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六，殿試開始。

天還沒亮，程彎彎院子里就熱鬧起來。

趙四蛋和虞瞻穿著一整套的狀元服，外頭罩著錦云長衫，頭上戴著少年冠，看起來朝氣逼人。

齊婆子和嫣紅帶著眾下人在院子里說了一堆吉祥的話，伺候兩個孩子吃了狀元席之后，這才出門。

這時候，天才蒙蒙亮，街頭已有車馬走動，都是往皇城的方向而去。

馬車行至皇城不遠處，就得下來步行了，程彎彎和陸映雪送孩子一路去皇城門口。

該叮囑的話早就叮囑過無數遍了，程彎彎也沒什么要說，她伸手替兒子整理了一下衣領，笑著道：“進去吧。”

陸映雪也有樣學樣給虞瞻整理了一下帽子：“去吧，娘就在皇城門口等你出來。”

二人還沒進去，遠遠就看到沈東明和沈正走過來。

“干娘！”沈正臉上全是笑意，“我一向運氣好，還有祖宗保佑，這次一定能上進士，干娘你說是不是？”

程彎彎看到了他嬉皮笑臉下面暗藏的緊張，這小子，比四蛋和虞瞻緊張多了。

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道：“認認真真答題，緊扣題意，不會差到哪里去，時間不早了，快進去吧。”

沈正點頭，左手摟住趙四蛋，右手勾著虞瞻，三人有說有笑的進入宮中。

沈東明過來和程彎彎寒暄了幾句之后，便入宮進殿去了。

“你當真要在這里等著？”程彎彎看向身側的陸映雪，“那你占著位置，我先回去睡個回籠覺。”

殿試大約是兩個時辰，也就是現代四個小時，讓她在這里等四個小時，她可做不到。

陸映雪內心焦灼的要命，有個人陪著還能講講話，要是程彎彎回去了，她一個人在這里等著絕對會把自己給急死。

于是二人先打道回府，睡回籠覺自然是睡不成了，就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說閑話。

大家嘴里說著不相干的話，卻一個個都在看時間，眼見著到了中午，趙老頭子和趙老太太再也坐不住了，兩位老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道：“走走走，趕緊去宮門口等消息去。”

趙有銀開口道：“這可是老趙家第一個正兒八經通過科舉當官的人，該有的排面必須得有，咱們全家都得去。”

趙有財點頭：“我得親眼看到四蛋成進士，回大河鎮之后仔仔細細告訴大哥，大哥的兒子有出息哩。”

孫氏風風火火道：“別磨嘰了，走！”

院子里的孩子都興奮起來，趕緊跟著大人出門，爬上馬車，趴在車窗上往外看。

這會兒臨近午時，街道上人來人往，京城人都知道今日殿試，誰都想知道今年的狀元榜眼探花是誰，都不由自主的朝宮門口移動。

越是靠近宮門，人越多，馬車根本就擠不進去，只能下來走路。

孫氏和趙老太太，還有陸映雪沖在最前方開路。

文氏盯著幾個小家伙：“慢點，都慢點，別亂跑……”

趙月珠一手牽著趙明軒，一手拉著趙墨辰，三個孩子并不清楚發生了什么，只知道可以看熱鬧。

吳慧娘和曹瑩瑩一人抱著一個不怎么會走路的孩子，由齊婆子護著走在人群中間。

一大家子人，終于擠到了最前方。

就在這時候，禁閉的皇城大門緩緩從兩邊拉開。

幾個禁衛軍從皇城走出來，手里拿著鑼鼓，使勁的敲了敲，震耳欲聾。

這些禁衛軍還說了些什么話，但老趙家的人都沒仔細聽，因為他們看到，在禁衛軍之后，那個最前方騎著高頭大馬的人，不就是四蛋嗎？

“四蛋考上了！”趙老太太大喜，“第一個騎馬的是狀元吧，咱們家四蛋成狀元郎了！”

趙老頭子呼吸急促：“老天爺啊，我們老趙家竟然出了個狀元，不得了了，真的不得了了……”

趙有銀眼眶發熱：“大哥，你看到了嗎，四蛋出息了。”

趙有財大吼一聲：“四蛋，看這邊，我們都在這里！”

可惜這里人實在是太多了，趙四蛋處于人群正中間，視線根本就到不了這個角落。

程彎彎的目光落在趙四蛋的身上。

這小子的打扮和早上進宮時已經不一樣了，他穿著一件大紅羅袍，頭戴簪絳梁冠，左右肩膀分別是青絲錦綬和黑色朝帶，腳穿氈襪履靴，胸前系著一朵大紅花。

他的小臉上有著年輕人特有的風發意氣，所有的鋒芒展現出來，陽光灑落在他的肩頭，讓他看起來格外與眾不同。

程彎彎知道趙四蛋一定會考上，卻沒想到，竟然考了個狀元回來，身為狀元郎的母親，她與有榮焉。

身邊，許多人在議論。

“今年的狀元郎怎么這么眼生？”

“這可是穗夫人的兒子，上一屆探花郎的表弟，穗夫人這一門以后不得了了。”

“穗夫人真是教子有方，一個農婦，竟然生了個狀元郎，還是三元及第，要是穗夫人創辦一個學堂，我肯定把不成器的兒子送過去。”

“可惜穗夫人只辦了一家女子學堂……”

“……”

“榜眼是龐大學士的二兒子，龐大學士真不愧是大學士！”

“龐家也就這位大少爺有些墨水，他們家那個小兒子龐杰，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绔，考了這么多年，啥也不是。”

“龐家能有一個兒子出息已經不錯了。”

“……”

“不得不說，今年的探花郎長得不太行，跟三年前那位程大人比起來，差太多了。”

“狀元郎長得比探花好看多了，這第三名辱沒了探花二字。”

“人家狀元郎有狀元之才，總不能因為外貌，就屈居第三吧。”

“……”

狀元榜眼探花，帶著幾十個新晉的進士從皇城內緩緩走出來游街。

陸映雪一直在尋找虞瞻的身影，當所有進士從皇城走出來之后，她終于活了過來：“我們家小瞻也成進士了！彎彎姐！你快幫我看看，小瞻是二甲還是三甲？”

程彎彎笑著道：“小瞻是二甲進士，小正是四甲進士，都中了。”

一甲是狀元榜眼探花，乃進士及第。

二甲三甲是進士出身。

四甲五甲為同進士出身。

不管怎么說，只要成了進士就是大喜事。

圍觀的老百姓全都沸騰了，拿起手中的花就朝騎馬的三個人砸去，只是今年的探花長得實在不怎么樣，大部分的花束都落在了狀元頭上。

主要是狀元郎長得俊俏，而且狀元郎年紀小，一看就沒有婚配，誰看了不想抓回去當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