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流居士這個人，京城人根本就沒聽說過。

不過這東流居士的字寫得倒是不錯，蒼勁有力，入木三分，有著肅然闊氣之美。

“謝謝大家百忙之中前來捧場！”程昭站在臺階上，朗聲道，“今日閱覽閣第一天迎客，所有人皆可免費進入閱讀書籍，但請大家記住，閱覽閣的每一本書都來之不易，一定要愛惜……”

他話音落下之后，側身讓出大門，站在臺階下的讀書人有序的進入。

他們這次過來，主要是想看看，這閱覽閣到底有什么名堂，怎會讓皇后娘娘也跟著捐贈書籍呢？

再一個，他們也想知道，這么多世家夫人讀書人捐贈的書籍，有沒有他們想看的，究竟值不值得他們在這里辦那勞什子的會員卡。

從大門進入之后，是一個空闊的院子，擺滿了書桌椅子，而后方，是一面墻，上方寫著三個字，功德墻。

這功德墻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名，大概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是世家女子功德墻，第二部分是讀書人男子功德墻，第三部分是尋常百姓的功德墻，只要是對閱覽閣創建有貢獻的人，名字都被寫在上頭。

女子的閨名當然不會大大咧咧寫出來，這些世家夫人要么留的是自己的封號，要么是留的字號，而普通底層女子則是冠上丈夫的姓氏，合稱為某某氏。

一大群人圍過去看到底誰排在第一第二。

“燕珠君，一千冊。”

這個名字排在第一位，頓時讓人議論紛紛。

“這位燕小姐是何人，怎從未聽說過？”

“你還真是孤陋寡聞，京城就那么一戶姓燕的人家，字珠君者，那不是當今皇后娘娘嗎？”

“天哪，原來皇后娘娘真的捐贈了書籍。”

“還有恭雅夫人捐贈八百冊，也就是林老夫人，林家書香世家，這八百冊中應當有許多書我們見都沒見過。”

“走走走，去藏書閣看看，不然都被別人拿走了。”

圍觀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

還有些人專程來功德墻尋找自己的名字。

“我就捐了一本書，也被寫在了功德墻上，穗安人誠不欺我也。”

“快看，我祖母捐贈了二十本書，也有我祖母的名字。”

“早知道我也來捐幾本了，這功德墻立在入門口，人人都能看到，這是立名的大好機會呀。”

“……”

閱覽閣剛剛開業一個時辰，就吸引來了越來越多的人。

大部分人來看閱覽閣，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閱覽閣開辟了女子讀書區域。

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只有大戶人家的女子為了掌家看賬本，才會學著認些字，但看的書籍大都是《女德》、《女戒》、《夫綱》等書，而那些普通老百姓家的女孩，連看書的途徑都沒有。

程彎彎特意讓于掌柜在后院開辟一間廂房出來，書架上放的是一些女子也能看的書，比如地理志，歷史記，人物傳，奇聞傳說，女工類，服裝類……

下午時分，一群世家小姐相約而來。

她們家族也有人捐贈了書，一來是看看家族長輩的名字是否在功德墻上，二來，也想看看這閱覽閣有沒有真正適合她們看的書籍。

從大門口進去，就是讀書人高談闊論的場所，男子往東走借閱，女子則往西走，穿過垂花門，才到了藏書的廂房。

可惜這幾位世家小姐來的太遲了，這廂房里已經來了不少人，書架上的書也只剩下零星幾本。

不過書架邊上有書籍目錄，雖然暫時借不到書，但能了解一下這里有哪些書籍。

“竟然有孝佳皇后秘史，這本書應該是皇后娘娘捐贈吧。”

“這是宮廷的書，講述開國第一任皇后的事跡，皇后娘娘怎能隨意捐贈讓民間老百姓品評？”

“民間對孝佳皇后都很好奇，各種傳聞層出不窮，這本書被傳閱后，應該會讓人對孝佳皇后有一個更全面的了解，從某個角度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還有宮廷御膳介紹呢，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詳細寫烹飪過程。”

“不得不說，書籍的種類挺齊全，很適合我們女子閱讀打發時間，增加見聞，難怪皇后娘娘也參與了閱覽閣建設，這確實是揚名立萬的好事。”

“這閱覽閣是今科探花郎程大人牽頭創立，那日殿試結束后游街，我遠遠看了一眼探花郎，長得真是俊俏極了，咱們京城的四大公子都及不上。”

“有了這閱覽閣，程大人怕是要平步青云了。”

“司徒小姐命真好。”

“……”

聽到這些話，邊上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衫的女子抿了抿唇角，手指緊緊扯著帕子。

這女子，正是賀家庶出的二小姐，今年十七歲，她遲遲未婚配，就是為了等今科金榜出來之后，再做打算。

卻沒想到，今年的狀元是傅家少爺，傅家嫡長子，不可能娶她一個庶女。

而今科榜眼，是謝家小公子，早有娃娃親，不可能毀約來和賀家結親。

那就只剩下探花郎。

父親早就請人去打聽過探花郎的情況，本來沒有婚約，在賀家打聽過后，突然就和司徒家定親了。

如果不是司徒家橫插一腳，那么現在，她就是人人羨慕的探花夫人了。

她不是多想嫁給程昭這個寒門子弟，而是確實如父親所說，程昭實在是太優秀了，剛剛二十歲就入了翰林院，看得到的大好前程，未來一片坦途……

邊上幾位小姐看穿了她的心思，雖然她們瞧不上庶女，但賀家是二品，她們得罪不起，自然是捧著賀二小姐。

“司徒大人才五品，我實在是猜不透程大人為何會和司徒家結親。”

“賀小姐比司徒小姐身份高一些，家世好一些，模樣也更出眾，真不知為何會這樣。”

“一些小門戶的女子為了嫁意中人，會耍一些陰私手段，比如說落湖、私會、生米煮成熟飯……”

“這司徒小姐該不會是耍了手段吧，真是心思歹毒……”

一群小姐們一邊說，準備離開，司徒曼就走了過來，在入口處遇上了。

今日閱覽閣第一天開張，她帶了幾個人過來幫忙迎客，生怕怠慢這些世家小姐。

“賀二小姐，周大小姐，李小姐……”司徒曼笑著道，“今日來人較多，藏書閣的書可能是有些不夠了，各位小姐想借閱什么書，可以去前面登記一下，等書籍空下來之后，我專程派人去府上通知。”

賀二小姐的閨中密友扯唇笑道：“司徒三小姐還真有幾分探花娘子的派頭呢。”

司徒曼從這話里聽出了幾分譏諷，她正了正色道：“李小姐這話是何意，不如明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