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五十二分的長安街,晨霧剛被第一縷陽光撕開道口子,人群突然靜了——不是被風按住的那種滯澀,是上百萬人同時屏住呼吸的、帶著震顫的靜。
前排的宋思遠突然把拐杖往磚縫里一拄,指節(jié)抵著杖頭的絨布。
剛才還在抱怨鞋被踩扁的宋融,此刻正把父親架得更高,羽絨服的帽子滑到肩后,露出被汗水浸亮的額頭。
李楠盛舉著手機的手停在半空,屏幕里還晃著剛才拍到的觀禮臺一角,現(xiàn)在卻死死盯著東邊的街口。
宋婉柔的胳膊早酸得發(fā)僵,可舉著小國旗的手沒敢放——人群像突然凝固的巖漿,連最調(diào)皮的孩子都被大人捂住嘴,只留一雙雙睜圓的眼睛。
街口的警戒線后,武警戰(zhàn)士的白手套在晨光里閃著冷光。
三分鐘前還在互相叮囑“別擠著老人”的民眾,此刻自動往后收了半步,像被無形的力場推開。
穿校服的女孩把差點掉在地上的面包塞進兜里,戴毛線帽的大爺把歪了的老花鏡推正,連剛才為搶位置拌過嘴的兩個年輕人,此刻肩膀挨著肩膀,誰也沒再挪開。
各國使團的觀禮車剛停穩(wěn),車窗后的鏡頭就齊齊對準街口。法國大使夫人下意識攏了攏絲巾,指尖卻在車窗上印出個淺淺的印子——她昨天在晚宴上還和同僚調(diào)侃“中國式擁擠”,此刻卻看著人群里自發(fā)讓出的那條窄道,絲巾的流蘇垂在膝頭,忘了動。
俄羅斯武官的手指在筆記本上敲得飛快,筆尖劃過紙面的聲音在寂靜里格外清晰:“距離預定時間還有90秒,民眾密度每平方米8人,無推搡記錄。”
路透社的記者馬克剛把鏡頭對準人群,突然發(fā)現(xiàn)取景器里的畫面變了:剛才還像潮水般涌動的人潮,此刻竟排出了模糊的梯隊——老人在前,孩子被舉在肩頭,年輕人護在兩側(cè),像片突然長齊了的麥田。
他趕緊調(diào)大焦距,看見最前排的宋思遠正把拐杖往身后收,怕杖頭擋著后面人的視線,而他身后的宋婉柔,正踮著腳把小國旗舉過頭頂,塑料桿的影子在晨光里拉得筆直。
“來了!”不知誰低喊了一聲,不是歡呼,更像句口令。
街口的晨霧里突然破開道灰綠色的線,先是靴跟砸地的悶響,從遠及近,像滾雷碾過青石板。
第一排戰(zhàn)士的帽檐在陽光下劃出整齊的折線,步槍的槍管反射著冷光,連呼吸的節(jié)奏都像被校準過——馬克數(shù)著秒表,整整15秒,隊伍從街口走到觀禮臺前,步幅誤差不超過兩厘米。
人群里起了陣極輕的騷動,不是喧嘩,是上百萬人同時吸氣的聲音。宋融突然覺得父親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激動——老人枯瘦的手指正隨著正步的節(jié)奏,在他胳膊上輕輕點著,像在數(shù)著什么。
李楠盛的手機屏幕早被汗水打濕,畫面卻異常平穩(wěn),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舉著手機的胳膊始終保持著和地面平行的角度。
觀禮車里,德國大使的筆停在筆記本上。他昨天在軍事博物館見過這些戰(zhàn)士的訓練錄像,知道他們?yōu)榱诉@5分鐘,每天要踢破三雙作戰(zhàn)靴,可此刻親眼看見,才懂什么叫“誤差為零”——帽檐的高度、擺臂的幅度、甚至眼神的角度,都像從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卻又帶著活生生的銳氣,不是機器的僵硬,是千錘百煉后的精準。
馬克的鏡頭突然晃了一下,他看見宋婉柔的小國旗在發(fā)抖,不是被風吹的,是她在哭。
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砸在凍紅的手背上,可舉著旗子的胳膊沒動,眼睛直勾勾盯著方陣里那個最年輕的戰(zhàn)士——領(lǐng)章上的星星還閃著新亮,卻和身邊老兵的步伐分毫不差。
正步聲突然變了調(diào),不是亂了,是切換成了跑步前進的節(jié)奏,靴跟砸地的聲音更密了,像驟雨打在鐵皮上。
人群里爆發(fā)出壓抑不住的驚嘆,各國使團的鏡頭紛紛壓低角度——戰(zhàn)士們的槍帶在跑動中繃成直線,槍身始終與地面平行,哪怕轉(zhuǎn)彎時,整個方陣的折線都像用尺子量過,沒有一人偏離軌跡。
俄羅斯武官突然合上筆記本,他想起三年前在聯(lián)合軍演時,曾見過這支隊伍在沙漠里奔襲五十公里,最后列陣時,槍尖的角度依舊分毫不差。
此刻看著晨光里的他們,終于明白:所謂國力,從來不只是裝備的精良,更是這群人的骨頭——能在槍林彈雨里站成墻,也能在和平年代里走出教科書般的精準。
5分鐘的時間,像被壓縮成了一瞬。當方陣的最后一排消失在街角,靴聲還在空氣里震蕩,人群卻沒立刻歡呼,而是先靜了兩秒,然后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
宋思遠的拐杖在地上敲得“篤篤”響,和掌聲混在一起,像在回應(yīng)什么。
宋婉柔的小國旗被眼淚打濕了一角,卻舉得更高了,她終于看向觀禮臺的方向,這次眼里沒有羨慕,只有亮閃閃的光——她剛才在方陣里看見個戰(zhàn)士,帽檐下的眼睛,和她弟弟軍訓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馬克放下相機,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心全是汗。他發(fā)了條快訊,標題寫著:“這里的人群會為一支隊伍的步伐屏住呼吸,這比任何武器都更能說明力量。”
發(fā)送成功的瞬間,他聽見身后有人用中文喊:“再來一次!”不是要求,更像句驕傲的宣言,混在還沒散盡的靴聲里,震得空氣都發(fā)燙。
突然,石明皇的手機鈴聲打破了短暫的寧靜。他接起電話,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而莊重,隨后激動地站起身來,聲音微微顫抖地說道:“是!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他轉(zhuǎn)身對家人說道:“老首長邀請我上**城樓觀禮,這是無上的榮耀!”
石世峰連忙上前攙扶,“爸,我陪您一起去。”
石明皇擺了擺手,帶著一點呵斥的口吻,“胡鬧,那里豈是你上去的嗎?你們就在這兒好好看閱兵,我去去就回。”
很快,他在警衛(wèi)員的攙扶下,步伐堅定地向**城樓走去。路過觀禮臺時,許多老兵認出了他胸前的勛章,紛紛起身敬禮,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篤篤”作響,那是對英雄的致敬,也是對歷史的銘記。
七點整,廣場上的人流量已經(jīng)突破了百萬。南池子大街上,網(wǎng)紅們舉著自拍桿,對著鏡頭興奮地介紹著眼前的盛況,直播間里的彈幕如潮水般滾動,網(wǎng)友們紛紛留言表達對祖國的祝福與自豪。
外國記者們也忙得不亦樂乎,他們的鏡頭捕捉著每一個精彩的瞬間,向全世界傳遞著中國的聲音與力量。
此時,石家席位前的矮幾上,已經(jīng)擺滿了冰鎮(zhèn)酸梅湯和綠豆糕。林燕青一邊喝著酸梅湯,一邊不停地用手機拍照,“蘇晴姐,你看,那是法國總統(tǒng)的車隊,車牌號還是咱們石氏集團贊助的呢!”她興奮地指著遠處說道。
八點整的太陽剛爬過觀禮臺的檐角,長安街的人潮突然起了陣細密的騷動,像被風拂過的麥浪,涌動卻不雜亂。
宋思遠的拐杖在磚縫里陷得更深了些,李楠盛剛給他墊在腰后的手帕被汗浸得半濕。“子謙,扶你姐往左邊挪挪。”
宋融突然低聲說,他看見東邊的人群里讓出條窄道,幾個扛著攝像機的記者正快步走過,“那邊能看見方陣的車頭。”
宋子謙應(yīng)聲拽著姐姐的胳膊,宋婉柔手里的小國旗差點被旁邊的人撞掉,她趕緊攥緊,塑料桿硌得掌心發(fā)疼,卻比剛才更穩(wěn)了。
人群里的私語突然變了調(diào),不再是“還有多久”的焦灼,而是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期待。
穿藍布衫的老太太從布包里摸出個煮雞蛋,塞給前排踮腳的小男孩;戴眼鏡的年輕人把手機架在同伴肩頭,屏幕對準街口的方向;連剛才哭鬧的嬰兒,此刻都被媽媽按在肩頭,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向前方。
宋婉柔注意到,旁邊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正把背包墊在一個老人的腳下——正是早上被李楠盛懟過的那個,此刻兩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話,只是往兩邊收了收胳膊,給中間的孩子騰出點空間。
遠處的軍號聲突然飄過來,細得像根線,卻瞬間繃緊了所有人的神經(jīng)。
宋思遠猛地直起腰,李楠盛趕緊扶住他,發(fā)現(xiàn)老人的手抖得厲害,不是累的,是指尖在跟著號聲的節(jié)奏輕顫。
“來了……”宋融的聲音有點啞,他看見父親胸前的衣襟在起伏,像是在喘,又像是在憋著股勁。
宋婉柔的手機屏幕里,突然映出片晃動的橄欖綠,她趕緊穩(wěn)住手,鏡頭里的畫面雖然模糊,卻能看清那整齊的隊列——像道移動的墻,正帶著風聲壓過來。
人群徹底靜了,連呼吸聲都輕了。宋婉柔忽然想起小時候,爺爺總說“咱們的兵,走路都帶著骨頭縫里的勁”,此刻她才懂那是什么意思。
風卷著小國旗的邊角掃過臉頰,有點癢,她卻沒敢動,生怕錯過哪怕一秒。
身邊的人潮像塊吸滿了期待的海綿,沉甸甸的,卻又透著股要炸開的熱乎勁——八點的太陽正好照在所有人臉上,不管是磨舊的帆布包還是嶄新的國旗,都在這光里閃著同一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