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秀蘭臉上有幾道抓痕深了,怕是要留疤,金詩韻來抓藥,回家配點祛疤生肌的藥膏。
半個小時后,她從中藥鋪出來,哼著小曲回家。
剛走到院門口,就看見那個身材瘦弱的女人正掂著腳,朝院里張望。
女人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約莫三十出頭,兩手無意識地絞著衣角,看上去局促不安。
金詩韻走過去,“你是廠里的女工?”
這聲音把女人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呀,夫,夫人,我就是過來找你的!”
女人臉色蠟黃,眼窩深陷,嘴唇沒什么血色,扯了扯嘴角,卻笑的一臉苦相。
金詩韻認得她,是廠里后勤部的女工,叫王秀珍,是顧忍寒手下的老員工了。
“王大姐,你倆有啥事?”
“夫人,我,我…”她嘴唇哆嗦兩下,聲音帶著哭腔,胸口起伏了半天,也沒說出來啥。
見她小心地張望四周,知道是有啥難言之隱,金詩韻把她請進堂屋坐下,倒了杯熱水遞過去。
王秀珍捧著水杯,醞釀了好一會,才鼓足勇氣開口:“那個,夫人啊,我,我昨天在廠里看到你給那幾個嬸子看病,說的都可準了…”
她眼圈一紅,眼淚啪嗒掉下來:“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我…我今年都三十二了,嫁過來十來年,我這肚子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面容壓抑,削瘦的肩膀一聳一聳:“去縣里醫院檢查,人家大夫說我天生體寒,宮冷,難生養,我婆婆還天天罵我是不下蛋的母雞,我男人…也抬不起來頭,整天罵我沒啥用,還有廠里那些碎嘴子,天天戳我的脊梁骨,我,我有的時候真想跳河去死,一了百了!”
王秀珍捂著臉,再也壓抑不住情緒,嗚嗚地哭了起來。
金詩韻靜靜聽著,眼神中充滿了理解和悲憫。
在這個年代,女人一旦不能生養,那就是遭天譴的大罪,連帶著家人也會被恥笑打壓。
等她哭聲稍歇,金詩韻才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柔聲道:“王大姐,你把手伸出來,我給你看看?!?/p>
王秀珍連忙擦干眼淚,緊張地把手遞過去,手指向內蜷縮。
“夫人,你,你要是能把我治好,我這輩子就是你的人,你讓我干啥都成!”
金詩韻輕輕搖頭,三指搭上了她的胳膊,凝神細瞧。
她的脈象沉遲細弱,尤其是腎脈,空澀無力,果然是陽虛宮寒,氣血兩虧。
而且這寒氣積郁日久,經脈不暢,至少要調理上兩個月,才能緩解。
金詩韻又看了看她的舌頭和面色,語氣溫和:“王大姐,我看過了,您是體寒宮冷,確實難以受孕,但這并非絕癥?!?/p>
此話一出,王秀珍的眼睛瞬間亮了一把,抓住金詩韻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真的嗎?夫人,我,我還能生,是不?”
金詩韻點點頭,“是能生,但需要我為你調理體質,溫宮散寒,還得疏通經脈,到那個時候,你的身體就和常人沒啥兩樣了?!?/p>
王秀珍喜極而泣,兩手捂著嘴巴:“太,太好了!”
金詩韻拿過紙筆,一邊寫方子一邊說道:“我給你開個方子,以溫經養宮為主,里頭有當歸,艾葉,吳茱萸……”
“回去你按方子抓藥,早晚各服一次?!?/p>
金詩韻把藥名劑量一一寫下來,字跡清秀雋刻,看得王秀珍一陣驚訝。
廠子里那些人說她大字不識幾個,連寫自己的名都歪歪扭扭,現在卻練了一手漂亮字,還會看病救人,真是厲害呀!
霎時間,王秀珍的眼中滿是崇拜與感激。
金詩韻抬頭,微笑著看向她:“王大姐,放寬心,只要你按時服藥,注意保暖,少吃生冷寒涼的東西,我保證,兩個月內就讓你的身體暖和起來,等體質調好了,懷上孩子是容易事,別聽他們說什么不下蛋的母雞,你是身體這一塊凍著了,等暖一暖,養回來就好了。”
王秀珍的手抖了抖,對上金詩韻那雙真誠的眼眸,眼淚瞬間涌出來,但這次是因為激動!
她伸手接過藥方,一個勁地對著金詩韻鞠躬:“夫人,謝謝您,您簡直就是活菩薩?。 ?/p>
金詩韻趕忙扶住她,寬慰了幾句,這才把人送走。
見日頭正足,她稍歇了會兒,就把買來的那些草藥晾上了。
忙了一個下午,總算是把藥膏做好了。
晚上,顧秀蘭下田歸來,擦了擦臉上的汗珠,“詩韻啊,我回來了,你想吃啥,我現在就去做。”
金詩韻趁機把藥膏塞到她手里:“媽,我看您臉上還有幾道血印子,出去了要遭人笑話,就做了這藥膏,您早晚涂抹,這印子指定能消下去!”
顧秀蘭愣了愣,低頭看了眼手里的小瓶。
自家兒媳婦真是細心,今天下田之前,她還在鏡子跟前照了半天。
臉上這幾道抓痕是不滲血了,等結了痂就要留疤,到時候不知道旁人要說啥。
現在有了這藥膏,她總算是不怕了!
“哎,謝謝你啊,詩韻!”
……
這藥膏一打開就有股淡淡的香味兒,顧秀蘭早晚堅持涂抹,厚厚地敷上一層,冰冰涼涼,還怪舒服的。
不過短短四五天,她臉上那原本看著紅腫滲人的抓痕,竟然奇跡般地消退了!
皮膚變得比之前還要光滑平整,看上去比之前還年輕幾歲。
顧秀蘭對著鏡子照了又照,樂的合不攏嘴:“哎呀,真是神了,一點疤都沒留,還叫我這皮膚光滑了許多,我家詩韻真厲害!”
金詩韻笑了笑:“媽,你喜歡就好?!?/p>
這天中午,顧秀蘭像往常那樣到廠里給顧忍寒送飯。
剛走進廠里就看到了個熟悉面孔。
嘿,那不是李紅梅么?
李紅梅臉上的血痂是掉了,但那暗紅色,凹凸不平的疤痕卻留了下來,像幾條蚯蚓趴在臉上,用雪花膏都遮不住!
但廠子里不能曠工,她只能頂著臉上這幾道丑陋的疤來來回回,不知道被人家笑話多少次了。
顧秀蘭愣神的功夫,李紅梅也看見了她。
李紅梅眼神狠毒,暗暗思忖:哼,什么狗屁廠長他娘,不還是得跟自己一樣,頂著滿臉的疤到處走?
可等顧秀蘭走的近了些,她身體狠狠一抖,眼神也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