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依和小果實在后面,問他:“聶叔叔跟你說什么了?”
“秘密?!毙」麑嵨嬷∽煳男Α?/p>
姜依瞥了聶粲一眼,他一本正經的坐在前面,不知是不是姜依的錯覺,他看起來有點緊張?
車子經過的路段如此熟悉,很快,姜依發現,這不是她經去山大碼頭的方向嗎?難道他要帶她來個珠江夜游?
這會時間倒是剛剛好。
改革開放后,穗城和港城的水上客運已經恢復,遠遠可以看見,江面上有小客輪經過,還有游船,輪渡船,貨船,小舢板,水面上,比后世還要熱鬧。
今晚天清氣爽,星子掛在深藍色絲絨一樣的天幕上,像一顆顆璀璨的寶石,一輪明月,是當中最亮的星。
果然,到了山大碼頭車子停了下來。
江邊的風很大,將姜依的頭發吹了幾縷擋住視線,差點沒看清眼前靠過來的龐然大物。
“船,輪船!”小果實來穗城后還沒坐過船,此時興奮的歡呼。
姜依呆愣了一下,看到船身上的“公主依號”四字更是瞠目結舌好一會。
聶粲抱著小果實,牽她的手,“驚不驚喜?”
姜依仍是震驚看他,“你的?”
“現在是你的了?!甭欞訝恐献撸中纳晕⒂昧?,好像怕她走丟一樣,到了甲板上,他放下小果實。
又才說:“記得你生日我說送你禮物嗎?不是鋼筆,不是手表,其實是這艘游艇,但是耽擱了幾天,后來我這邊有任務,船沒來得及送出去。”
姜依心率飆升,呼吸急促,差點不會說話了。
“送我的生日禮物?”
“高興壞了?”聶粲眉梢抬起,勾唇,“這才到哪?”
很快,姜依又聽到小果實歡呼,“媽媽快來,好多玫瑰花,還有氣球。哇,彩燈,彩燈。”
姜依看過去,船頭的甲板上有一個用玫瑰花圍成的心形花圈,圍著一圈彩燈,一閃一閃,美輪美奐。
要是在后世看來,有點土氣,但現在是八十年代末啊,任誰看了都覺得震撼,浪漫,豪橫。
船剛駛離,和輪渡船錯肩而過,看見的年輕男女紛紛驚嘆,“好好看?!?/p>
“這叫羅曼蒂克?!?/p>
“不知是什么姑娘,羨慕死人啦?!?/p>
年輕的姑娘啊啊的呼喚朋友過來看。
姜依沒想過,有一天,有一個人,把她寵成這樣。
“喜歡嗎?”聶粲覺得,參加任務都沒這么緊張。
水面上被燈光照亮呈現粼粼波光,又反射到人的臉上,男人的臉在晃悠悠的光影里,輪廓深邃,俊美絕倫,像一個美夢。
姜依腳底有點虛浮,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你下午就是坐船過來的?”
“嗯,聽到你有麻煩我就去了學校?!甭欞悠岷谟拈W的眼眸就像看著一只落入他陷阱的獵人,“不然早就跟你求婚了。”
姜依心跳加快,呼吸亂了節奏。
“我們不是已經訂婚了嗎?”
“上次太潦草,不符合我的要求,咱們重新來一次?!彼谥匦聝蓚€字后面加了重音。
姜依呼吸沒來由的一滯。
太刺激了。
忽然,小果實大聲的喊,“媽媽,你看我在玫瑰花下找到什么?”他蹲下,手里拿著個什么東西,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遞給聶粲。
是一個首飾盒子。
聶粲打開盒子,深藍色絲絨布上赫然一枚鑲嵌著大顆鉆石的戒指,萬花筒似的璀璨光芒照亮了他夜空一樣深邃的眼。
姜依第一想法是,這家伙真有錢。
他不會單膝跪下吧?
好在沒有,他只是深深注視著她,喉結滾動,也不痞笑了,甚至有點莊嚴,弄得姜依神經都繃緊了一下。
“姜依同志,我今晚鄭重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給我嗎?”
誰能想到,聶粲這一刻緊張或者是激動到了極點,捏著盒子的手指上一縷縷的小青筋都凸了起來。
邊上有好幾個保鏢,以及阿光和阿明,早就驚了個呆。
內心都在想:媽呀,老大也太浪漫(肉麻)了吧。
不愧是常年往返于港城的大老板,學了西方派頭。
他們可不能大驚小怪,更不能破壞氣氛,一個個假裝沒看見,視線亂飛。
小果實跳起來,“媽媽,你答應聶叔叔吧?!?/p>
清脆的娃娃音,把現場的緊張的氣氛驅散不少,聶粲肩膀繃著的線條稍微松弛,嘴角露出笑意,“看到沒,你兒子都同意了?!?/p>
“你們剛才就是在商量這個?!苯滥樕虾軤C。
也許是夜里人特別感性,也許是晚飯喝了紅酒,酒氣上來了,人變得特別的膽大,一瞬間,心潮漲了有什么要涌出來。
她做出了決定。
“阿光,你帶小果實去船艙里玩一會。”
這是有悄悄話要說?還是要做點羞羞的?還是……天!不會拒絕老大吧!
姜依姐這是不想老大在手下面前沒臉?
阿光幾個很自覺的都閃進了船艙。
聶粲眉梢微微一挑,有些不解,又好像猜到什么,眸色深了幾分,視線牢牢的鎖著她。
姜依今晚穿著條深藍色的長裙,是她自己設計的,腰間是一條系帶,垂了下來,系帶和裙擺一起在風里飄飄,像一個要飛起來的蝴蝶。
聶粲抓住她的手,重重一扯,把她拉進懷里,兩條手臂像銅墻鐵壁,呈禁錮的姿勢,居高臨下,“別說你不答應。”
姜依看著這個人。
想到六年前匆匆一瞥,想到五年前媽媽生日宴上他傲嬌的跟她說話,想到離婚前跟他借相機,他特意過來家里吃飯。
離婚派車來接她,開茶樓怕她資金不夠,提前給她童裝設計費,蘇建成讓韓軒找她麻煩,他跑來國營飯店救她……
去穗城進貨車拋錨了,他冒雨前來,大戰五流氓他出手相助,工廠被斷電,他過來給她撐腰,她告蘇婉清毀謗,他利用輿論推一把……
離婚后的日子因為有他,她不曾感到孤獨彷徨,嘩一下就過去了。
還有前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不知多少次,這個人就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的注視她,幫助她……如果這人還不足以讓她相信,那這世上,沒誰值得相信的了。
這一刻,姜依的決心更加堅定。
聶粲不知她想什么,手上更加用力,聲音像有點不安,“姜依?”
低頭要吻她。
船已經快到江心,也沒人看見,但姜依偏了一下頭,“聶粲,你聽我說完,再決定要不要跟我結婚?!?/p>
她不想再隱瞞,結婚是大事,兩人是要過一輩子的,理應坦誠相對。
聶粲眉梢又是一挑,眼底幽深了一瞬,靜靜的看著她,姜依和他相視,沒有躲閃。
就像要發射一顆子彈,一旦打出,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你不是問我之前是否認識那位法國人嗎?是的,他叫奧利佛,我很久就認識。但不是這輩子,是上輩子認識的?!?/p>
姜依好像聽到了“砰”的,子彈發出去的聲音。
她呼吸不敢有了,手指抓住他后背的西裝布料,因為用力而泛白,潮濕。
聶粲呼吸像是一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