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你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眉頭擰著,語氣里滿是不愿,“這個女人說這些云里霧里的話,分明是想挑撥你我!你就不怕……不怕我真和她有什么牽扯?”
在一旁看好戲的桑寧寧突然間被點名了,她也沒想到蕭玉衡能夠看懂柳輕那點小心思,腦子飛快運轉(zhuǎn):“怎么會,我只是相信,我們之間的關系,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挑撥的。”
蕭玉衡靜默了半刻,雖然不情不愿的接受了這個說法,可接下來沒有半刻鐘是從桑寧寧在手臂上離開的。
“殿下對桑小姐可真是用心,還真是羨慕殿下的妻子,桑小姐只是長得像罷了,竟然能夠得到殿下如此的青睞,”柳輕道。
蕭玉衡把桑寧寧當做阿寧的替身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只是公然的放在臺面上。
桑寧寧聽到的那一刻,還是不由得緊張。
柳輕主打的就是我過不好你也別想過好。
“阿寧,捂住耳朵,不聽瘋言,”蕭玉衡把桑寧寧拉到身后,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我與阿寧之間的事,輪得到你來置喙?若不是阿寧心善怕見血光,你以為此刻還能站在這里說第二句話?”
這些話,從蕭玉衡嘴里絕非兒戲,柳輕甚至能夠感受到蕭玉衡剎那間的殺意。
柳輕臉上的血色霎時褪得一干二凈,握著帕子的手猛地收緊,她向來忍辱負重,顧全大局,可今日不知怎么,竟然明知道蕭玉衡討厭聽什么,偏偏說出這番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脊背竄起的寒意,這個時候甚至還能扯出一抹極淡的笑來:“殿下息怒,是妾身失言了。”
可是……臉上可以擠出笑意來,但內(nèi)心的洶涌波濤是萬萬平復不得的。
柳輕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不過是被蕭玉衡護在身后時短暫分開,他便急不可耐地重新牽住了桑寧寧,指腹還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宣示。
桑寧寧微微掙了一下,眼尾帶著點嬌嗔似的嫌棄,卻終究還是半推半就地任由他牽著,耳廓悄悄泛起了紅。
最刺目的,是蕭玉衡看向桑寧寧的眼神。
那眼神哪里還有半分平日里的冷峻?
“阿寧,我們走吧,我不想看到她。”
“那行,柳小姐慢走不送。”
“既然都是同一路的,那不如我們一起走?”
柳輕竟然還有膽量發(fā)起邀約。
桑寧寧知道,她就是吃定了蕭玉衡現(xiàn)在聽自己的了,她在,蕭玉衡就不會傷人。
不過她樂意跟著,桑寧寧倒并不覺得什么,“這宮里這么大,柳小姐喜歡去哪,我定然是阻止不了的,殿下您說呢?”
“我都聽阿寧的。”
滿口滿嘴都是阿寧,柳輕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桑寧寧每一刻的表情,只是桑寧寧似乎很欣然的接受了這個稱呼,哪怕牽著她的手的男人,嘴里喊著的是別人的名字。
柳輕嘴里小聲的嘀咕著,“當替身,就那么讓你開心嗎?我還以為你有多清高呢,那我倒是要看看,你用什么手段,才能夠讓蕭玉衡對你百依百順。”
桑寧寧沒有聽清柳輕一個人在那嘟囔著什么,但是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一直放在她的身上。
柳輕喜歡跟著,桑寧寧便讓她跟著。
也讓她好好學著,如何做替死鬼。
可這都跟了一路了,桑寧寧也不知道她學到了些什么,但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老師,桑寧寧決定放手讓她自己實踐實踐,看她能扯出什么花來。
“殿下,我想起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不如,您先在這里自己玩一玩?”
“我不要。”
“不行!殿下,我解手您都要跟著嗎?”
桑寧寧說完這番話看向柳輕。
意思再明顯不過,要對上蕭玉衡,首先就是不能百依百順,一定要有自己的脾氣,才能夠像阿寧。
可在桑寧寧走后,柳輕臉上的笑意都僵硬住了,冷笑,“一時得意罷了,還用這副施舍的眼神看著我。”
而蕭玉衡,果然如她所料,褪去了方才對桑寧寧的溫軟,周身又覆上那層生人勿近的冷硬。只是每隔片刻,他的目光總會不由自主地飄向桑寧寧離去的方向。
那隱晦的期盼,刺痛著她的眼睛。
柳輕知道自己和阿寧最像的地方在哪,是身形,是背影,還有故意壓低聲音的聲線。
再配上她絕對的學習能力。
要去模仿一個人的神韻,是她的強項。
待暮色漸沉時,柳輕坐在湖心亭中,指尖撫過琴弦,竟與記憶中那個總愛坐在亭中彈琴的身影重合了七八分。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落下,琴音泠泠流出,為了模仿到阿寧的神韻,每一個撥弦的動作都經(jīng)過反復揣摩——手腕微沉的弧度,指尖起落的輕重,甚至連偶爾垂眸時發(fā)絲滑落肩頭的角度,都精準復刻著他記憶中的模樣。
蕭玉衡站在亭外,墨色衣袍被風吹得微動,他望著亭中那個專注撫琴的背影,腳步竟不由自主地抬了起來,一步步朝亭內(nèi)走近。
柳輕眼角的余光瞥見他靠近,心跳驟然加速,卻依舊維持著指尖的韻律。
直到他走到亭柱旁,她才緩緩停了手,側(cè)過身時,恰好將半張臉藏在暗影里,只露出柔和的下頜線。
晚風吹著那亭邊薄薄的紗。
將美人如畫描繪的形影不離。
“殿下,您來了?”
她開口時,刻意壓低了聲線,尾音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輕顫,竟與當年阿寧喚他時的語調(diào)有九成相似。
蕭玉衡的腳步果然頓住了。
他望著她的背影,眸色沉沉。
她沒有直接喊“阿衡”,這個稱呼過于冒險,柳輕是絕對理智的。
“你不是她。”
蕭玉衡聲音一出,她心口猛地一縮,臉色發(fā)白,卻硬是沒回頭,只是固執(zhí)地將自己最像阿寧的這一面展現(xiàn)出來。
她模仿著桑寧寧和蕭玉衡的相處方式,阿寧的性格語調(diào),“殿下,桑寧寧靠近您絕對是有目的的,但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把自己的目的透露出來,妾身不相信殿下看不出來,沒有目的才是一個無底洞,這反而才是最危險的。”