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望峰娶的是賀家一個四品官員家的嫡女，這對他一個從七品的小官來說，完全算得上是高攀。

不過他妻子懷有身孕之后，他就被提了一級，如今是禮部從六品主事，有賀家照拂，官途順風順水。

“靠著岳父才升官這么快，其實根本就沒什么真本事，比不上我們家昭兒。”程大嫂酸溜溜的說道，“這賀家也是眼瞎，竟然找這么個人當女婿，要是知道鄭望峰在鳳凰縣早就娶了一堆小妾，還早就有了個兒子，不知道會不會翻臉……”

“行了你！”程老太太瞪她一眼，“別人家的事關你啥事，你叨叨個沒完，賀家翻臉了對你有好處還是咋滴？”

程大嫂撇撇嘴。

她就是不滿鄭望峰一個排名末尾的同進士，竟然比昭兒升官還要快，她昭兒可是當年的探花郎。

不過如今鄭望峰攀附上了賀家，她要是背后把鄭望峰的那些破事說開，得罪了賀家，肯定會給昭兒惹來麻煩。

她忍了忍，沒再扯鄭家的事了。

周歲宴很快就結束了，賓客一個個來告辭回去。

程彎彎同程昭說了幾句話，然后帶著兩個兒子離開。

這兩三年來，她和三牛聚少離多，母子二人待在一起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左右也沒什么事，于是她乘坐馬車送三牛回軍營。

馬車里，趙三牛跟程彎彎拉家常：“軍中過年實行輪流休假，我是年前休，從臘月二十開始到除夕那一天，新年第一天就要去駐地值班了……”

“這幾年你都辛苦了。”程彎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軍中這么長時間，娘也沒跟你好好聊過，你做了這么久自己喜歡做的事，有什么不一樣的感悟嗎？”

趙三牛想了一會開口道：“以前在大河村時，總覺得自己學武很厲害，到了軍中，才知道人外有人，我也以更嚴格的標準要求自己努力學習武術。就是我現在的身份是京城駐軍千夫長，只能留在京城，其實，我想去邊疆，西疆或者北疆都行……”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臉上滿是遺憾。

程彎彎的心頓時咯噔一下：“你想去前線打仗？”

“大宇朝看起來國泰民安，實際上邊疆經常會發生一些小戰爭，一些小國總是喜歡挑釁大宇朝國威，屢次挑事。”趙三牛捏了捏拳頭，“我要是在邊疆，正好可以拿那些狗腿子練練手！”

程彎彎緩聲開口：“記得你爹是怎么死的嗎？”

趙三牛的情緒瞬間低落下來：“記得，死在了戰場上，死在了蠻子手上……我知道娘不希望我去前線，可是娘能為大宇朝做這么多，作為穗淑人兒子的我也想為國為民做些什么。我腦子不好使，也不會讀書，種田也不行，只會一些蠻力，只有在戰場上，才有我發揮的余地……”

他都這么說了，程彎彎還能再說什么呢。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上前線的戰士等同于逃兵。

她的兒子這么優秀，她該引以為榮才對。

母子二人說著話，馬車很快就到了軍營門口。

馬車還沒停穩，程彎彎就聽到軍營入口處傳來喧囂聲，以及一個女人怒罵的聲音。

“……阮經緯，別以為這里是軍營，我就不敢讓你沒臉！明珠一個女孩子，你竟然帶她進軍營！是第一次來就算了，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竟然帶在身邊整整一年，你當我是死得不成！”

程彎彎掀開車簾往外看，看到了人群中間的一位貴婦，從話語中可以推測出來，這位應該是驃騎大將軍的妻子阮夫人。

阮夫人指著驃騎大將軍的鼻子大罵，堂堂二品大將軍，被罵的灰頭土臉。

“娘……”阮明珠縮著脖子站在邊上，“這么多人看著呢，就別罵我爹了，以后他還怎么在這些小兵面前擺將軍的派頭嘛……要罵咱們回家去罵……”

“還有你！”阮夫人抬手戳了一下小閨女的額頭，“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是個女孩子，不愿意學繡花娘也未曾逼迫過你，想學武也專門請了師父來家里教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娘什么時候阻攔過？你為什么要來軍營，這里里外外全都是男子，你天天混在男子中間成何體統！”

阮明珠小聲道：“娘要是不在這里鬧，誰能知道我是女子……”

“你還有理了！”阮夫人氣的七竅生煙，看向周邊圍觀的小兵們，“你們都給我記住這張臉，從今天開始，若是誰看到她再進軍營，去告訴我，我賞銀一百兩！不要怕得罪你們大將軍，他要是敢拿這件事給你們小鞋穿，只管告訴我，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娘！”剛剛還心虛不已的阮明珠頓時炸毛了，“我來軍營之前，爹就匯報過皇上，皇上答應了，我沒有違紀違規，憑什么不許我再來軍營！我就喜歡待在這里，就喜歡操練學武，我也是一個人，為什么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我再也不想回阮家了，我討厭死你了！”

她轉身就跑了。

阮夫人憤怒之余，更多的是委屈。

她全心全意愛這個老來女，這個閨女竟然說討厭死她了，一顆母愛之心被擊碎了。

她也只崩潰了一瞬間，然后提起精神要去追阮明珠。

只是她剛邁步，阮明珠就跑的更快了，生怕她追上來。

驃騎大將軍阮經緯難得硬氣的道：“這么多人就罵孩子，她怎么下得了臺，你有脾氣回家發不行嗎，她一個人跑外頭去，萬一出事了怎么辦？”

阮夫人咬牙：“趕緊派人去追。”

“還是我去吧。”程彎彎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越多人追，小姑娘只會跑的越快，京郊四周都是深山老林，萬一跑到深林里去就不好了，阮夫人進帳子休息一會，天黑之前我一定把阮小姐帶回來。”

阮夫人知道自己閨女的脾氣，說不得罵不得，經常離家出走，要是派人去找，還能故意躲起來不讓你找到。

這種時候，讓一個外人去追，反而更合適一些。

阮夫人真心實意道：“那就麻煩穗淑人了，改日定親自登門道謝。”

程彎彎沒再多說，提步去追阮明珠。

這個小姑娘她其實還挺喜歡的，明朗大方，上回林溪之行還幫忙查線索，敢當面質問榮慶郡主，是個膽大心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