢再說什么,垂著腦袋也不說愿意,只是一味的拉著母皇的袖口。
“好了,云苓,送殿下回去換身衣裳再去昭陽殿。”
見母皇不吃軟的,明朗也不敢對母皇來硬的。
只好沉默的跟著云苓姑姑離開養(yǎng)心殿。
梁崇月靜靜的用膳,斐禾站在一旁,剛想要伺候,就被陛下一筷子敲在了碗邊,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
“陛下,奴才出去看看鴨子湯送來了沒。”
平安眼看形勢不對,跑得比兔子都快。
陛下未必會真的把斐禾大人怎么樣,但他待在那里終究有些不合適了。
“陛下,屬下知錯了。”
平安剛走,門還沒打開,斐禾就跪下了。
聽著那膝蓋碰觸地面的聲音,平安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梁崇月沒有理會,聽著門關(guān)上的聲音才開口:
“行了,起來吧。”
梁崇月親自拿了只碗放到斐禾面前:
“坐下陪朕一起吃吧。”
聽著陛下平靜的聲音,斐禾心里暗自松了口氣,好在他在殿下找來說下午要去跑馬的時候留了個心眼,先和陛下匯報過了。
不然今晚跪死在這,陛下也不會多看他一眼了。
“往后明朗再在不該出宮的時候邀你一起跑馬,就拿今日的事情嚇唬她,她被朕和母后慣的無法無天了,是時候要吃點苦頭了,離開母后身邊或許好些。”
明朗好學(xué)上進(jìn),梁崇月和母后總在別的方面獎勵她,疏忽了對她該有的管教,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有教好。
“殿下年紀(jì)還小,這次過后肯定不會再犯了。”
梁崇月聽到斐禾這話,夾菜的筷子一頓,總覺著事情的發(fā)展有點熟悉,她小時候應(yīng)該沒有明朗這樣淘氣吧。
至少她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情,不至于像明朗這樣隨著自己的性子來。
梁崇月陷入短暫的反思之中,從前光顧著奪權(quán)了,忘記自己都做過什么不懂事的事情了。
不知道明朗這樣是隨了誰。
梁崇月側(cè)頭看了眼正在給自己剔魚刺的斐禾,眼神專注,仔細(xì)的將每一根小刺都剔干凈后再將魚肉放入她面前的小蝶子里。
“可是屬下哪里做的不好?陛下為何這樣看著屬下?”
斐禾將筷子放下,端坐著迎接陛下眼神的注視。
“你小時候調(diào)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