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要分別的時候,牙儈問初小七:
“小七娘子,你家人口不少,為何不考慮多花點兒錢,直接在城里買上一套大的?”
初小七敷衍道:“手上沒那么多銀子,先租一套住著,等手上寬裕了再買。”
這回答合理,牙儈也沒再多勸說,打了個招呼便去給她找房子去了。
初小七肯定不可能在這里買房子啦。
等紀景軒高中,將家里人接走,她自然也不會留在這里。
這里每年有七個月的冬天,只有夏天和冬天兩個季節(jié),并不是最好的養(yǎng)老地。
等和離了,她就去江南小鎮(zhèn)買套房當米蟲。
錯落有致的青瓦白墻,清幽雅境,水墨詩韻。
想想就激動得想立刻啟程,到那溫婉水鄉(xiāng),一睹其古代的美景。
唉,只是現(xiàn)在還走不了。
若是自己現(xiàn)在帶著所有的銀子走了,就紀家那懦弱的性子,還得被人欺負,自己還是會被紀景軒恨上。
她現(xiàn)在是想紀景軒記她的情,而不是記她的仇,最后全世界追殺她。
又是一個晚上沒睡,早上還四處奔走去看房,這會兒累死了。
盡管攤子上客人爆滿,初小七也沒起來幫忙,而是趴在車子后面的小桌子上睡覺。
今天就算是初小七不做事兒,鋪子上也忙得過來。
有了周晴晴和王青香的幫忙,本就比以前好很多了。
加上余氏進了城也沒去什么地方,也在攤子上搭手,那就更輕松了。
紀景澤不愿意在鋪子上幫忙,還是背著餅走街串巷的去賣餅。
中午的時候到攤子上吃午飯,要是餅還剩,他就擺在餐車邊上賣。
放學時間到了,紀景軒回來,帶著了個讓初小七很是意外的人回來。
這家伙把田凡松給帶回來了。
初小七見到田凡松只當不認識的模樣,炒了兩個菜,招呼人家吃飯。
吃完飯,紀景軒將初小七拉到角落,有些別扭的道:
“七七,你能跟陳家說一聲嗎?一周后,讓田凡松也搭他們家的貨車去莽洲,行嗎?”
初小七一副“為什么”的眼神看向紀景軒。
“今早汪雨荷扒拉他的時候,嘴里喊了我的名字。田兄來書院看到我今日的衣袍,便知道自己幫我背了鍋。
他雖然沒有說什么,只是調(diào)笑了兩句,但我這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而且,他娘子因為這個事兒,氣得都帶著孩子回了娘家。”
紀景軒一臉愧疚的道。
初小七嘆了口氣,講真的,這事兒還真是自家男人連累了別人。
罷了,出發(fā)那天,她給那車夫兩個人的車費便是。
“行吧,一會兒我去跟陳少夫人講一聲。”
“謝謝娘子……”紀景軒見初小七答應了,笑得一臉歡快的轉(zhuǎn)身去跟田凡松講。
初小七看著紀景軒那孩子一般的模樣,心中好笑。
這恐怕就是男孩轉(zhuǎn)變成男人前,最后的一點兒純真了吧?
既然答應了,初小七肯定是要去跟丁云如知會一聲,人家好提前安排。
到了陳家初小七把這事兒跟丁云如大概說了下,把丁云如聽得瞠目結(jié)舌的。
她簡直難以置信,這世間居然有如此大膽的女子。
事出有因,她也爽快的答應了讓田凡松搭車的事情。
反正初小七也沒啥事兒,就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聊天。
這時小廝來通報,說陶仁澤的娘子郭瑤帶著孩子上門,想見見丁云如。
丁云如一聽是郭瑤,一臉厭惡的回絕。
“就說我這里有客人,今日不便見她。”
小廝答應后,轉(zhuǎn)身走了。
“云如姐,你若是有事兒,我就先走了,不耽誤你的正事兒……”
初小七起身準備離開。
丁云如伸手將人拉著坐下,“什么客人,不過就是個討厭鬼,沒啥正事兒的。”
她是煩透了這郭瑤。
這一家子回去后沒幾天,郭瑤就提著十斤餅,帶著孩子上門來找陳員外。
陳員外不見,自己總歸不好將一個女子拒之門外,就去招待了一下。
誰知沒說幾句話,這郭瑤話里話外都在責怪陳員外一個長輩沒有容人之量,小孩子打翻了幾個餅都斤斤計較。
但又懇求陳員外原諒他兒子那天的失禮,幫陶家度過這次的難關(guān)。
丁云如表面不顯,但這心里厭惡至極。
待郭瑤走后,她立刻差人將那十斤餅子給送回了陶家。
據(jù)送餅的小廝回來說,他把餅送到陶家,陶家都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根本就不知道郭瑤上門來送餅的事情。
后面這郭瑤又帶著孩子上門,他們就再沒接見過,直接拒之門外。
但聽守門的小廝講,這郭瑤再來的時候,臉上像涂了調(diào)色盤一般,青一塊紫一塊的。
不用說,肯定是被陶澤仁打的。
這女人也實屬活該!
哪有人買餅子上門道歉的?她這不是羞辱陳家連幾個餅都買不起,要跟個孩子計較嗎?
本就是孩子不懂事犯渾,你但凡用心挑幾樣禮物,來說說好話,誠心道個歉。
陳員外本也是個心軟的,這事興許就那么過去了。
偏偏她就選了最得罪人的一種方法上門道歉,你說她在夫家能有什么好日子過?
陶仁澤沒有休了她,都算是看在夫妻情分和孩子的面上了。
初小七聽丁云如說沒什么事兒,也沒放在心上,坐著繼續(xù)跟她聊天。
被拒之門外的郭瑤聽到小廝的回稟,氣得眼淚直在眼眶里面打轉(zhuǎn)。
站在門口等了一炷香的時間也不見里面的客人出來,她抬起頭惡狠狠的盯著陳府大門上的牌匾看了眼,牽著孩子轉(zhuǎn)身走了。
下午三點左右,紀景澤跑來喊人,初小七才與丁云如道別離開。
回了鋪子,初小七讓紀家人推著車子先回去,自己去衙門給秦含玉上香。
紀景澤非要跟去看秦含玉一眼,說是給她上香。
初小七想了想,同意了。
讓紀家小輩都去上香,然后再推著這車子回去。
剛好也能幫她打掩護,迷惑那兇手。
誰知道紀景澤和紀景蘭到了靈堂,那哭得叫個傷心哦。
搞得初小七都尷尬得不行……
特別是紀景澤,還從自己挎籃里面掏出一根肉骨頭,放在供桌上。
初小七抬頭看了眼憋笑的縣令夫婦,都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這家伙,是怎么想的,把那么大根骨頭藏在垮籃里帶過來。
不過她倒是沒想到,紀景澤和紀景蘭與秦如玉都沒見上幾面,能對她那么上心。
上完香,初小七讓紀家兄妹推著車從后門離開,自己和紀景軒悄悄的留了下來。
在衙門耽誤了一會兒,天色就黑了下來。
他們倒回靈堂的時候,縣令夫婦還在坐在邊上守著。
“大人,你那邊都準備妥當了嗎?”初小七小聲的問道。
縣令無聲的點點頭。
初小七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夫人,你在門口守著,我給球兒把個脈。”
縣令夫人掏出手帕,擦拭著眼角,抽泣著出門。
初小七把棺材蓋子劃拉開,伸手進棺材去給秦含玉把脈。
結(jié)果小手一把被抓住,初小七沒被嚇著,守在旁邊的紀景軒被嚇了一大跳。
“要死嗎你?知不知道這樣會露餡的?”
初小七一把將秦含玉的手給拍開。
縣令聽到紀景軒的叫聲,以為發(fā)生了什么變故,趕緊沖進靈堂。
他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秦含玉從棺材里面坐了起來。
“兒呀,你怎么醒過來了?”
秦含玉聳了聳鼻子,“我,我突然聞到初小七攤子上大骨頭的味兒,就醒過來了。”
初小七第一次對自己的制藥技術(shù)產(chǎn)生了懷疑。
自己這假死藥,可是現(xiàn)代進階版,國家秘密部門的專用藥品。到秦如玉這里,居然被一根肉骨頭給解了。
轱轆,轱轆……
“爹,我餓了,我要吃肉……”秦如玉抱著自己咕咕響的肚子,可憐巴巴的道。
縣令哪能看到自己這心肝寶貝餓肚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大腦袋,寵溺的道:
“乖,爹這就安排廚房給你……”
話還沒說完,初小七就往秦含玉的嘴里塞了一顆藥。
“還吃?不怕惹人懷疑?好好睡著吧……”
話音落下,秦含玉軟塌塌的倒回了棺材里面。
縣令看著初小七粗暴的行為,也不好說什么,只能閉嘴在旁邊看著。
秦含玉能醒過來,證明她身體是沒問題的,現(xiàn)在就等著魚兒上鉤了。
晚飯后,初小七和張逸風在隔壁的房間里碰頭。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她讓紀景軒和張逸風就在房間里待著,自己去靈堂找地方藏起來。
戌時剛過,一個身影鬼鬼祟祟的從靈堂的后門摸了進來。
初小七歪著頭,借著靈堂的燭光瞇著眼仔細看。
當看清來人時,驚得差點兒從房梁上摔下去。
紀景澤那小子,提著個籃子,偷偷摸摸的來到靈堂。
他從籃子里面又拿出一根肉骨頭放在桌上,還端了一盤餅放上去。
接著在案桌上拿起一沓紙錢,跪在蒲團上,往火盆里面一張一張的燒。
“小玉姐,我又給你拿肉骨頭來了,還給你帶了餅。
你拿著在黃泉路上慢慢吃啊,有人搶,你就分些給他們,免得被欺負。
我大嫂經(jīng)常都在說,人走茶涼,是不是就是在說你呀?
你那么好的人,怎么沒人給你守夜?
沒事兒,你別怕啊,我給你守夜,給你燒紙錢。
黃泉路上護著你一路走到閻王殿……”
坐在房梁上的初小七扯了扯嘴角,這小子在哪聽來的那么多神話?說起來一套一套的,自己也是服了。
這兩人,真的只是自己表面上看到的那點兒交情嗎?
自己咋看都不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