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長的聲音中氣十足,隔著厚厚的兩道門,姜姒都聽得一清二楚。
霍廷洲怕她緊張,就安慰了一句,“姚師長只是說話嗓門大了一些,你不用害怕,一會進去了實話實說就可以。”
姜姒嗯了一聲,其實她這會一點也不緊張,反而隱隱地有些興奮。
因為早在那天知道蘇婉婉可能會被判多久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么一天。
所以進門之后,她先是從容不迫的做了一個自我介紹。
曹主任之前就已經見過了。
余下的幾位都是霍廷洲幫她介紹的。
姜姒一一打了一聲招呼之后,負責這次審訊工作的師政委笑著道。
“姜同志,你先坐。”
“一會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不用緊張,一五一十的回答就好。”
姜姒點點頭。
在詢問之前,師政委特意和她說了一下。
“蘇婉婉同志已經主動交待了,她說她之所以破壞霍團長的婚檢報告,目的就是為了破壞你們之間的婚約。”
聽到這個答案,姜姒還真的有點意外,沒想到蘇婉婉這次竟然這么的誠實。
可接下來師政委的話,直接讓姜姒黑了臉。
“政委你的意思是,她說她之所以破壞我們的婚事,是怕我的家庭成分拖累到了霍廷洲?”
“是的。”
聽到這個回答,姜姒都氣笑了。
“抱歉,恕我不能接受這個理由。”
“她說她怕我的家庭成分拖累到霍廷洲,我想知道她是以什么樣的身份來說這種話的?”
“如果她擔心,她大可以在第一時間上報軍區,她也可以聯系霍家的長輩,而不是選擇這么惡心人的方法來破壞我們的婚約。”
“退一萬步說,即便我的成分有問題,這也不是她篡改現役軍人體檢報告的理由。”
“這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
師政委點了點頭,在此之前他們的反應也都和姜姒一樣。
如果光靠這個理由,蘇婉婉同志想要免除責罰,顯然是不可能。
師政委道,“蘇婉婉同志也知道她這次錯的離譜,但她也給出了自己這么做的理由。”
說著,他拿出了一封實名舉報信。
“據蘇婉婉同志稱,你的父親沈修文同志涉嫌通敵賣國,你們家已經在兩年前將家里的家產全部變賣,打算近日就要偷渡香江,這件事你知道嗎?”
姜姒本想裝作很驚訝的樣子。
但聽師政委這么一說,她真的是連裝都不用裝了。
她是真的沒想到蘇婉婉為了逃脫處罰,竟然會病急亂投醫到這個程度。
蘇婉婉的確是急了。
這兩天在看守所里她想了很多,重生的這兩年,幾乎每一件事情的發展都和上輩子的軌跡一模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就是姜姒這條線。
她也有猜想過,姜姒或許和自己一樣,也是重生的。
所以她才會這么義無反顧的來到了瓊州島。
但這些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她被開除了軍籍已經名聲盡毀,如果再被判幾年勞改,出來后還有哪個好人家愿意要她?
到時候別說嫁人了,就連找個工作養活自己都很難。
最重要的是她不甘心!
同樣的都是重生,憑什么姜姒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勾勾手指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而自己辛苦付出了那么多,可霍廷洲連個正眼都不肯瞧她。
所以,蘇婉婉想都沒想就寫下了這封實名舉報信。
如果能利用到這次機會將功折罪那就最好了,如果不能那將姜姒拉下水!
反正她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
只可惜,姜姒勢必不會讓她如愿。
“政委,我不知道蘇婉婉從哪聽來的消息。”
“但我覺得以他們現在的情況,想要去香江幾乎不大可能。”
一聽這話,眾人全都看了過來。
“為什么?”
姜姒沉默了一會,語氣低沉道:“因為沈修文前段時間已經被紅委會的人給帶走了,現在有沒有放出來,我不清楚。”
“我的那個繼母教唆本家侄子將我們家值錢的東西全給偷走了,她被判了十五年的勞改,這會應該已經去疆省的農場了。”
“他們夫婦倆生的三個孩子,有兩個去了云省下鄉,另一個被她娘家送到了福利院。”
說完,姜姒看向了眾人,“你們說他們現在這種情況,能去的了香江嗎?”
“姜姒,你撒謊!”
壁房間,突然沖出了一個人影。
是蘇婉婉!
剛才姜姒說的那些話,她全聽見了。
但是蘇婉婉一個字也不信。
上輩子姜家也是這樣子,提前放出了一堆假消息,最后一家人悄無聲息的逃走了。
還有,他們家那么多東西,怎么可能會被偷。
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這些都是他們串通好的。
“你們不要信她的……”
“不信我,難道信你一個外人嗎?”
姜姒直接直接報了一串電話號碼出來。
“這是我們轄區公安局李副局長的辦公室電話,我們家的案子是由他負責的。”
“是真是假,一個電話打過去就知道了。”
“另外,我想請問一下各位領導,如果證實了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那蘇同志惡意舉報和誣陷軍屬,是不是得給我一個交待?”
眾人點點頭,“這是自然。”
在師長的示意之下,曹主任很快撥通了滬市公安局那邊的電話。
李副局長這會正好在辦公室。
聽聞是軍區這邊要了解情況,便將姜家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臨了還在電話里感慨了一句。
“那小姑娘挺可憐的,親媽走的早,他爹和后媽還想算計她,哎……”
事情到此,誰真誰假一目了然。
“蘇婉婉同志,你還有什么可說的?”師政委道。
“不可能的,怎么會這樣!”
蘇婉婉突然歇斯底里道,“就算他們家的人全部坐牢了,東西也全被偷光了,這也改變不了他們一家是資本家的事實!”
“還有他們姜家是滬市有名的資本家,怎么可能就這么一點家產,他們絕對私藏了很多東西。”
對,一定是這樣。
這個年代私藏黃金是重罪!
數額巨大的,是要吃槍子的。
眼見她不見棺材不掉淚,姜姒也不客氣,直接一錘到底。
今天要是不把蘇婉婉錘的牢底坐穿,她就不姓姜!
“這是我和沈修文的的斷親書。”
“這是登報說明。”
這個年代,只要有這兩樣東西,即使是沈修文犯了什么天大的罪,也和她姜姒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接下來,姜姒又從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沓捐款捐物憑證。
“你不是問我們姜家為什么就這么一點財產嗎?那你就好好的看看。”
“46年豫省鬧饑荒的時候,姜家通過‘華洋義賑會’捐了20萬斤大米,10萬斤面粉。”
“47年蒙古雪災,姜家捐款20萬,糧食10萬斤,御寒的大衣3000件。”
“50年到54年的時候,這4年的時間,姜家聯合滬市工商協會,累計捐了140架飛機,700多門大炮。”
“55年,鄂省發生特大洪澇,姜家捐了20萬。”
“58年,蒙省暴雪,姜家還是捐了20萬。”
“59到61年,全國鬧饑荒,姜家前前后后捐了近100萬。”
“……”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一張張憑任悉數放到了桌子上,口說遠不如實際來的震撼。
最后姜姒拿起那張老爺子與眾領導的大合照,擲地有聲道。
“我們姜家是資本家不錯,可是這些年并非只顧自己享樂。”
“就連大領導都說了,我爺爺他有一顆赤誠的愛國之心。”
“他的所作所為:仰無愧于天,俯無愧于地,行無愧于人,止無愧于心!”
“是當之無愧的‘紅色資本家’!”
“而你,又有什么資格來詆毀我,詆毀我們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