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千易垂下眸子,自行揭開案幾上的茶盞,接著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包靈茶與花露,緩緩傾入盞中。
她的指間靈力流轉(zhuǎn),盞中花露頃刻間便沸騰起來,蒸騰的熱氣慢慢模糊了她沉靜的側(cè)臉。
片刻后,蘇千易才緩緩開口:“你三弟失蹤了。”
司幽曇一怔,仿佛未能理解這兩個字的含義。
“……失蹤?”
蘇千易輕吹茶沫,聲線沉靜如深潭:“他的魂燈,我與你父親皆已查驗。”
“欲滅未滅,懸于一線。”
司幽曇的瞳孔猛地一縮。
“什么?!”
他急忙開口詢問:“君瑞行事向來穩(wěn)妥,出門在外也會定期傳音告知家中,母親可知他去了何處?”
蘇千易的指尖輕撫過盞沿,茶湯表面頓時泛起一圈圈細(xì)微的漣漪。
她眸色微暗,遲疑片刻,才緩緩開口:“他未曾離家,是在這宮殿之中……憑空消失了。”
立于司幽曇身后的沈蘊(yùn),聽聞這番匪夷所思的話語,眉頭立刻擰緊。
擰的比她平時夾的還要緊。
照蘇千易的說法,司君瑞竟是在自己家里失蹤了?這么玄幻?
以司家眾子弟的實力而言,司幽曇的三弟起碼具備金丹中期以上的實力。
那魂燈的狀態(tài)平日中只有兩種,要么亮得旺盛,要么直接熄滅。
如今欲滅未滅,只能說明他正處在死亡邊緣掙扎。
所以現(xiàn)在的情況是,修真界小天才在自己家中過著少爺生活突然失蹤后命懸一線?
這是懸疑文吧……
她也不愛看啊。
司幽曇當(dāng)即反駁道:“這怎么可能?此處設(shè)有禁制,要是有外人強(qiáng)行闖入,父親不可能毫無察覺。”
蘇千易將茶杯放在一旁,一臉平靜地盯著司幽曇。
片刻后,她一字一頓道:“你父親用神識把這宮殿里里外外都翻了個底朝天,卻找不到你三弟的一絲痕跡。而且……”
“你有沒有聽明白母親話里的重點?我是說,你弟弟的魂燈快要滅了。”
話音剛落,司幽曇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好似被蘇千易用某種手段重?fù)袅艘话恪?/p>
他嚇了一跳,趕忙運(yùn)起靈力穩(wěn)住身形。
然后對著蘇千易恭敬地俯身行了一禮:“母親勿怪,孩兒實在是關(guān)心則亂。”
說罷,他迅速抬起頭:“還請母親具體說說,三弟失蹤多久了?”
蘇千易睫毛輕輕顫動,從踏入房間開始便強(qiáng)行維持的平靜面容終于出現(xiàn)了裂痕。
她眼底驀地漫上憂慮之色,輕聲說道:“我三日前便發(fā)現(xiàn)了異常,卻不知到底從何時開始消失的,上一次見他,還是五日前。”
話音落下,蘇千易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開口:“老四、老五和你小妹都還不知情,你莫要聲張出去,別讓孩子們跟著操心。”
司幽曇鄭重地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蘇千易嘆了口氣:“你大哥去了南域至今未歸,我和你父親因著此事,已經(jīng)給多寶閣送去了上萬枚上品靈石,卻依然沒有買到想要的消息,被盡數(shù)退了回來。”
司幽曇眉頭緊皺:“母親是如何打算的?”
蘇千易沉聲道:“依我所見,這事十分蹊蹺,恐怕不是正道人士所為,倒像是邪修手段。”
沈蘊(yùn)心中一驚。
……邪修?
“而且,若能無聲無息地進(jìn)入我們這座島,沒有化神期的修為,怕是辦不到……”
沈蘊(yùn)心中二驚。
……化神邪修?
那不就是……?
司幽曇也迅速反應(yīng)了過來:“母親的意思,難道是那人……?”
蘇千易點點頭:“此事還得你回一趟凌霄宗去見一見你師尊,我懷疑這事兒和陸觀棋有關(guān)。”
沈蘊(yùn)輕輕闔眼,果然是這個老邪登。
這他爹的也太巧了。
上次她為了救祁輝,帶著紫亦仙與那陸觀棋周旋時,順手在他身上下了冥蠱,應(yīng)該把他傷得不輕。
卻沒想到,他竟這么快就養(yǎng)好了。
不過他要作惡,也應(yīng)該先拿無命子和紫亦仙出氣,跑來東海抓司家的幼子干嘛?
司幽曇面含憂色道:“師尊曾言,那陸觀棋從凌霄宗逃出去之后,將體內(nèi)積壓多年的蠱毒反噬也解除了。如今他手段通天,縱使師尊親自出手,恐怕也難將其擒獲。”
蘇千易微微頷首:“擒不住也無妨,只需探得其蹤跡,母親自有手段與他周旋。”
沈蘊(yùn)聞言,目光立刻轉(zhuǎn)向端坐在椅子上的女子,眼神中多了幾分探究。
這就是修真世家出身所展現(xiàn)出的實力嗎?
祖上出過大乘修士的家族,果然不同凡響。
自從她踏入司家地盤,一進(jìn)門就聽到司父震怒、司沅兄妹幾人三連跪。剛才又目睹司幽曇對母親敬畏有加,再瞧瞧此刻蘇千易從容不迫的姿態(tài)……
原來,東海最大的修真世家真正的掌權(quán)者,竟是眼前這位看似端莊文雅的蘇夫人。
蘇千易察覺到沈蘊(yùn)的目光,當(dāng)即將注意力轉(zhuǎn)到了她身上。
她溫聲開口:“小友莫怪,曇兒頭一回帶女修回東海,可見你在他心中極為重要,所以此事便沒有避著你。”
沈蘊(yùn)聽得不禁有些心虛。
能不重要嗎,她在司幽曇面前可是主人級別的。
而司幽曇聽到母親的話,目光卻漸漸柔和了起來。
自然是特別重要的……
甚至想一輩子跪在她腳邊。
蘇千易并未察覺二人心中所想,仍自顧自說著:“雖然如此,還是希望小友代為保密。此事不宜聲張,以免打草驚蛇。”
沈蘊(yùn)會意點頭:“前輩放心,晚輩明白。”
聽到她的回答,蘇千易這才頷首起身。
她緩步走向門口,卻忽然停步回眸,看向司幽曇。
“你快去快回,沈小友自有我和你父親照看,出不了岔子。”
說著,她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司幽曇的膝蓋處,補(bǔ)充了一句:“還有……下次跪過,記得施個凈身訣。”
話音落下,蘇千易這才轉(zhuǎn)過身,如畫中仙般裊裊遠(yuǎn)去。
步履匆匆間,她抬手輕輕一揮,為二人帶上了門。
沈蘊(yùn)呆在原地,被這句話嚇了一跳。
她的目光立刻移到司幽曇的膝蓋上——
只見清晰可見的跪痕烙印在玄色衣料上,分外惹眼。
而司幽曇的耳根瞬間染上了胭脂色,逐漸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